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插叙?继承者之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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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暂且拨回到数月以前的夏季,金大定二十五年六月初九,中都城内,东宫,承华殿。 殿外的天气乌云密布,阴雨绵绵,给这严酷盛夏带来清凉,使中都城内外百姓交手欢庆于上天作美,雨水来的太过及时,庄稼能因而茁壮成长之时,殿内的气氛却显得格外压抑,隐隐有少年的哭泣声传来。 烛火通明的承华殿内,宫人尽皆被赶了出去,东宫妃嫔尽皆跪在殿外的檐下低声啜泣,只有金源郡王完颜麻达葛,这个时年将满十七岁的少年,独自跪在殿内,跪在一座雕花的床榻边,而床榻之上,他的父亲,最为疼爱他的父亲,大金皇太子完颜允恭,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里,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完颜麻达葛跪在父亲的榻边,百姓们都在为这场及时雨而兴奋欢庆,而他,却恨这雨水,恨这天地不公,因为他的父亲,就是为了给百姓们祈雨,从而旧伤复发而死的! 进入今年四月初,中都大兴府地面久旱不雨,旱灾使得百姓们心急如焚,农夫们望着种下的粟麦,望着低矮的,日渐变黄干瘪的麦苗,哭嚎不已,老天呐,今年难道是要让我们这些人不活了吗?官府的夏秋两税、上缴主人家的粮食,都该拿什么去交?自己这些人又能剩下一粒粮食来吃吗? 因此,鉴于旱灾的严重趋势,他的父亲完颜允恭亲自出城视察灾情,走访田地,开官仓赈济灾民,但即便如此,老天还是滴雨未降,于是,有人提出可以于中都南郊,由父亲出面,寰丘祈雨,以感动上天。但,又有更多的东宫侍臣低声劝说父亲,他们的建言是:寰丘祈雨乃帝王所为,太子殿下尚未登上大位,而今未得圣旨,不可逾越而行此事,以给人口实,遭陛下猜忌。 但父亲仍旧力排众议,决定先斩后奏了,因为皇祖父此时不在京师,而是远巡上京会宁府未归的缘故,若要派遣使者前去得到皇祖父的允许,而后再行祈雨,那么中都的旱情将会更加严重,会有更多的人死去,所以,为了尽快祈雨,父亲一面派遣使者飞马往上京报信,一面不再等待皇祖父的允许,而是迅即展开寰丘祈雨之事,亲自登坛,向上天虔诚祈雨。 在父亲跪地向着上天连续祈雨三日后,四月中旬,第一场大雨终于降了下来,绵绵不断,滋润了干旱的中都田野,救活了干渴难耐的粟、麦之苗。 百姓们欢呼了,高兴了,但连续祈雨三日,风吹日晒之下,父亲却因此而患上了严重的风寒之症,但即便如此,父亲仍旧带着病,不辞辛劳的前往中都城外巡视灾情,他要看看降雨之下,田间的粟麦长势是否好转了,筑造的水渠、蓄水的水池、灌溉的设施是否被完全清理、利用了起来,官吏们是否存在克扣赈灾官粮的情形等等,他既要外出巡视,又要回来处理政事,替皇祖父代治朝政,查看一封封百官奏疏,与宰执们商讨政事,他cao的心太多了啊,百姓的生计,他始终放在心上。 就在这样的cao劳下,终于坏事发生了,就在几日前,父亲再度外出巡视,却在归来途中,因风寒和过度cao劳,而从马背上突然摔了下来,落马的他碰到了一块驿道上的尖石,这块石头恰好抵在了他的旧日刀伤之上。是的,那处刀伤便是近两年前,自己的“好伯父”,父亲的“好兄弟”完颜永中的杰作,近两年前,在坤厚陵大祭返程的途中,磐宁宫内,完颜永中卑鄙的用匕首袭击了他的父亲,造成了这处刀伤。 在将养近两年后,本来父亲已然大好了,但四月以来的拜天祈雨,风寒之症,以及无数繁琐的政务,已然使得他的身体快要到达极限了,而现在,尖石却又偏偏撞击在了这一父亲的旧伤处,使得好不容易愈合的刀伤伤口,再度崩裂了开来! 于是,风寒之症、旧伤崩裂、鲜血流出,双重打击之下,父亲终于撑不住了,他高大的身躯彻底倒了下去,昏迷着被侍卫抬了回来。 