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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话剧社怪谈(三)

    看上去年轻的东陆人和他那总是絮絮叨叨的啰嗦宠物实际上已经在店内待了一段时间。

    在明参猜测出卡德丽芙家的小姑娘是来寻找自己之后,他便先从卓尔卡宅邸之中离开,这其中的目的很明显,他不希望法尔忒妮知道自己这个赚取外快的小途径。

    哦,聪明勇敢的东陆人拥有着十分充足的经验和准确到难以置信的直觉,正是因为如此,他能够猜到,薇莉萝带着她的几位同学,在临近开学时过来,一定是有着什么类似委托的东西要交付予他——这个在大青松街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古怪家伙。

    明参经常会和贵族家的少爷小姐们打交道,因为这些人的零花钱往往高得令人咂舌,付出的报酬也能令人面露喜色——尽管他是个面瘫。

    轻轻摩挲戴在右手食指上的‘漆黑象牙塔’,明参弹了下肩膀上蠢鸟的脑袋,拐杖敲在地上,发出的声响细碎空洞,仿若光怪陆离的幽绿梦境中那若有若无且没有意义的乏力低语。

    走到咖啡店外,东陆人十分恰好的和三位姑娘碰上了面。

    恰巧——呵,这当然是他特意把控的结果。

    “嘿,看起来你不希望法尔忒妮知道你的小兼职。”

    贵族家并非总是培养纨绔与蠢货,薇莉萝.扎.T.卡德丽芙的推理能力十分符合她的身份,知道此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阴沉家伙绝对不是恰巧路过。

    跟在她身后的两女孩并不明白事件的经过,但眼前出现的东陆人很显然让两位文静姑娘的眼睛亮了起来,其中一个鼻子附近有可爱雀斑、长着栗子色蜷曲长发的女孩有些难以自制的叫出了声。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她说,声音颤颤,很细微,几乎都要消失在空气之中。

    明参没有说话。

    他并非不曾见过有人在自己面前露出这种姿态。

    就像是即将沉溺在死水等待窒息与腐烂的生者在艰难拉扯渺茫的生机那般,许多人在面对所谓超自然事件时的无助和恐惧就和现在这种情况相似,毫无意义的行为和言语不能帮助到自己哪怕一分一毫,只能看着绝望和黑暗逐渐将仅存不多的理智与生命吞噬殆尽。

    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有着天生的恐惧。

    即使是‘异人’,在遇到恶灵或异种时也会出现类似的情况,而这两个女孩看上去只不过是普通人。

    手中的拐杖敲击地面,东陆人只是稍微瞥了瞥,便轻轻转身。

    “跟上来吧。”

    这套流程明参和菲都很熟悉,因为这将会是比家庭教师还能赚金瓦伦的外快途径,而且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进到自己屋内的书房,随手摆放桌椅,故事的叙述与委托人那可悲到可笑的求助一并升腾在太阳底下,最后缠绕成现在各位所见到的书面文字。

    街道两旁的高墙上总是会落下许多乌鸦,它们的漆黑与灰白色的墙体格格不入,正如同东陆人和整个瓦萨尔斯。

    假期的密斯克布索罗大学也不是完全安静的。

    当冷艳苍白的太阳爬上阴瘦枝丫,点点斑驳仿佛破烂布匹的阳光罩盖在灰色的校内砖瓦时,许多在校研究的学生和教授们仍会在图书馆和各个教室间不断进出。

    作为整个克乍索乃至世界上少有的高等学府,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艺术造诣自然也是极高的,素描与油画在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艺术系内极有地位与成就。

    不过,既然是在克乍索,那么剧场表演类的专业自然是不会少的,虽说并不如美术方面具有地位,但话剧表演和歌剧演出是每一年校庆与各种典礼上的重头戏。

    不单单是表演专业,艺术的魅力也会吸引一些其他专业的学生到话剧社报道,希望能够上舞台表演,无论是平民或是贵族。

    毕竟,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身姿能够在舞台上被众人所认识、并为之所倾心呢?

