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四醉态

    当曹植进入仓内，这台隐匿了十几年的「战舰」才缓缓苏醒过来，它，是人造物，同时，也是人造生物。它诞生的目的，唯一的目的，就是被曹植驾驭——亦或者反过来说，是驾驭曹植。

    移动战争要塞，堡垒级，编号七，代号，青囚。

    「系统，向我汇报情况。」提着两个手提箱，曹植走向记忆中熟悉的位子，可连续喊了几句后，系统仍是没有给他回应。

    不会是坏了吧。还是它睡太久了还是说进化成智能生物溜了不可能啊，它又不连接外网，还能跑到哪儿去

    曹植挠了挠脸，一个回眸，他看见近乎赤裸，肌rou爆炸，身高如柱的男性。他的头发是灰色的也是黑色的更是白色的，从头到脚都散发出与这个世界人类的不同。当他发现曹植注视着自己时，便立即叩首行礼，匍匐在了曹植身前，他呢喃着无人能听懂的歌谣，像是虔诚的信徒唱诵着伟大唯一的真神。

    乌云，创世神中的第一位男性，「神造人」。曹植不知道制造出那款游戏的「人类」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但就目前展现出的炼金术而言，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这个世界的巅峰。

    神造人没有灵魂，只有一具躯壳。但，在「制造」栏中，赫然列有「灵魂」这个选项，需要的条件是六百克的黄金、十三斤的青铜、一个残魂/一道记忆以及最重要的一个「脑海」。

    不得不说的是，这五项条件除了青铜是可以冶炼出来的物质外，其他四项这个世界的人类还尚未掌握技术。

    黄金，自古以来最迷人的金属。从神话时代那些统治世界的异种就无比崇尚与渴望它们，同时兼备野性与智慧的神话生物们，也本能地偏好黄金，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龙。

    就连炼金术的根源都来自于黄金，无论是西方国度的炼金术师们，还是东方的炼丹士，亦或者北方国度的萨满，他们都在各自的发展中，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黄金的弥足珍贵，其本身蕴含的能量，以及无穷妙用。

    但，即便是「伟人」都无法人为地能够制造出黄金。这才催生出了炼金术，人类的智性追求黄金的不朽，本能中更是崇拜它天然的魅力。

    至于黄金是如何生成的，目前主流的假说有三种。超新星爆炸、中子星合并的星界创造论；神明陨落，生命升华的蜕变遗壳论；元素风暴、异界碰撞的物质重构论。

    可无论是哪种说法，目前也都只停留在理论，没人能真是证明。

    至于残魂、记忆与脑海，更是既具体同时又抽象的存在。死灵法师、梦游家和内观修士都没有攻破各自的理论关节。我们知道它们存在，我们能能观察甚至利用、控制它们，但不知道该怎么制造。

    里面的运行机制，依旧懵懵懂懂，甚至说是一窍不通。

    幸亏，这些构成灵魂的材料在创世神的中都有一定量的储备，不过也只够曹植制造出七个「神造人」所需的纯粹灵魂。这里强调纯粹，是因为在历史中——请暂且忽视道德价值——不同人在不同的实验中，例如生物学家，以「精卵结合」制造出人类，这些人类的灵魂中天然就带有意识与脑海。三者同时行程，杂糅，不可分割。故此对追求极致的偏执狂来说，这些「自然」的灵魂，就不够纯粹。

    所以，除了这七位神造人是曹植可以依赖的以外，只能靠基因库制造出「人造人」后，再由他们自行繁衍、培养，然后祈祷里面会出现能够媲美「神造人」的存在。

    先天因素，后天造就，太多可能性，太虚无缥缈。好在，这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只要曹植不要把手机弄丢了就好。

    「神造人」完全服从造物主的特性对曹植来说是一件好事，在这个基础上加上契约的束缚，让他真正能「信任」他们。

    至于要如何教育，或者说是教导，那就是以后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就以乌云为例，你很难教育一个完全对你言听计从的人如何思考，因为思考这件事情，多少需要人格上的独立。而一个独立的人格，便不会永远对他者言听计从，完全服从——也就会得到曹植的。信任。

    这是个悖论。

    「系统，向我汇报情况。」

    再三呼唤后，这台不知道存在于世界哪个角落的大盒子才终于苏醒过来，第一次回应了他。可惜，不是好消息。

    「声纹、信息素、灵魂记录已失效。陌生访客：1号已登记。

    指令：拒绝。请尽快再次获得权限或向主控获得编码更新。」

    曹植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这东西有十几年没维护所以坏了，还是协会已经找到了它，亦或者是些更麻烦的原因。

    他把捧着的书放下，叹了口气：「计划果然会不顺利。」

    在得知了这个情况后，马上三个问题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第一，这里还安全吗？第二，如何重新获得控制权。第三，作为一名「罪犯」自己应该要干嘛。

