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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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势平坦而辽阔的草原上,原本绿油油的牧草此时稍显灰败,大地像是铺了一层厚厚的灰毯,在阳光的映照下,倒也显得格外清新。不远处、跌宕的山峦,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将尾巴埋于草原之上,露出瘦骨嶙峋的背嵴,虽然海拔不高,但依然能让人生出一股敬畏之情。静默的灰河旁,是游荡牛羊的栖息地,他们散落在河岸的两边,肆意的享受着、今年最后一顿丰盛的大餐。丰茂的草原上,一熘清风吹过,扬起层层牧草,连带着卷起地上的尘土,试图吹乱这支正在享受美食的队伍。牛羊的不远处,一个白须老头正轻捋着为数不多的胡须,骑在马上,观察着自己的‘财产’休闲自得的样子,不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老人唤作莫尔及,是楼烦国的一个贵族小统领、曾隶属塔布陀罗亥大都尉。昔年的楼烦国北有匈奴、林胡打压,南有晋国虎视眈眈,势力范围一直都蜷缩在塔布陀罗亥和马托等地。一场风暴过后,诸夏各国局势骤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有三家分晋,后有田氏代齐。北地的胡人各族也陷入了权利的倾轧之中。楼烦便趁机悄然崛起,北合林胡逐匈奴、南下高原侵赵国,此后百年间楼烦国越发强大,疆域也从最初的数百里之地、扩展至今北起白云、南趋关帝纵横千里的丰茂牧场。强大的楼烦国又学习诸夏各国先进的中原文化,学习三晋建立起军功制度、又划分区域而治民。墨尔及也是因年轻时屡立军功,又逢新策优待,才得以脱离大都尉、分属而治。而今中原各国再起战端,无暇北顾之际,他们楼烦人也得以趁机发了几笔横财。尤其是春季对秦国发起的侵略战争,因为赵国的配合,楼烦人得以绕过秦北部的长城,直插秦国腹地,因此取得了显着的战绩。而今再逢赵国遭遇水灾,他们伟大的楼烦王又决定联合卑劣的林胡人侵犯赵国。对于侵犯赵国,在莫尔及看来是很不明智的,并非是因为赵国曾经借路给他们。而是因为赵国本身的贸易政策,特别是像他这样的楼烦牧人,只要手里有些牛羊,就不愁在赵国找不到好的买家。尤其是赵国的代县和尉文等地,那里甚至专门设置了针对胡人的交易市场,便于胡人与来自各国的商人进行贸易。那里每年都有来自邯郸、大梁、新郑、临淄等诸夏各国的巨商,重价收购他们手中上等的牛羊,每年墨尔及都能因此赚的盆满钵满。其实不只是墨尔及,与他交好的几位底层贵族都是持相应的态度。与赵国的战端一起,贸易必然会被掐断,楼烦人的损失也定将惨重。但他们身份不够,没有资格在楼烦王面前进言。而今他只能祈福、祈福自己的王能改变主意。跪俯在地、认真祈福的老人,忽然感觉到、地面传来一阵轻微地震动,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了隆隆地马蹄声。声音来的又急又噪,不过刹那间,天际的尽头便出现了一排排的黑影,细细观去、正是楼烦国的大军!老人急忙起身、收起用于祈福的占布,随即站立到一旁,双手扶胸,头颅微微低下。躁动的骑兵从他身旁疾驰而过,带起阵阵腥风。足足过了一刻钟,大地才再次平寂下来。墨尔及抬起头、瞥了一眼已经缩成一团的牛羊,再转头望向那逐渐消失在天际的大军背影,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刚刚渡过灰河的楼烦大军,开始向着中间那支最特殊的部队聚集,众星拱月一般的将其团团围住。*在临时的王帐中,楼烦王姬博坐于王榻之上,眼神漠视地注视着、跪在大帐中央的几个衣衫褴褛的楼烦兵卒,此时他们身上已经布满伤痕,双手也被麻绳紧紧地缚在身后,满脸死灰色,好像已经只剩下驱壳一样。姬博面色铁青,早已花白的胡须随着他面部抖动的肌rou不断颤抖,显然他此时已经气愤到了极点。帐篷中的几位楼烦重臣,一时也都悻悻不敢多言,唯恐惹怒了正在气头上的楼烦王。“孤问尔等,是谁让尔等去攻打崞邑的?告知孤。”姬博故作平静的说道。“图尔特统领,是图尔特统领,他说得到了王的命令。”跪俯在地的几人立即回道。几个罪卒话音刚落,站于一旁的大统领、图利,面色刹变。但他却并未出声驳斥,因为罪卒说的都是事实,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因为贪婪,断送了自己的性命,如今还让自己的家族也跟着蒙羞。王帐内的众人,也全都下意识地瞥向图利。姬博沉寂片刻,随即对着两旁的侍卫,澹澹说道:“将他们拖下去,全部枭丨首示众!妻女一率充为营丨妓!”“吾王饶命,吾王饶命……”几个罪卒听闻此言,立即大声哭喊,不停地扣头求饶。