他的旧伤的伤口不断流血,口中也在不停的咳血,父亲的脸色苍白,高烧不退,一连几日无法下地。 自父亲被抬回东宫后,完颜麻达葛一直守在父亲的身边,日夜照料,但两日前,好不容易父亲的脸色红润了起来,也能从床榻上稍稍直起身子了,太医却将自己唤至殿外,跪伏于地,颤声告诉自己说,父亲这是回光返照之相,药石无用,大限怕是就在这一二日间了。 这个消息令自己如遭雷震,恰如晴天霹雳一般,将他惊得呆立当场,父亲正当盛年,仁厚爱民,在朝野中享有美誉,大家都认为他是大金最完美的继承者,是民心所向,他的未来,必然是一代辉煌的治世仁君,但现在呢,太医却告诉自己,父亲就要死了?! 不,不!一时间,完颜麻达葛在为父亲将死而悲伤之时,也感到了空前的恐惧,因为原本,他是在父亲的庞大的羽翼下安然度日的,他聪明、有才华,文武大臣都因为父亲的缘故而捧着他、让着他,但现在呢,父亲若是死了,谁能再庇护他?皇祖父还有很多个儿子,那些叔叔们哪一个不是对皇位虎视眈眈,今后会轻易放过他吗? 哪怕自己想要隐瞒父亲的病情,但父亲威望素著,得朝野敬重,所以最终,他还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时日无多,将死矣...... 就在今日上午,父亲完颜允恭将一应妃嫔、庶子、宫人全都赶到了承华殿外,仅留自己一人在榻边侍奉。 父亲的脸色苍白,他在床榻上努力地伸出手,用最后的力气,紧紧握住自己的手,对着自己做了最后的嘱托:要孝顺皇祖父、善待兄弟、侍奉母亲,要心胸开阔,与一众皇叔们友爱相处,要仁厚待人,要礼敬宰执大臣,尤其是礼敬枢相、定国公徒单克宁,要对他行子侄之礼,他必将是你坚强的依靠。要重视他人的建言,哪怕是一个身份卑微之人的建言,最后,若想继承大统,便要时刻谨记,当今,圣明天子尚在,于朝堂之上,要克制自己的欲望与愤怒,时时遵循夫唯不争则天下莫能与之争的处事之道。
完颜麻达葛是哭泣着,不断的点头听完父亲的最后嘱托的,而在说完这些以后,父亲完颜允恭目光遥望承华殿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而后便缓缓闭上了双眼。 麻达葛看到,父亲的眼角流出了两行泪水,滴落在了枕头之上,这泪水中包含着多少的不舍与不甘啊,对皇祖父的想念,对妻儿的不舍,对治理天下的眷恋,对大金江山社稷的担忧等等..... 父亲还是走了,在嘱托完一切后,永远的闭上了双眼,再也不会醒来了..... 完颜麻达葛看着榻上已然薨逝的父亲,他的心绪复杂,一时百感交集,而在看向父亲腹部的旧伤时,他又变得恨意大起,这处刀伤是完颜永中那个卑鄙叛逆造成的,父亲之所以如此猝然间死去,除了风寒、过度cao劳,这处旧伤复发,也是关键原因,如果近两年前,父亲没有被完颜永中所伤,那么今日父亲说不得就不会如此病情加重而死!说不得就还有救活的希望! 完颜永中,父亲让我放过你,可我完颜麻达葛做不到,若有朝一日,我能继承大位,必要置你于死地! 我绝不会像现在的皇祖父那样,只是圈禁你而已。毕竟,这样的圈禁,太便宜你这贼子了! 就在完颜麻达葛如此心中暗自发誓时,却是已到了正午时分,承华殿的大门被打开了,一名须发灰白,挎刀在侧,披甲在身,年过六旬,却仍旧腰杆挺直的老将,大步走进了殿来。 老将的双目炯炯有神,他看着跪在榻边的完颜麻达葛,沉声道:“哭,是常礼,然,郡王你身居冢嗣,难道因为常礼,而忘了宗族社稷之重任了吗?!” “定国公,我,本王知道了,本王这便出殿去,汇同百官,开始料理爹爹的后事。”完颜麻达葛擦干了眼泪,起身对着徒单克宁拱手重重行礼,继而最后看了一眼躺在榻上的父亲,便在徒单克宁的护卫下,大步出殿而去了。 金大定二十五年六月初九,金国皇太子完颜允恭因病薨逝于东宫承华殿,时年三十九岁。 这位一向仁厚待人,不忍刑杀,崇尚节俭,理政才能不凡,于朝野素有威望,能够压服诸位完颜氏亲王的皇太子,就如此意外的、极为可惜的死去了。 而随着他的死,金国朝局,便再度暗流涌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