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乾坤春秋
“板垣先生，我是藤原。”藤原圭没有在路边的电话亭打这个电话，而是赶紧跑回了家，用家里的固定电话给板垣和彦打了过去。 “藤原君，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板垣和彦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好消息要压过坏消息一头。藤原圭道：“先听好消息。” 板垣和彦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不如先听坏消息如何？” 藤原圭笑道：“那好，坏消息是什么？” “很遗憾，《白夜行》没能通过《春秋文赏》的连载会议，你的作品没有办法在这本杂志上连载。” 藤原圭心里“咯噔”一下，既然没办法连载，那岂不是一切都打水漂了？那好消息能好到哪去？ “那……好消息是什么呢？” “虽然没能通过《春秋文赏》的连载会议，但是编辑长决定让这本书在《春秋文赏》的增刊《乾坤春秋》上连载，也就是说，藤原君，恭喜你，你获得连载资格了。” “《乾坤春秋》……”藤原君对这套杂志有些印象，正式刊行的时间也就一年左右，是一本新生儿杂志。 无论是读者基数，还是知名度，都与《春秋文赏》没法比，它的读者绝大多数都是由本刊分流过去的，每个月的销量大概只有本刊的三分之一不到。 藤原圭有些失望，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见藤原圭沉默了，板垣和彦叹了口气道：“果然，这其实也不算好消息么。” “没有的事，板垣先生，很感谢你这些天的努力……” “增刊的销量的确不如本刊要好，但是有一個好处，那就是在这本刊物的绝大多数作者都不是非知名作家和新人作家……” “你应该知道，杂志连载期间的读者访问表的数据是非常重要的，这决定了发行单行本的时候我们对这本书的重视程度。像是数据反馈表现好的小说，我们会拿出更多资源去进行宣发，也会邀请知名作家推荐，首印数也会多一些。” “如果在本刊发表的话，你没有过往作品和粉丝基础，和那些知名作家相比，你是有先天劣势的，而在增刊上，所有的作者几乎是在同一起跑线。” “《乾坤春秋》的销量虽然暂时不如《春秋文赏》，但是这套刊物，杂志社也是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的。它的销量也是每月递增，是一本很有潜力的刊物。” “板垣先生，不用说了。”藤原圭道，“我没有任何瞧不起新杂志的意思，相反，我因为是新人屡遭拒绝，怎么会因为相同的理由，拒绝一本有潜力的杂志和负责任的编辑呢。” 板垣和彦喜道：“我就知道……藤原君，如果明天有空的话，请来我们编辑部一趟，我们聊聊连载的详情。” 藤原圭应允下来，又和板垣和彦聊了一会儿，挂了电话后，二人同时长舒一口气。 藤原圭心道：倒的确是获得连载资格了，但是与一开始的预想有些许不同。 但是没关系，人力的安排总是难敌上天的命运，是骡子是马，牵出去溜溜吧。 板垣和彦在家的时候，又把《白夜行》仔细看了一遍，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本绝无仅有的好书，出道就拿出这样水准的作品，藤原圭毫无疑问是个天才。 只是新人身份，加上与市场暂时错位的题材，所以才使得明珠蒙尘吗？ 其实这不仅仅是他的看法，甚至就连川口部长似乎也对这本《白夜行》赞赏有加。 在《白夜行》刚刚呈上川口信的案头的时候，川口信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倒是板垣和彦每过几个小时就跑去问他书看到哪里了，让他的这位上司不胜其烦，无奈之下只好现在众多需要审核的书当中率先看了《白夜行》。 结果第二天，川口信就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了编辑部。 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板垣和彦，告诉他，最起码半年之内，藤原圭的这本书都无法在《春秋文赏》上连载。 第一是不敢再度冒险，随意刊登社会派的推理作品，已经惨败过一次，再度失败，只怕显得他这位编辑长能力有问题了； 第二是没有多余的版面，过去三个月，开启了八九本新小说的连载，等这些小说完结，起码要半年多时间，还要留下一部分版面预留给知名作家，所以没有多余的纸张给《白夜行》这部新人小说了，总不能为了它增加页数吧？ 综上，《白夜行》似乎与《春秋文赏》无缘。 但是川口信似乎也被《白夜行》打动了，所以还是决定给这本小说一个连载的机会，在增刊上。 在增刊上，作为新人也容易获得更高的好评度，如果藤原圭真的有才能的话，就让他想办法击败所有的同期，从《乾坤春秋》里爬上来吧！ 次日，板垣和彦坐在座位上，时不时地看一下手表。 这样频繁的小动作一下子就被岛田样人捕捉了，这明显是在等什么人，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人。 对于编辑来说，非常重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能写出畅销作品的作家，和这些作家相比，编辑长都给我一边儿去。 能让板垣和彦这么紧张的作者可没几位，岛田样人不由得对那位神秘作家产生了好奇。 岛田样人转头对自己身后的西服小平头问道：“菊地君，板垣那小子最近有和哪位老师联系吗？” 菊地洋平看了眼板垣和彦，“没听说啊。” 岛田样人和板垣和彦在公司内关系紧张，二人在杂志社内资历相仿，有竞争关系。 他算是名校生，对普通学校毕业的板垣和彦一直有些小看。 曰本职场讲究年功序列，往往能力压不倒资历，所以如果有升职机会，板垣和彦更有优势。 其实板垣和彦虽然学历普通，但是作为编辑，一直是能力过人的，在职场上的优先级高于岛田也不奇怪。但是岛田样人还是钻了牛角尖，觉得他就是仗着虚长自己几岁，才有竞争优势的。 所以他对板垣和彦一直有些怨念，平时和板垣和彦交往时没有什么晚辈对前辈的敬意，从不用敬语，这让思想传统的板垣和彦也有些生气，觉得自己不受尊重。 再加上几年前的一起抄袭事件更是让二人关系恶化。那时岛田样人合作的作者抄袭了别人的文章，而他抄袭的对象正是板垣的作者。 编辑自然站在自家的作者一边，二人在会上互相指责，吵得不可开交，影响也非常恶劣。 后来两位作者虽然达成了和解，但是编辑的梁子却愈发的坚挺。 去年板垣和彦的业绩不佳，看走眼了一部作品，排名垫底，估计单行本也卖不出去，能卖一万本就算运气好了。这也给了本来可以升任组长的板垣和彦迎头一击，却让岛田样人拍手称快。 板垣和彦若无法升任组长，那么和他资历相近的他不就有机会了？ 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岛田样人工作起来非常勤勉，不断地联系知名作者，向作者约稿、看稿，忙得不亦乐乎。 但同时为了避免和板垣那个蠢货犯下一样的错误，岛田样人也给自己下了一个思想钢印，那就是绝对不接受社会派的推理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