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入瓮
游戏僧，下线。 随着关键人物的下线，其他角色马上就不再稳定，数据化的身躯出现闪烁，不管他们还有多少的「生命」和「战斗力」，一旦角色登出，就再没有和曹植一争的能力。 「！」 没有交换眼神的时间，几个人继续往雪山上的巍峨宫城冲锋。虚拟境中，艾斯波斯脸色一变，脑后多出了一张樱桃小嘴，微微张开，一道线路吐向游戏僧变得暗淡的身形，直达眼眸。这条线不知道在体内经过了怎样的路径，总之从手筋处透了出来，再次链接到滑落的手柄上。 「......不过，时间减半了。」艾斯波斯的后脑，多出了一双眼睛，涉密级智能仪在它们面前投射出了一道光幕。 协会的计划，没那么容易被破灭。 冰山上，一击既中但被转移了损伤的曹植丝毫不气馁，说实话，能够把游戏僧弄死就出乎他的意料了，仅凭这一下就把协会打退，那也轻松得过分了。 透过朦胧境的反馈，他得知了面前这几个数据化的心灵意识，只不过是全世界庞大恶意的具象化，或者说是窗口。协会肯定动用了一些会让自己叹为观止的作弊手段，才能撬动得了这么大的能量。 至于是什么作弊手段，他还猜不到。 但把上下文链接起来，放马后炮曹植的用脚指头想都能知道，肯定和自己「带来」的毁灭日有关。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越来越越有被算计了的感觉。 那个曹植，越发值得怀疑。 然而，这一切总归是曹植这位战略大师的「名不副实」，发动得太仓促了，倘若他能等到事态爆发后再行动，信息计划都能比现在顺利个一百倍。 我，被暗示了吗？或者是其它我看不出的心灵手段？在反击的同时，曹植脑子里的杂绪也一股脑地涌现。 刚才对游戏僧的刺杀不是没有代价的，朦胧境本身就是个极度危险的地方。它的险恶之处就在于它极度不稳定，且没有脑海的保护，心灵都是被敞开的状态。 在这里生存的基本要素，是附着、锚定和伪装，要将自己狂乱无序，无限发散的无意识附着在自己有意识的冰山上，并时刻牢记属于自己的「光道」，同时，又要将自己伪装成与他者不同的形态，以免被渲染、同化，失去自我意识。 只有如此，自己这一滴水才不会在海洋中瓦解殆尽。 现在，他刺杀游戏僧的行为，让他的伪装开始失效，从而被心灵之海所侵蚀了。 奥恩、铭恩、奎敬先三人的配合极好，以前者为主攻手，破风杀虏，中者最为熟悉朦胧境，负责扫除障碍，后者则牺牲自己的「子嗣」用来填平陷阱，在短短四分钟内就冲到了山顶，以这个事态发展下去，只要再过一分钟，奥恩的血气之虎就会啃噬掉曹植的灵魂。 艾斯波斯因为承接了游戏僧的作用，角色驻足在半山腰就不再那么积极的向上猛攻了。 对冰岛最熟悉，对曹植的情绪也最为复杂的莉莉安，则将身形消融在了空气当中，这是「伪装」技术的一门，专门用来在朦胧境做潜伏与跳跃的技术。 冰山上，不见曹植有什么动作，数百只满脸都是眼睛的黑色乌鸦就扑棱起来，补满了整个天空。随着它们目光的聚集，一个轮廓便被曹植所观测，他心神一动，路径上就形成了一系列的扭曲，同时，他说道：「喂。你不会以为他能对我藏私吧，那些伎俩我早就学透了。」 莉莉安埋头俯身，一个暴冲就突破了扭曲路径的封锁，同时口中念念有词，身形竟一分为三，开始绕道包抄向曹植。 「你搁着玩一气化三清？」三个目标同时被消灭，又同时在不远处同时复活，这一次，化作了九个。 这一幕，让曹植都不免为莉莉安感到了一丝忧愁。协会底子厚没错，但你个人熬得住后遗症吗？ 利用资源强行将个体意识分化，化虚为实，的确是一记妙手，但这样做的后果，是心灵意识回归脑海后会导致精神分裂，意识产生出「有他者存在」的异样感。 