花子赵一 六十三

    花子赵一刚到上海的时候，民国的钱还是很坚挺的，并没有像后来那么疲软。以杨阿四家的摊子为例，无论是早点还是荷包饭都十分亲民和便宜。豆浆二厘一碗、油条三厘一根五厘两根、素包子也是三厘一个五厘两个、rou包子五厘一个、馄炖五厘一碗、阳春面五厘一碗、炒面五厘一碗、rou丝面八厘一碗、生煎一角一客，小笼包一角五一客、馄炖面八厘一碗、两素荷包饭一角二一份、一荤一素荷包饭一角五一份、一荤一素加一个蛋荷包饭一角八一份、一荤一素加一个鸡腿或者是一块红烧rou的荷包饭顶配二角一份。

    可能是杨阿四救过花子赵一，也可能是杨阿四家的东西太好吃了，花子赵一十分怀念杨阿四家的小吃。只可惜花子赵一手里的钱不多，不舍得买好东西享受。每一次花子赵一用煤渣换吃的时候，四嫂总会在场，只给花子赵一一些便宜的东西。不是素包子一个，就是客人吃剩下的油条或者是豆浆。不要说是rou包子、生煎和小笼包了，就连面条吃剩下了，四嫂也不舍得给花子赵一。有一次杨阿四趁四嫂不注意，给花子赵一的豆浆里面加了一个客人吃剩下的生煎。花子赵一第一次吃到这种小吃，怪不得生煎生意这么好，这种早点真的很好吃。花子赵一多了一个愿望，将来自己有钱了，一定要天天吃杨阿四家的生煎包。花子赵一后来虽然有了一点点钱，但是需要照顾和看管更多的孩子，花钱的地方太多，一直没有机会正式点生煎包好好吃一顿。

    花子赵一所说的怪人，是花子赵一无意之中遇上的。花子赵一在湖北武汉混过一段日子，叫花子不但需要会当地话，而且需要会一些当地曲种。花子赵一在带领大家做手工煤球的时候，总会哼唱一些家乡的曲种。湖北武汉那里流行汉剧，当地人也叫它汉戏，花子赵一不会完整的，只能想到那里唱那里。不记得了就乱唱，就连武汉当地人也可能听不懂。

    孩子们听不懂，但是不会打断花子赵一哼唱这些，有一点声响总比闷声不响干活好一点。花子赵一难得有听众听自己唱戏，所以哼唱地很起劲，而且也很舒服爽快。这个时候这个怪人出现了，他不但指出花子赵一的错处，而且纠正花子赵一的错误，就像一个师傅教训自己的徒弟一样认真和严格。

    花子赵一和孩子们看着这个来历不明的人，都不知道这个人来这里的目的。花子赵一以为他是一个来探路的jian细，有的孩子以为他是一个人贩子，还有的孩子以为他是来做生意或者是抢生意的，更有一个孩子说他是政府工作人员。说他是抢生意的黑帮分子的话，他过于文静和和气。说他是人贩子的话，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拐带人口，而且这里有这么多孩子，他一个人拐带谁？说他是做生意的人，他看上不是一个有钱人，而且这里也没有什么生意让他做。说他是政府工作人员，可是他没有任何政府工作人员趾高气昂的样子。谁也看不懂这个穿着长衫马褂的斯文人，怎么可能来到这里。

    这个怪人十分健谈，不去理会大家的异样眼神，会直接来到花子赵一身边。用武汉话和花子赵一交流起来，说的也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他的目的就是告诉花子赵一，第一他是花子赵一的老乡，第二他对大家没有恶意，第三他想和花子赵一他们交朋友。花子赵一见这个人没有恶意，就同意他暂时留在这里。不过花子赵一不包食宿，也不会给这个人工钱，这个怪人竟然同意了。

    从此这个怪人不但加入了花子赵一的小队，而且像狗皮膏药一样赶在花子赵一身边。每天他有数不尽的问题问花子赵一，例如花子赵一为什么要管教这些孩子？为什么要去里弄兜售煤球？为什么不叫其他孩子去卖煤球？为什么花子赵一每一次都要故意留一些煤渣给杨阿四家？为什么花子赵一都要去杨阿四家的摊子吃早点？为什么花子赵一不叫更多的人一起干活？为什么花子赵一不去一些歌舞厅搜集别人不要的烟头？为什么花子赵一兜售杂烟的时候都需要悄悄地？

