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丫鬟大着胆子向前探了探，瞧见了月绕那虽然微弱但仍在起伏的胸膛，立刻拉住了自家小姐的衣袖。 “小姐！他还活着！” 听见还是个活人，那小姐倒也不那么害怕了，小心翼翼的凑上前去。 “呀，这公子……长得可真好看啊。” 巧儿在一旁小声惊呼了一声，小姐看着月绕惨白但依旧俊美的相貌也不由得红了脸。 “说什么呢，还不快些叫人来！” 巧儿忙答应着，立刻提着裙子跑去叫人帮忙。 小姐蹲坐在月绕的身边，拧着眉头对着月绕轻声呼唤。 “公子，公子！快醒醒！你可千万别睡！公子！” 白伍默默看着小姐使唤着丫鬟叫来的家丁将月绕抬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除妖师小院的方向。 那除妖师若是真的想置月绕于死地，大可以直接了结了月绕的性命，而不是将月绕扔到会有人经过的地方，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所以除妖师到底想做什么？ 白伍摇了摇头，暂且不去想这件事，忙跟着那群家丁前往那位小姐的府上。 妖丹吊住了月绕的性命，但月绕身上的窟窿是实打实的，为此小姐请来了城里最好的医师来为月绕治疗伤口。 可月绕身上的窟窿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治好的？光是缝合伤口就耗费了整整两天，主刀的医师都累的瘫在地上，靠着小姐花大价钱买来恢复精力的药水续着。 在此期间白伍也收集到了这位小姐的消息。 这位小姐叫谢红薇，是谢家的独女，谢家在这座城里是较为富庶的商家，虽不是最有钱的，但也足以养活这一大家子，哪怕什么活也不干也能挥霍好几年，更何况谢家的老爷是个精明能干的，根本就不愁没钱花。 所以，当谢红薇到适婚的年纪时，谢家的门槛都要被媒人踏破了，可不知道是不是谢红薇的眼光太高，这群来求亲的公子哥她一个都瞧不上，直到16岁都还未定下来。 凡人家的儿女十四岁就要定亲了，因为凡人的寿命太短，嫁娶的事情就要早早定下，谢红薇16岁再不定亲到18、9岁，就是老姑娘了，虽说以谢家的条件不愁谢红薇嫁不出去，但难免会落人口舌。 所以当谢红薇从外面带回来一个身受重伤的陌生男子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两人一定关系匪浅。 但了解自家女儿秉性的谢家老爷和夫人都明白，若不是对这男子心有好感，谢红薇是不会如此耗费心力治疗这个这个身受重伤的男人的。 瞧着女儿对这男子如此重视，谢夫人也偷偷去看了这位女儿天天挂在嘴边的“公子”。 在瞧见了月绕哪怕受了伤脸色十分难看也不减俊逸容貌的样子后，谢夫人立刻心下了然，随即转眼便和谢老爷说了这件事。 之后就传出了谢小姐救下的公子是未来谢家的赘婿，那些还想着做谢家乘龙快婿的人都歇了心思。 白伍站在月绕的床边，看着谢红薇日夜守在月绕的床前，眉头微皱。 既然谢小姐对月绕这么尽心尽力，按理来说月绕不该之后变成那样啊？难道说之后谢家出了什么变故？ 谢红薇拧干了毛巾，轻轻擦拭着月绕的微微冒汗的额头，见月绕的嘴唇有些发干，便拿了干净帕子沾了水要给月绕润润唇。 忽的，月绕的双睫微微颤动，谢红薇愣了愣，随后的欣喜的叫了出来。 “公子，公子？” 月绕眉头微皱，挣扎了片刻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谢红薇忐忑往前探了探，一瞧见月绕那流光溢彩的双眸便怔了神。 她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眼睛，虽与常人的瞳色无异，但她总觉着里头犹如含着漫天星辰，仿佛能勾人心魄，轻轻朝这一瞟便要了谢红薇的命了。 “你、你是……？” 月绕轻拧着眉，茫然的看着面前他并不识得的姑娘。 谢红薇羞红了脸，没想到这公子涩着嗓子声音都如此好听，这都要让她觉着这公子不是凡人了。 “奴家名唤红薇，前阵子瞧见公子身受重伤倒在林子里，于心不忍便将公子带到了府里。” “大夫说，公子福大命大，如此致命的伤口也未能将公子带走，这几日伤口恢复的也很好，估计不出半年，公子就能与常人无异了。” 月绕下意识的摸向腹部，果真缠着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伤口还在微微刺痛。 “那真是……谢谢小姐了。” “公子不必客气，若是换了旁人，也会对公子出手相救的。” 谢红薇微微垂眸，小女儿娇羞的样子一览无余。可惜这少女心思月绕根本就无心欣赏，又或者说根本就不懂是何用意，只是呆呆的看着床边的纱幔。 人族想害他，人族又救了他，到底人族是善是恶？