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蛆(三)
金光荣耀的、无所不能的伦呐,求求您可怜可怜您虔诚卑微、此时蒙受可怖侵染的信徒吧。 栾边德自认为还算是一个虔诚的伦的信徒,自己那待人如同和煦阳光般温暖的妻子、俊郎出众的儿子、可爱聪慧的孙子,都因为他的缘故,成为了伟大的伦的信徒,终日沐浴在神的恩赐与金光之下成长。 但现在目睹的一切都在肆意摧残、扭曲这一位正直信徒的认知和视野,情绪几乎是瞬间就被恐慌占据,栾边德发誓自己每一次拿到酬薪时总会捐出一笔不算寒碜的捐款给济慈院,但世俗的金钱在这里似乎只能填满神父和修女的口袋,高光之上那荣耀而璀璨的仁慈金色可不会把视线投向一个连异人都不是的凡人。 康拉纳德——罪恶的鬣狗,惹厌的蛆虫——他像一个发育不良的侏儒矮子一样佝偻着身子,就像是罹患缺钙症那般;他枯瘦得像是爪子的手掌抓着一个圆圆的东西——那是被啃食大半的猫的脑袋,脑壳已经被咬开,露出乳白与红的相伴色彩——至于身躯到了哪里,或许已经没有人在意了,就好像没人会在意为什么附近野猫的数量总是在不断减少。 不过栾边德先生现在或许知道原因了。 克乍索贵族喜欢留上一点短短的胡子,而现在猪毛般坚实的黑色胡须已经沾满粘稠腥臭的血液和某种令人作呕、反感的半透明液体。尽管已经发现自己正被人盯着,但嘴上撕咬的动作并没有停止或是减缓,只不过那一双瞪得圆大、不注视同一个方向的眼球滴溜溜的旋转。 真是奇妙啊,这证明了康拉纳德此时的精神状态和做梦似乎没什么两样,但是梦中的他又是见到了什么,而自己又在作着什么行径呢——好奇总是会害死人的,所以还是不要去思考会比较好罢。 随着又一块沾满浓稠液体的皮毛被撕起吞咽,枯瘦且头发稀疏的雇主先生缓缓的扭动起似乎生锈了颈椎,那对令人不安——不,可以说是令人反感厌恶憎恨的可怖的——眼睛分别从不同的方向缓缓向厄尔戴夫所在的位置聚焦。 未知的恐惧是阴森而令人毛骨悚然的,但这种源自视觉冲击所带来的震撼往往要比贫瘠干枯的文字更加令人愕然,厄尔戴夫甚至忘记了尖叫,因为某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已经卡主他的脖颈,紧紧掐死了他涌动血液的心脏的室腔。 “老爷......老爷、老爷!” 这位可怜的老人口中发出了无力呻吟般的呜咽,汗液渗透进因为皮肤松弛而出现的每一处皱纹之中。 像是要唤醒该死的野兽,但可怜老人手中的财务报告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 是了,早就听说自己的雇主幼年是曾经害过疯病的,现在这种情况也一定一样的..........伟大的伦呐!旁边那些是什么——是屋子里的老鼠.........啊、啊啊.........伦呐! 何等的亵渎的行为啊!亵渎人类理智,亵渎宗教的教人向善,亵渎人的存在的本身.........伦、伦呐! 伟大的伦呐! 本能告诉厄尔戴夫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尖叫或是逃跑——但本能的力量显然不足以在这个六十岁的老人身上体现出自己的力量,他什么都做不了。 等等,他朝我爬过来了——不、不、不不不! 伦呐! ........ ........ 曾经听说过这间宅邸是远洋而来的砖窑瓦匠修筑的,不过似乎曾经发生过一次不算很小的意外——当然,没有用金瓦伦压不下去的事——几位可怜的砖窑匠被压死在了这里,第二天才被发现。 传说在屋子建成之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墙壁之中发出的诡异窸窣声,就好像是几位可怜人沾染在砖瓦上的血rou想要摆脱束缚回到家乡那样。 康拉纳德没来由的想到这个。 在他快要搬来这里时就从几个不怀好意的佣人口中听到过,而现在他又想起了这件事。 但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 伴随一阵欢愉到无法形容的癫狂,康拉纳德逐渐看清了眼前的事物。 口中逐渐涌起熟悉的味道,那是带着铁锈般腥味、甘甜又酸涩的纯酿,在名为rou的桶之中发酵了不知道多少的时间才能造就这种美味。 只是今天似乎格外的棒啊,无论是成色还是口感。 对于打扰到自己夜宵时间的厄尔戴夫,我们亲爱的混蛋先生显然没有应有的恐惧或是害怕战栗,他只是十分聪明的吸取了教训,把自己主室那一扇厚重却哀朽的烤漆门给锁上,然后叼着可怜老人的脖颈,十分愉悦的吮吸着。 有着厚厚病史的老人显然受不了这种刺激,已经昏厥了过去,他的全部似乎都将奉献给自己的雇主先生。 