她就这么想杀我？为了什么？那丢死的父爱？曹植总用最不堪的角度去猜测别人，就像杨洵所唾弃的那样，这叫以己度人。 或许，这也是他能在内观上有如此成就的原因之一也说不定... 曹植的思维后退了一步，首先摆脱掉「厮杀」这个想法。 他无法短期内破解出这几个游戏账号一样的个人意识，但...寻找漏洞一直是他的长处，这是他持之以恒，进行了十几年的「本业」。 冰岛是伟人创造的奇迹，是不断翻涌，没有方向可言的心灵之海中唯一一块陆地。 这里，是人造物。 坐标，是锁定的。 他们，是协会制造出来的数据化个人意识，指向的的方向是我。 换言之，他们与被他们锁定的我，是「实在」，也是锁定的。 在完全不确定、无序的世界里，只有冰岛、他们和我是确定的存在，那么... 曹植的身形，向前了一步。 瞬间，他来到了奥恩的面前，后者动作极为敏捷，转手，叩手，一击必杀，看起来马上就要锤爆前者的脑袋。还是来不及，曹植在被袭杀的前一刹那，来到了他的身后。没等奥恩刹车转向，他的身形就又出现在了铭恩身旁。 后者的攻击跳不出常规心灵攻击的路数，曹植直接无视，硬吃一击后，转瞬又来到了「卵神」奎敬先的身后。曹植还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后者也转过身来与之对望，从眼神中看得出来，奎敬先猜到曹植打算干什么了。 艾斯波斯也是，当曹植出现在突兀地出现在奥恩身前时，他就有了大概的揣测。当场面再现，他就肯定了曹植的目标是自己。 他是本次参与者中，除了常青山以外对计划最了解的人，对关于作战的漏洞，他更是心知肚明。 但，他没有反之手段。 曹植，还是出现在了他的身前。 「怪不好意思的。那么，你就给我当个跳板吧。」余音缭绕在艾斯波斯的耳边，曹植的消失无踪，透过他去到了虚拟境。 「你们能钻进来，我就能钻出去，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虚拟境就像是蝉的遗蜕，虽然说游戏僧飞了，可他孕育出的虚拟心灵场域，还是保留了下来。 「一下子就成功了，运气这么好？还是说他们的技术其实很成熟了吗？」一群人通通握着手柄，专心致志地攻打着雪山。 在冰岛上，空间和角色是固定的，但，时间不是。 他们的时间还停留在游戏僧下线的，艾斯波斯接管虚拟境的那一刻。曹植的时间则已经走到了「借道」艾斯波斯，从朦胧境入虚拟境。 在虚拟境比拟的是现境，因此时间是线性的、稳定的。所以，在这里的人，他们无法认知到曹植的到来，因为对于他们来说，这件事还没有发生。 借着这段空挡，他很快就摸透虚拟境的逻辑。的确，作为一个现境和朦胧境的中转站来说，概念破格超前，设计及格朝上，但作用...略显潦草。 他拟出了一柄仪式剑，缓步走到了涉密级智能仪身边，，用利刃衡量着核心的位置，一手握把，一手托柄，将剑干净利落地刺了进去。 「这样子...」曹植照着涉密仪暗淡下来的眸子捋了捋头发，链接在手柄上的线路变得暗淡，最终消失，那些cao纵着角色的心灵也统一垂下了头颅，一如游戏僧。 「...我就该被关起来了吧。」 抬起头来，他与王俄山四眼相望。在智能仪身边盘腿坐下，曹植点了根虚拟烟，抽了一口，味道熟悉得很。 「存在感像黑洞那么强的家伙我都能忘记，朦胧境真是个鬼地方，是常青山出手了吧？」他在等王俄山回神，所以现在他基本上算是在自言自语，「跳转的这么顺利，其中有你混沌的五成功劳吧，起码。」 等他抽完了，王俄山的时间才从朦胧境里退出，他的时间来到了曹植借助艾斯波斯跳转后的瞬间——这里解释一下为什么他能回来，其他人没有。因为他是跟着曹植一起回来的，更准确的来说，是他把曹植「吸」过来的。 