    崇敬,名利,财富......是的,娱乐所能带来的,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安妮.冯利与邦妮.冯利是一对姐妹,名字和姓氏平凡得不能够再平凡,但值得赞扬的是,她们通过自己的努力,在公立高中时被曾经是某个退休教授所看中,通过自身的努力和两封推荐信,考到了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历史系。

    当然,这是废话,但往往这种废话也别有一番味道。冗长的陈词滥调往往会为一些琐碎啰嗦的文章增添几分恼人的反感,并借此得到几句极具嘲讽意味的批判,尽管现在和未来,或许都没有人会看到这段话。

    真正让二人对话剧感兴趣的,是在入学第一年时开学典礼上的话剧表演,那舞台上跃动的身影和高昂台词带来的激情澎湃令人难以忘怀。

    正如艺术对于祂信徒所产生的影响进而迸发的膜拜与崇敬那般,冯利姐妹爱上了话剧和话剧社供应的炙烤凤梨糕,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好像菲爱吃鸡腿和水果啫喱是一样的。

    令二人感到异样甚至是毛骨悚然的,是假期前几天在话剧社内发生的一些怪事。

    每个学校总是会传出一些怪谈或是恐怖故事的,因为少年少女的青春往往与好奇相关联,而那种只能在老人口述与书中记载才能出现的超自然事件便会成为人们议论的某个重点。

    哦,别着急,废话总是有意义的。

    一如往常,安妮.冯利与邦妮.冯利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踏上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台阶。

    女孩喜欢话剧社,环绕周围的演出服和磨得锃亮的铜镜能够让她的心沉淀下来,而在复习书本知识以对应付考试时,这种心境格外有用。

    但那天,姐妹打开话剧社大门后,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请允许我用这般乏味无趣的形容,因为要是每一段话都引用比喻或是扯出一大段修饰的话实在影响观感——但那并非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是的,愤怒。

    话剧社的演出服仿佛被丢弃的破布垃圾一样四散在室内,桌面上摆放的铜镜与梳妆盒如同被鄙弃的渣滓碎落得到处都是。

    人为破坏?好吧,或许在当时的情况下,这确实是个显而易见且合理的结论——在联系了话剧社负责的教师、与学校保安报备相关情况后,事情似乎就这么过去。

    什么,你希望事情能被解决?朋友,那么故事就没法展开了。

    理所当然的没有线索,或许这在一所世界顶尖学府内很不可思议,但你要知道,这都是一样的——和什么一样?当你能看懂这句话时,便不会问这个问题了——是的,这是废话。

    事情看上去已经结束,事后密斯克布索罗大学也拿出了一笔资金用来置购一批新的衣裳,但是数量大大减少——开玩笑,那里面甚至有要金瓦伦才能买到的宝贝演出服!

    明参知道那些衣服对于话剧社一定很重要,因为冯利姐妹在他面前说着这件事时,她们甚至粗鲁的喘着气,语调之有难以压抑的情绪起伏——不过,对他来说还是在明天中午来上一块撒着黑胡椒粒的煎鱼排更加重要。

    书房里很久不曾迎来如此失礼的客人——唔,或许塔楼的不高兴先生算是一个?话说他叫什么来着?

    “然后——从那天开始,就有怪事发生——真是让人不舒服!”

    卡德丽芙.扎.T.薇莉萝用略带浮夸的语调打断冯利女士的抱怨——她明白自己朋友的失礼很可能会让面前东陆人有些不太好的印象,而卡德丽芙的家主曾经与她交代,一定要和这个大青松街的外来者打好关系。

    看,她接触法尔忒妮的原因这不就来了么。

    “最开始时,有几个话剧社的女生找到了负责老师,说感觉在换装时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们甚至还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是有人在角落里小声说话,到之后就连男生也会有这种感觉.......”

    “东西总是莫名其妙的被挪动位置,图书馆的狗在路过话剧社时总是会狂吠,但那声音就好像被掐了脖子的猫咪,图书馆已经死了好几条狗.......”

    “在然后,有一个女生在话剧社打盹时被人揪住头发拽到门口,身上还多出了好多好多的伤口,像是被指甲挠出来的,但是她根本没看到自己周围有人——现在她被我送到了教堂附近的疗养院——这是最严重的一次,就在前几天。”

    明参抬了抬眉,肩上的鹦鹉梳理着自己的翎羽。

    “你们没有上报?”

    他用左手旋转右手食指上的‘漆黑象牙塔’,一双死鱼眼盯着对面女士的双眼,看不见一丝情绪,让人不适。

    “这些事说出去也没人信,而且过几天的开学典礼上的表演大家已经排练了好久,要是让学校知道,话剧社一定会暂时停用......”

    密斯克布索罗大学的话剧社是有个大剧场的,彩票和表演都在一个地方。

    “嚯——你是话剧社的社长?”

    “额、是的......我有说过吗?”

    “你对于表演的重要性十分关注,能够处理社团内的事务——而且,一个扎.T家庭的成员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不能屈于人下,”

    明参耸了耸肩,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曾经在教师办公室里看过社团负责人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