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祭与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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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坤厚陵的南部山道上,蜿蜒曲折的谷地狭路,最宽处也不过三丈有余,而它的两面,大房山脉冈峦奇峻、林木森密,这是初冬的清晨,晨光微熹,天色仍旧昏暗,凛冽寒气尚未消退,挺拔的苍松之上,霜气仍在凝结。 而在这条从南面通往坤厚陵所必经的山道上,此时,正有一股约三千人的黑衣甲军默默前行,这支兵马步骑皆有,虽是黑甲,却又在甲胄上尽皆穿连有紫色的绒线,因此姑且称之为“紫茸军”,他们排做一字长蛇阵列,在山道上维持着平稳的行进速度,即不快也不慢,保持体力的同时,行军队列井然有序。 手持长矛,配有直刀、弓弩的“紫茸军”是尽皆沉默的,唯有规律的脚步声和马蹄声阵阵而前,不见丝毫喧哗之态。毫无疑问,至少从表面上看,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而当这支“紫茸军”行进到这段山道谷地的一半儿时,因为这段山道两面的峭壁太过高而抖,所以紫茸军的主将没有能够派出哨探往两面的峭壁和密林查探,在这位主将的本心里,自然是以为如此陡峭的山壁,不可能有人能够爬得上去,更不可能有兵马能够在这里设下埋伏,于是,为了不耽误赵王在坤厚陵的大事,他便下了军令,让整个由两千乣人精兵组成的“紫茸军”,稍稍加速行进,以尽快向北穿出这段山道。 而就在他下达军令不久,“紫茸军”稍稍提速之时,山道两侧,天空之上,骤然而发出尖锐的鸣镝声,这声音刺破了长空,继而他再度看到,接二连三的,有相继三支鸣镝从山道两侧划破长空,直冲云霄。 而此时,这位“紫茸军”主将的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恐惧,鸣镝,开战之先兆也,山道两侧,峭壁、密林之中,有敌人!有敌袭! “敌袭!快传我——”而下一个瞬间,他焦急之下的军令还未向身侧的传令兵传达出去,一支粗大的金人凿式重箭便凌空而来,一箭便迅猛地贯穿了他的胸膛!直接将他射倒在地,锥心的剧痛使他只来得及发出“呃”的一声闷哼,随即便彻底被射死在这片荒凉的山道上了。 金人破甲长箭,威力如斯! 山道一侧的峭壁密林中,夹谷清臣手持两石强弓,一脸冷漠桀骜,他魁伟的身躯彻底站直了起来,刚才那一箭,是他在活动筋骨,瞄准了山道上一个领头模样的叛军,嗯,这次发挥的还不够好,本该一箭射穿那贼子的喉咙的。 “攻!”夹谷清臣一声高喝,而在他的身后,随着三声响箭作为信号,密集的箭矢,开始从两面往中央山道上的“紫茸”叛军攒射。 这些夹谷清臣所带来的陕西兵马,此时跟在他身侧的有五千精兵,尽皆和他一样身着黑甲而以碧色绒线穿连,可称之为“碧茸军”。 夹谷清臣这回共带来了一万三千陕西精兵,其中,有三千人秘密的入中都城平叛,剩余一万则分别隐伏于通往坤厚陵的、能容大股兵马通过的三条主要山道两侧。而此时,他身边有五千众,至于最后剩余的五千,则分别在另外两条山道两侧埋伏着。 