像是畜生叼着战利品那样,康拉纳德叼着老人在地面上拖行,只想大快朵颐,舔舐地面流下的每一丝血迹,至于处理——呵,处理。 ........ ......... ....... 一个老人找上了自己,他的脸掩藏在nongnong阴影之中,因为他的斗篷投下的黑暗太过浓厚,实在难以发现他的身形。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他说。 “黑暗才是掩藏秘密的最好地方,不是么?” “但地窖总是有可能会被人发现的——吃不完的确实应该藏起来——而且你也没有去处理那个‘食物’的人际关系。” “我们帮你解决了。” ....... ........ ......... “你之所以会对血rou有着远超常人的渴望,是因为你和我们是‘同类’。” 老人很和蔼,递过来一杯看上去就十分污秽、浑浊的液体,那看上去像是某种不健康、甚至可以说是恶性的脓疮之中所流出来的、被身体所抛弃的腐败物,恶臭几乎都要让康拉纳德烟住了自己的鼻子。 但仅仅只是注视......不,不是注视......仅仅只是感受到它的‘存在’,康拉纳德就有一种冲动且难以遏制的欲望,这种欲望几乎是在驱动他的身体似的,逼迫、强制这卑卡布尼血脉蕴藏的容器挥舞那原始野蛮的手臂抢过杯子,痛饮其中的液体。 一股灼热的感觉划过恶臭的喉管,流过的地方似乎带起了某种类似炎症一样的反应。 快感在大脑中涌现,备受唾弃的私生子对于这种感觉很是熟悉,某种在卡卡街流行的药物能够带来类似的感受,但效果并没有现在这么强烈,也没有这么的.......舒服。 “和我们的其他同胞相比,你的血脉更加浓厚,” 老者的话语回响在耳畔。 “正因为如此,你对于血rou的渴望会更加的强烈,” “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 ........ ......... .........
“你的血脉要想觉醒,仅仅靠这些卑劣下贱的畜生的血rou是不够的。” “这个月内,我们会准备一个仪式——你将有机会参与,” “毕竟我们都是卑卡布尼,” “赞美大父!” ........ ......... ......... “对你而言,他是非凡的存在,” 老人把一个阴鸷、眼珠往外夸张鼓出的青年人介绍给自己。 “不必急切,你也能成为他这样的存在,但在那之前,由他帮助你。” “家人就是应该互相帮助,不是么?” ....... ....... ........ 种种过往在康拉纳德的脑海中划过,这让阴冷潮湿、到处充斥恶臭与虫豸的下水道中那令人反感的不适也没那么剧烈。 但还是感到一种仿佛烧红刀子搅动脑浆带来的感觉,不过并非是剧痛,对于康拉纳德而言,这更像是某种带着痉挛与不间断起伏的刺激快感,这令他没有松开手中所执握的事物。 那是一张羊皮纸,虽然沾满了污渍、废水,甚至还有一些啮齿类生物带来的牙印,而且上面的图案几乎以及是完全模糊的了,但仍然可以感觉到某种非常复杂诡异的图案曾经在这上面显露。 这实在是古怪,康拉纳德是从某种类似梦游的状态中来到这里——好吧,这不是重点,我实在受够这些冗长无趣的文字了,因为他们的描述对象是这么一个无趣该死的混蛋——羊皮纸.......为什么能够将自己吸引——这着实古怪。 他一边把羊皮纸揉烂,吞入口中,一边想到。 他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行为出现了什么反常——这是本能,对于灵性所展现的吞噬的本能。 黑暗缝隙中传递着憎恶与恶毒。那些啮齿动物令人作呕与反感的绿豆大小的眼珠注视着这一切,窸窣唧唧,不知在沟通什么。 ........ ....... ........ 流浪汉似乎一直在减少,不过凯闻巴多秘教团所能掌控和影响的比塔楼和教会所预想的还要多得多,那是长达多年不断渗透和孜孜不倦的奋斗的结果,如果他们能把这份心用在其他地方——一样的结果,卑卡布尼人的本性不会让他们去做正常人类眼中那些正常的事务。 时代的浪潮如果变化,血与rou的砖瓦将会堆叠,这一切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反馈——时机未到,朋友们。 虽然仆人们今天晚上又开始抱怨宅子里出现了那些似乎曾经被消灭了的老鼠,而且还总是有数量多到不正常的乌鸦落在高高破败的墙上、布满深红色瓦片的屋檐上,但康拉纳德认为这是无关紧要的——谁会在意这些呢——没人在乎。 不过,倒是有许多信仰伦的佣人们感到惶恐不安,因为乌鸦似乎和伟大的伦的教诲中那些噩梦与邪恶的形容重叠。 但日子终归是越过越好的,就和段该死的废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