    想了想，他打算找同行问问意见。

    「希望他们别搬家了。」

    将两只手提箱传送到一个他目前认为安全的地方后，他带着乌云传送到了某个大厅的门外。在他出现后的三秒内，八名持枪的看守就被乌云打得粉碎。

    敲敲。

    他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好吧。曹植如此想到，然后一步约过了禁闭的大门。

    厅内，三个戴着面具，只露出嘴巴的人立马望向了他，还有一位，正趴在座子上呼呼大睡。

    「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香气扑鼻。」环顾四周，偌大的厅堂摆满了酒瓶，它们从亚丁的葡萄酒到三岛的啤酒，再到斯堪维亚的蜜酒；从九方的白酒、花雕、高粱，到蓬莱的清酒、印坦的芬尼酒，再到星罗群岛的朗姆等等，全世界可以存在的酒品都被挑选了其中的仅凭摆放在这里。

    可以说，如果酗酒者也存在天堂，那他们在这里距离它就只差了一只开瓶器。

    戴着狮子面具的女人站起身来，声音颇为激昂地说：「看看是谁来了。新鲜出炉的协会头号通缉犯，是什么让我们有如此荣幸成为你首个拜访的对象？」

    「哈哈哈哈，别激动啊，别激动啊狮子小姐，别激动。或许他单纯只是想我们了呢？你说是吗，门。啊，我想起来了，当年狮子小姐您还在接受传承的试炼，无缘见过这位...无处不在的人。」在她身边，戴着猴子面具的男士双手都握着酒杯，从气味上来判断，是单麦芽的威士忌和酱香味的白酒。

    曹植走到大厅中间摆满了酒杯的圆桌旁坐了下来，周围顿时云里雾绕，他随便取了一只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就马上换了一只，他想找一杯相对甜口的。

    可惜，这里的味道实在太纷杂，酒香味浓厚到仅凭呼吸都容易酒精中毒，实在是有点难分辨。而坐在他旁边那位没说话，看起来有点矮小的羊脸面具的人，也只是小口嘬引，没有说话。曹植挑不到爱喝的，这才回应狮子女生的话说道：「我是来取经的，毕竟我认识的协会成员很多，罪犯也不少，但两者兼是还能自由活动，甚至大行其道，生意越做越大的可就寥寥无几了。而你们，首屈一指。」

    羊，狮子，猴，还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猪。这四位来自不同传承，但凭着共同爱好或者说生意而走到一起的「代言人」们，是曹植认识为数不多的成功企业家。

    他们一方面占据了全世界百分之七十的酒业，为人类带来了享乐、拉动了经济以及大量就业岗位的同时，另一方面，也是全世界最大且不可撼动的D品供应商。甚至，后者与协会之间还紧密连接着。要知道，不能说每个上战场的人都需要兴奋剂与镇静剂作为「补偿」，光是能帮助他们更好战斗与生存的激素和功能性饮料，就是他们在生死之间必不可少的消费品。

    羊脸面具嘬饮了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生意呢？」他的声音和孩童一般稚嫩，可曹植相信他依旧是自己十几年前认识的那个人，他甚至可以肯定他是这四个人当中年纪最大的。

    狮子女士豪饮了一杯后也坐了下来，猴子则跟是开怀大笑，混杂着不同酒品畅饮了好几杯。

    「我的专长，运输。我想你们有很多东西都不想运输，这涉及到虚假上报，流程批发，贿赂，走后门，暴露，运输出错等等等等的麻烦事。所以，传送显然是更好的想象。快、安全、不可追踪。」

    「以什么为交换呢？」

    「三个条件，你们能满足其中一个就可以。」

    猴子抢先说道：「当然可以，应该可以吧，你说呢？小羊和狮子小姐。哦，不过，请你先报价吧。要知道，有些人我们还是无法满足的，更有些组织上我们不能对抗的。」

    把脑子喝掉的人曹植见过不少，但绝对不是面前这四...三个，说实话，他还没有见过清醒时候的猪。在梦里见过几次，那模样可以用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来形容他。

    「你们知道，在战争期间，我有一台小小的旅游车。它现在打不着火了，我想咨询些有关它制作者的情况。」

    三人对视了一眼，羊说道：「请继续。」

    看来，这一条不容易满足。

    「同时，我知道你们一直和冰岛有深厚的合作关系。如果你们能帮我牵线，甚至是给我一张船票亦或者是传票就更好了。」

    沉默。

    只有小羊答道：「小孩子被父亲刚出门往往不是他们做错了什么，而惹得父亲生气。而是小孩搞砸得太大了，父亲再也撑不起这头家了。」

    曹植听到这种话一般是左耳进绕个弯就原路返回了，把最后一个条件说出来：「如果以上两个条件你们都觉得太困难办到的话，我的最后一个条件应该很轻松。」

    他话说了一半又闭上了嘴巴，可没等沉默持续多久，狮子女生就沉不住气地低吼道：「继续说！！」

    「我需要一瓶吉尔伽美什。」

    曹植此刻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看看他们面具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