到底他要不要相信这个姑娘？ 正当月绕挣扎之际，谢红薇轻轻碰了碰月绕的肩膀。 “不知……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公子糟此大难，想必家中亲人定会牵挂，等公子伤势好些，奴家便让下人将公子送回去。” 月绕张了张嘴，神情流露出几分悲伤。 “我的家……我早已没了家，已经回不去了。” “什么？” 谢红薇眼中闪过几分惊喜，却还是满是伤感的抵住双唇，“对不起公子……奴家不知……为表歉意，公子在伤势好全之前便住在我家，等痊愈之后再做打算，可好？” 月绕沉默片刻，还是缓缓的点了头。 谢红薇高兴的脸颊通红，立马起身要吩咐下人准备月绕需要的东西，可脚刚踏到门口，又急匆匆羞赧的回头看向了月绕。 “奴家还不知该唤公子什么名字？” “……啊。”月绕忙回答道，“月绕，叫我月绕便好。” “越……绕？” 谢红薇轻声重复了一遍月绕的姓名，随后红着脸提着裙摆羞涩离开。 之后的日子里，谢红薇对月绕嘘寒问暖，直到知晓月绕比自己长上一岁时，那一声声克制守礼的“越公子”，变成了娇滴滴的“越哥哥”。 哪怕是月绕再傻也知道谢红薇对他存着什么心思，妖山上也有不少夫妻情侣，他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九尾狐。 一开始月绕对谢红薇还有些疏离，但耐不住谢红薇的陪伴和热烈的追求。 在一个月圆之夜，两人在花园赏月时，谢红薇忽的凑近了身旁的月绕，轻轻的，在月绕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越哥哥，我心悦你。” 少女的鼻息刺激着月绕的耳朵，这句话像是带着一股幽香，慢慢的钻进了他的心。 十七八岁的少年，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瞧着少女眼含期待的看着自己，双颊绯红。月绕不自觉的抬起手，只觉着那团红好似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颜色，便缓缓抚上了谢红薇的脸庞。 少女朱唇轻启，双睫如蝴蝶振翅般微微颤抖，月绕心跳如鼓，两人间的距离不知何时变得那样的亲密。 “越哥哥……” 少女吐气如兰，月绕像是中了蛊一般，落在对方脸颊上的手渐渐往后抚去，轻柔的搭上了少女的后脑。 像是默许了月绕的行为，谢红薇微微勾起唇角，一点点的靠近了情动的月绕。 月绕的指尖微微发颤，最后像是忍不住一般，毫无征兆的含住了那艳丽的唇瓣。 那一夜，两个少年人定下了终身。 之后的事情顺利的不可思议，第二天谢红薇便带着月绕向谢老爷谢夫人说明了两人的关系。两位十分高兴，当机拍板要为谢红薇和月绕大办订婚宴。 订婚那天谢府门口鞭炮齐鸣，乐声不断，好似今天不是订婚宴而是谢红薇和月绕的婚礼。 订婚宴后，谢府上下立刻十分有眼力见的将对月绕的称呼从“谢公子”变成了“姑爷”，月绕和谢红薇也同一般热恋的情侣一样腻歪在一起，今日在屋顶上看星星，明日在河畔放花灯，每天过得如同蜜里调油。 二人经常畅想着，未来的日子该生几个孩子，该到哪个地方风花雪月。 白伍复杂的看着十七岁深陷情爱的月绕，无法想象在这个孩子的脸上会出现日后那饱经沧桑，阴郁孤独的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再过七天便是二人的婚期，小情侣满心期待着，在对爱人无尽的想念中被迫分开。 大婚的前一周新人不得见面，这是人界的规矩。 两人每日在脑海中倒数着日子，每睁眼度过一个日夜，胸膛下的心便愈加热烈的跳动着。 “小姐，姑爷说人不大舒服，今日的花灯会便不去参加了。” 巧儿低头认真的为自家小姐梳妆打扮，状似无意的提了一句。 谁成想谢红薇一听这话立刻恼怒的拔下来头上的簪子，转头怒视着身侧的巧儿。 “这话你不早说？我还以为今日有机会见着姑爷呢！姑爷不在，我费这心思盛装打扮做什么？” “小、小姐，对不起！是巧儿愚钝！！小姐不要生气！” 巧儿吓得白了脸，立刻跪在了地上。 “看来是我这阵子对你太好了，让你找不着北了。” 谢红薇垂眸看着巧儿，语气十分的轻柔，可说出的话却让巧儿害怕的瑟瑟发抖，牙关都颤抖的发出“咯咯”声响。 谢红薇把玩着刚拿下的簪子，轻描淡写的说了句： “把手拿过来。” 巧儿无力支撑瘫倒在地，可顶着谢红薇那冷漠至极的眼神，还是含着泪将双手举了起来。 “你是什么身份忘了吗？不需要我来提醒吧？”谢红薇冷笑着，“若不是不想被姑爷知晓，我早就用鞭子抽断你的脊梁骨了。” 说着，谢红薇一把抓过巧儿的手，将手里的簪子狠狠的插进了巧儿的指尖。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