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连锁反应

    等协会到场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斯迈利看着破碎的黑箱，对着光标说道：「我们找到了其中一只黑箱，不过似乎太晚了，曹植逃了。」

    另一头，王俄山说道：「先别先结论，让我看看现场。」

    画面传输过去，混沌王俄山的脸色比当初知道曹植违法协议的时候还要糟糕，他说道：「里面出来的不是曹植。」散落一地的炼金板上的痕迹，明显是从内部爆破的，他虽然暂时不知道被加注在上面的禁制与诅咒是如何被破解的，但从现场的情况来说，那个逃出来的人也绝对不能是曹植。

    他没这个能力。

    换言之，他咬牙的力度之大，腮帮子的快鼓起来了，说道：「封锁现场，追踪痕迹，动用一切手段，探查出从里面逃出来的那个家伙的行踪。」说道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不要尝试与之交手，确认方向后，一切后续交由我来处理。」

    光标挂断，斯迈利挠了挠头，想着估计情况又像是铭恩当初说的那样「协会搞砸了」，既然黑箱里的不是曹植，那代表肯定有另一头怪物被释放了出来。

    他蹲下身触摸着炼金板的材质，心想自己就算用尽全力，都未必能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但里面的这个家伙，却可以从里面彻底将其打爆，肯定是个近战能力超出评估范畴的怪物。

    「啊...这就是八级的世界吗？我们这种常人还真是难以理解呢。」协会成立的时间从历史长河的角度来说并不算长，也就短短数十年。其中，协会等级的计算根据不同部门和不同工作岗位，肯定不会用同一套标准。

    但从斯迈利自身的经历来说，倘若作为战斗人员，一道四级算是一个大档次，五六级算是一个档次，七级就算是到头了。

    而在此之上的八级，只不过是协会需要将「凡人」和「超人」整合，或者是凑合到，才添加进来的一个等级。

    甚至协会内部一度有传闻说，所谓的八级，实际上是「八极」，那些领导各部门的首脑，都是怪物中的怪物，超人中的超人。

    看似只差了一级，实则其中的差距犹如天差地别，难以衡量。

    这个世界的战斗力，是极为不平均的。最强者与强者之间的差距，好比大象与蚂蚁一样。

    但也正是因为有这些怪物存在，人类才能终结鲜血战争，赢得荣誉胜利。倘若这些怪物中，「为恶」的存在更多，兴许这个世界早就成为废墟了。

    「但，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将工作安排下去，斯迈利坐在张露营用的折叠椅上抽着烟，他能力有限，只办能力范围内的事，要是超出了某个界限，虽然他不会无耻地逃窜，但顶多也只有拼命的行，难有拼命的心。

    「这个世界...真的要完了？」

    就在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万歌吹踏过了天空，直直落在了沦为一片荒地的海滨城遗址上。他左手掐诀，右手上还残留着那具女性躯壳的鲜血，一股感应由此而生，引导着他前往某个方向。正当他行走间，一群像是蜥蜴又像是蝙蝠的扁体巨大生物从四面八方的地面中涌现出来，他们每一只展开最少都有五米长，可能是在地面潜伏得太久，甫一飞行起来，苔藓与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落，只是一次振翅，就足以够它们滑翔千百米。在「腹部」，垂落着数条蛇信子似的舌头在极速并细微地震颤着，在它们旁边，还分别长着三张充满了尖锐牙齿的口器，群聚飞行起来，犹如一片城市的地基正拔地而起。

    它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万歌吹，就场面上来说，多少有点小题大做了。但后者对它们根本不予理会，只是轻蹙着眉头去感应那玄之又玄的感应，尝试隔着黑箱感应到曹植的方位。

    然而，那些怪物制造出来的动静太大，持续久了就让他感觉到了有些不耐烦。

    他放下右手，左手换诀贴在嘴边，脚下踏着玄妙的步伐，然后一连吐出了五口颜色不一的气，当它们穿过左手的指缝，就分别化作了五头鬼怪，分别长得虎头、猪头、羊头、鸡头和狗头，手指各持着筲箕、刀斧、扫帚、葫芦和剑。它们就是「傩戏」中的五通元帅，又称之为蚩尤兵。