然后，他「察觉」到了曹植从「刚才」到「现在」做的一切，说的一切。 「但你还是跳过来了。我也只是凭着本能在办事而已，或许这也是他们没和我汇报作战的主要原因吧——让我凭着本能。」 曹植扬了扬手，说道：「搭上一个副部长，几位队员，还有游戏僧一个世外高人，就为了把我抓进笼子里。值得吗？」 「我不知道。如果要我做判断的话，我认为不值得。」 铭恩是安全部支队队长，奥恩是雀楼副部长，莉莉安是环世枢机的执事，艾斯波斯更是声闻部的副部长，他们每一个都对协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为整个世界的和平做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哦，奎敬先这个是不可回收的垃圾，毁灭了是最好的。 可如今，他们就像是消耗品一样被永远留在了冰岛，莉莉安和铭恩或许还有机会抢救，他们毕竟对朦胧境还有所涉猎。但像是奥恩和艾斯波斯这种，对朦胧境一窍不通，最多是被上过几个心灵层面buff的人来说，基本上宣告了死刑。 曹植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感觉不值得，那就代表他们没死...常青山啊常青山...汝个狗母养的，害人不浅。」 坏掉的智能仪褪去了「程序正义」的模样，转而变成了常青山的形象，即便核心被破坏了——曹植知道的那个核心，它仍有其他备用的核心作为替补。 曹植都脱离顶端十几年了，怎么可能还能跟得上时代的脚步呢？ 「你不像是吃瘪的样子，是我的计划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吗？」常青山这个地位的人说这种话，叫不耻下问。 曹植瘙了瘙脑袋，答道：「不完全是。你说，就连莉莉安都会一气化三清的招数，我会不会？」 「那你的灵魂就不全了，你，不会再是那个你想要的你。我想就算和死亡想必，这也是你更无法忍受的吧。」常青山也不是完人，他也会不懂。在所有计算——包括他自己的灵性感知中，曹植面对这个计划，都只会有「跳」和「不跳」这两个选项，不存在「跳过来一部分」。 因为完全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必要，除了能够吞下几个协会的会员以外。 技术是否尖端这种东西，是要对比的。曹植极度怀疑那个录音机里自称是曹植的家伙，但对于创世神的技术，他目前还找不到可以被他怀疑的地方。 曹植哈哈大笑，拆封了一只虚拟糖果，嘎吱嘎吱咀嚼着，这次的味道倒是非常新奇。 「佛陀说，“我”是不存在的。」冰岛内，失去数据化的个体意识悉数被雪山宫殿的主人所吞噬，成为他的所有物，并立即展开了敲骨吸髓，「但“我执”存在，这是我在佛家学到最重要的东西，也是我能突破障目境的关键。」 曹植的这部分意识再也维持不住人形，慢慢变成了他初次在冰岛登场，那副浑身长满了翅膀的鸟人模样。 「只要执迷不悟，不被“法界”吞噬，我就有了朦胧境继续攀登的基础。」这里，就是道路的不同了。佛陀认为，当放下我执，觉悟成佛后归于法界，就是生命的圆满。生命超脱了这个宇宙，去到了另一个领域。 曹植不打算超脱。 所以，他可以说是逆练了「佛说法」，倒转了圣轮。 「还有，你们这个牢笼未必就关的住我，毕竟...你们俩牢头还需要加大班呢。」 一切的结论，还要等罗马城剧组的杀青。 只是那一幕，这部分的曹植，多半是看不到了。 （p.s.释迦的第一次说法叫初转那啥轮，但被圈圈拿来当名字了，打不出来，以后就全用圣轮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