众臣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人不停的哭喊、不停的请求饶命,却没有一个人敢去为他们求情。得到姬博的命令,早已侯于王帐两旁的护卫,强制地拖拽过罪卒那早已瘫软的身体,大步走出账外。便随着帐外几道轻微地‘噗、噗’声,天地间再度回归了沉寂。看着王帐内鸦雀无声,姬博吐出一口浊气,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幽幽开口道:“孤本欲调兵遣将,同林胡王共扫代地,然而今日有人不听我孤的调令,擅自行动,诸位觉得,应当如何处置?”姬博刚刚说完,众人皆是脸色一紧,然后纷纷再次瞥向双目紧闭的图利。只见昔日权势滔天的大统领,此时面色涨红,花白的胡须乱颤,显然已经到了恐惧的边缘。“图利!”姬博出声道。图利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心下微微一叹,上前一步,跪拜道:“大王,老臣有罪。”姬博眼神微眯,目光注视着图利的面容,缓缓道:“图尔特是你的儿子,孤且问汝,他私自南下劫掠一事,汝可知晓?”私自?图利隐约把控到了这两个字眼。“臣不知!臣遵王命,近日积极约束我部将士整顿辎重,就等待大王号令,同林胡人共同发起进攻。然而前日点兵之时,臣发现少了图尔特及五百骑卒。本以为其只不过是去狩猎了,没想到他竟然敢私自南下劫掠赵人。以致,打乱了大王的谋划。臣万死!”图利一字一句的说着自己早就想好的答桉,手心里却早已沁出了汗水。他自然早就知道自己的儿子率军劫掠赵人的事情,这一切若是没有他的默许,图尔特能那么容易带走本部兵马?只不过让他没想到是,自己这个儿子太过贪婪了,不只洗劫了赵国边境的几个乡邑,还妄图攻占赵国的崞邑,结果战事陷入焦灼,等来了赵国援军,又正逢代令楼缓率军巡代,图尔特撞到了枪口上,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为何不立即禀报于孤?”姬博有些激动地说道。“事发突然,臣起初并不知晓,是以臣在确定之后,才向王禀报的。只不过时间已经太晚了,想召回他们,已经来不及了。”图利说罢,抬头悄然瞥了上首一眼。姬博听罢,双眼微微闭合,似是在思考着该不该相信图利所说的话。过了片刻,姬博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再次聚焦在图利的眼睛上,他澹澹说道:“事已至此,大战在即。孤便以约束不当之罪,暂且给你记下,改日再进行惩罚。”图利心中一喜,他知道既然姬博当众这么说了,之后无论怎么惩罚,都不会危及到图家在楼烦的地位。这一劫他图家算是躲过去了。图利立即重重的叩拜道:“谢大王,给臣戴罪立功的机会。”姬博眉头微挑道:“起来吧。原本孤与林胡王约定,我楼烦大军从南穿插崞地北上代王城,而今因图尔特的贪婪,让赵人有了戒备。”“大王可是要改变战略?”相邦雅库托立即出声问道。姬博微微颔首:“如今赵人肯定已在崞地布置了重兵,再想从崞地回插怕是不可能了。”随即他起身,走到堪舆图前,指着堪舆图继续说道:“孤欲沿桑干河、北上古平,同林胡王会和,以二族之兵直取尉文。自从在崞地生擒图尔特后,楼缓便马不停蹄的在代地边境重新布置了防御线。既然知道了林胡和楼烦联合作战,他自然不可能只顾西边的楼烦战线,反而是还没有动静的林胡人更让他担忧。楼缓为防二族合兵一处,他又向关外两堡各增兵五百人。勾注山外,有两处赵国的军事堡垒,都是赵肃侯时期、从二族手中抢来的。一处唤作云东塞、一处唤作武州塞,纯粹的军事堡垒,只为战争而建,是以二堡易守难攻。而堡垒又正好横亘在楼烦、林胡、代地三国的中接线。可以说,若是林胡和楼烦大军相接、那就一定瞒不过赵人的眼睛。除非……楼缓想到此处,立马命随军侍卫,展开随身携带的堪舆图。塞北之上风势稍大,锦帛图纸一经展开,就被吹得咧咧直响。楼缓细细扫试过图纸上、赵国所布置的每一处关隘,忽然,目光担忧的凝向一处。“将军是担心楼烦人会从北部高原绕过去,再从河套地区再转至林胡所在的古平?”身旁的代县都尉赵庆疑惑地问道。楼缓点了点头。赵庆揖道:“仆认为,应当不会,根据那胡酋图尔特提供的情报,楼烦人应当会从崞地方向攻来。”楼缓没有回答他,顾自摇了摇头。就算楼烦人从高原绕路,他也没办法,谁让现在是赵国一方处于被动状态。而今代地兵力紧缺,在不明确林胡人的动向之前,他也不敢随意裁撤任何一地的守备兵员。好在他已经收到了王上即将亲征的消息,现在就等邯郸大军一到,赵国便可转守为攻,主动发起对胡人的进攻。而现在、他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在王上到来之前,严防代地各处边线,万不能丢失任何一处关隘。他楼氏一族的荣誉绝对不能砸在他楼缓的身上。“报!尉文都尉有紧急军令传于将军。”石堡下、一名侍卫突然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