    花子赵一一开始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后来真的很烦，不再回答或者是找理由找借口回避。花子赵一告诉过他，花子赵一和这些孩子们同病相怜，所以才会带着大家一起赚钱。来里弄兜售煤球，是因为这里的人不但需要煤球，而且大家都是他的老客户了，不需要多花精力和时间。其他的孩子不是年纪太小，就是不认识这里的人，让他们来兜售煤球花子赵一不放心。经常光顾杨阿四家的摊子是因为花子赵一自己喜欢，花子赵一想吃杨阿四家的早点。扩招人手花子赵一担心管不过来，更加担心大家人多了良莠不齐，花子赵一不好管理。不去歌舞厅搜集烟头，是因为歌舞厅有打手，也有黑帮势力，花子赵一不想和他们发生任何误会或者是正面接触。买卖杂烟不但不合法，而且损害到了一些人的利益，花子赵一当然要小心谨慎了。花子赵一和大家都是孩子，没有多少力量可以保护自己，更加不可能和别人抗衡。在大家都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时候，花子赵一需要尽量克制和低调。

    花子赵一以为这个人不再回问问题了，没想到这个人又相处了更多的问题。例如花子赵一为什么会当乞丐？花子赵一为什么叫花子赵一？花子赵一有没有家人？花子赵一老家在哪里？花子赵一到底多大了？花子赵一有没有什么特长？花子赵一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花子赵一有没有什么愿望？甚至于问花子赵一，花子赵一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或者是伤疤？大有亲自拔下花子赵一衣服看一看的想法。气得花子赵一差一点真的大爆发，拼死也要和这个人同归于尽。为了安抚花子赵一，这个人再三保证自己不会对花子赵一动手动脚，更加不会对花子赵一有任何非分之想，这才安抚下花子赵一。

    花子赵一一直对这个人不放心，这个人真的让花子赵一摸不透。这个人不像一个生活不下去的人，也不想是一个坏人，但是他接近花子赵一有什么目的？花子赵一故意不给这个人包食宿，也不给这个人一分钱的工资，就是想让这个人知难而退。可是这个人依然呆在这里，而且总喜欢问东问西，不光喜欢向花子赵一问问题，他也问其他孩子许多古怪的问题。大家都不喜欢这个怪怪的半老头。特别是几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女孩子。她们天生敏感，对这种怪老头很排斥，还好他没有过分的行为。

    花子赵一终于忍不住了，和这个人直接摊牌对话。花子赵一问这个人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要是不能说清楚的话，花子赵一和大家不欢迎他。这个人也终于和花子赵一说了实话，他的话让花子赵一很无奈，也很费解。起初这个叫谢雷的人，看不懂花子赵一和孩子们的行为，想看看他们是在玩还是干活。后来他看懂了大家的行为，开始对花子赵一赚钱的方式感到了兴趣。当他听花子赵一哼唱汉剧的时候，他误以为花子赵一是他的一个亲戚。这个亲戚小时候就失踪了，他一直希望找到这个亲戚。他待在这里的目的不光光是为了找亲戚，更是为了体验上海贫苦孩子的生活。他说自己在调研，在做一个社会调查，想写出一个社会调查报告。花子赵一根本不懂什么叫调研和社会调查报告，不过花子赵一信了这个叫谢雷的话，同意他继续留在自己的小组。

    这个谢雷什么都好，就是喜欢管东管西。他不但经常管花子赵一他们的卫生问题，而且逼着大家学习文化。花子赵一早在养父在的时候，他的养父就开始培养花子赵一的文化知识。花子赵一从小很聪明，而且对养父很孝顺，所以他学习速度很快。到养父过世的时候，花子赵一已经能够独立阅读了，看报、写信一般不会太困难。花子赵一也知道大家学一点文化是好的，但是他不会像谢雷一样逼着大家每天读书学习。大家本来干活就很累了，再加上学习吃力，大家都不愿意认真读书。谢雷就差拿着教鞭揍大家了，每天逼着大家读书学习，就连大家吃饭时间也不放过，大家都怨声载道。

    花子赵一做了大家工作，让大家知道读书不是坏事，会一些文化对大家有好处。花子赵一也私下找过谢雷，让谢雷注意方式方法。孩子们每天干活已经很累了，再加上从来没有上过学，不知道读书的重要性。谢雷越是逼着大家读书，大家的读书兴趣就越不高，甚至于对读书有了抵触情绪。谢雷想要让大家读书，就需要让大家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喜欢读书了，大家才会读得进去，从而珍惜读书的机会。谢雷想了想，花子赵一的话是对的，只收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