    它们在地上打了个滚后就一下子蹦跶上天，舒展开身形后，也足足有七八米高，面对铺天盖地的怪物，他们挥舞着各自手中的「兵器」，每一击都会让天空下一阵酸腐的血雨。

    三下五除二，放到外界能被称之为「兽灾」的怪物群就被蚩尤兵清理得一干二净，一只都没有留下，尽数化作了糊状的血泥。

    这巨大的动静，别说是监控着海滨一线的协会观测站了，就连协会腾空在天上的亚丁分部都感应到了剧烈的能量波动。

    以至于，那些远近在海面漂泊船只上的人，遥遥望着，都以为看到了天神下凡，将一片飞地捻成了雨水。

    万歌吹自己却根本不当回事，但凡妨碍或让他感觉不快的存在，打杀了便是。他自幼就是这么被教导的，在大山里他是这么做的。出师并为其出殡又出了世后，他也是这么做的。被协会收编了被送上战场，面对那些异种与敌人，他还是这么做的。

    哦，还有当协会打算节制他的时候，他依旧是这么做的。如果说奎敬先是个种族洁癖的战犯，那么万歌吹就是个唯我的妖怪。在他看来，唯有那些他打不死的存在，才有资格被他认为有生存的价值。

    曹植，因为种种因素加在一块，勉强被他认可了，能算一个。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时代变了，如今的人类社会在协会日加严密的布控与监管下，早已是个太平世道的和谐世界，他的「这点动静」，无论是对协会还是对任何人来说，都太大了。

    也正是借助了这股动静，被猪扼住的羊透过其一瞬间的分神，利用强烈的心里暗示让自己逃脱了必死的局面。

    如今的他再也不是那副老神在在，幼态但沉稳的模样，揭下面具的他变得牛高马大，宽阔的胸襟上纹着玫瑰与酒，左额上长着一根近乎三转的硕大犄角，下半身更是犹如虎豹，却长着一双牛蹄。只不过，他这幅完美的「奇美拉」身躯，此刻已是伤痕累累。

    狮子女士雌伏在地，蓄势待发，猴子则爆掉了衣物，露出了光洁到极致的身躯，手执牧笛与琴弓，以蹲姿用脚尖立在了一颗果实上，随着微风微微摆动着身躯。

    「你一直藏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一直在戏耍我们！愚弄我们！还吃掉了羊！潘神！」身体肥大，高达五米的猪踩塌路过时地面都在颤动，冲向潘神的同时，一股酒潮也随之凭空翻涌而出，卷向潘神。

    「我再说最后一次，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四醉态，你们人生的一切都是我构建出来的。我，是你们的创造者。」人是由什么组成的呢？除了躯壳的生命与意识外，还有社会关系，成长轨迹，记忆，情感与好恶，当倘若这一切的起点都源自于某个他者的安排，这个「人」又会是怎样的感受呢？

    所谓的四醉态，应该说，他们的四道传承，其实都是潘神根据自己的传承捏造出来的分支。猪、狮子和猴子，都是被加注了「现象」的人，他们的人生轨迹在潘神的设计下按部就班，一切决定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潘神，既是观察者，也是cao控者，更是参与者。如果说冰岛是一个「心灵奇迹」，那么潘神所需要缔造的，就是「生命奇迹」，这个计划早在神话时代便开始酝酿，直到它越发完善，才有了以卡莉斯塔娜为代表的一批「现象生命」，它们，正是创作四醉态的前置实验。

    「那你就该死，你死了，我们才能真正的活着！」凭着最为威严，或者说鲁莽的狮子女生此刻最为清醒，原来自己这么多年要抓的「鬼」其实就在身边，而自己想抓这个鬼的欲求，竟然就是这个鬼主动制造的。

    「是的，正是如此，所以你们要好好把握机会，把握我如今势单力薄又足够孱弱的机会...」生命的奇迹中，必然需要包括对自由的追求，对自我意识的肯定。当笔下的角色有了自己的行为动机并予以实施，摆脱了作者之手的cao控，才真正有了生命，有了灵魂。

    「...如果你们能够把握的话。」潘神捋了捋短促的山羊胡，调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