叛军以为山道两侧山壁陡峭,无人能设伏之,熟不知他夹谷清臣这回所带来的陕西精兵,乃是常年在陕北千沟万壑、同样有山谷深险且起伏不定的横山范围内,与西夏步跋子常年捉对厮杀的陕北猛安谋克,这些人中,有些根本就是归化金朝的横山党项,或是党项人与女真人的混血儿,亦或是常年混迹陕北边地的汉儿。 所以,对于一般军队而言,绝难攀登并隐伏的峭壁密林,对于他夹谷清臣这回带来的陕北精兵来说,简直是如履平地,这样的山地作战,再适合他麾下的精兵不过了! 山道上,“紫茸军”猝不及防之下,骤然遭遇到山道两面峭壁密林中敌人的箭雨打击,而带领他们的主将却已然被一箭射死了!一时之间,即便是经过严格训练,本身极为善于近战搏杀的这支被招募而来的乣军,也陷入了极大的混乱之中。 凿式重箭、铲式重箭、三棱长箭、粗大的蹶张弩箭,纷纷密集的从山道两面倾泄而下,箭矢纷纷贯穿了山道上紫茸军兵士的喉咙、胸膛与四肢,粗大的弩箭甚至将有些紫茸叛军直接钉死在了地面上。 叛军的惨叫声连天,由于主将身死,使得原本有序的队列再也无人能镇得住,混乱和推搡开始蔓延,恐惧和逃跑的情绪逐渐占据上峰。 而叛军的恶梦还未结束,叛军在推搡和自相殴斗中,有人惊恐的指着山道两面,凭着尖锐的嗓音,惊恐的大喊道:“火逑,好大的火毬,快跑啊!” 紧接着,更多的叛军扭头往两面张望,只见山道两面的峭壁上,数十个高三尺有余的大火毬,带着熊熊烈焰朝着他们奔涌而来。 一时间混乱再度加剧,自相残杀的人越发多了,甚至有跌倒而被自己人给活活踩死的。 数十个大火毬以猛火油点燃,极难熄灭,当它们狠狠地从高而下,窜入已然乱了建制的紫茸叛军当中时,任凭叛军如何逃跑,因为他们在狭窄的山道上太过密集,一字长蛇,无法宽正面的展开,所以,火逑从他们队伍的前、中、后三段同时而下,大量的叛军被火逑砸中,只一瞬间,叛军甲胄便已起火,被烧着的叛军们声音凄厉的喊叫着,但终究是徒劳。 有见机快,身手灵敏的,这些紫茸叛军侥幸脱出了火逑攻击,灵活的向后挤出,妄图向南后撤逃命,但他们的挣扎注定是无用的,因为这时候,山道两面的碧茸军,开始自东西两面攀援而下,迅速朝着他们冲了过来。而在往下冲击时,夹谷清臣麾下的碧茸军,还在朝着叛军投掷点燃火捻的陶罐火砲。 类似于现代手雷的陶罐火砲,在逃命的叛军人群中不断地炸裂开来,一时间,陶罐爆炸,火药激射而出,炸裂的碎片向着叛军迅猛飞溅开来。 “呃啊!我的眼睛!”一名叛军的双目被炸瞎。 “腿!我的腿!”另一名叛军更为不幸,他接连遭到了两枚陶罐火砲的近身炸裂,这使得他不仅一只眼睛被碎片戳烂,他的两条小腿也整个被炸飞了出去,断骨处的骨渣乱溅、鲜血喷涌。 陶罐火砲的威力,虽比不上之后出现的铁火砲,更比不上现代的手雷,但陶罐火砲作为初级爆炸火器,当它们被密集投掷的数量足够多时,其对敌人的杀伤力仍旧不容小觑,何况还是在这冷兵器为主的战场之上。
“高举而挥旗!冲下去,随某屠灭叛贼!”夹谷清臣拔出腰间长刀,向左右喝令道。 随即,一面金军五色捧日旗被高高地举起,挥舞之间,夹谷清臣对面的山道峭壁上亦有旗帜响应,随即,五千陕西猛安精兵,即在夹谷清臣的率领下,彻底自山道两面奔涌而下,入猛虎扑食般,恶狠狠的扑向了山道上已然一片混乱的叛军队列。 一方是士气正盛,有平叛大义,还有事先准备的“碧茸军”,另一方则是骤然遇伏、主将身死、乱了建制的“紫茸叛军”,因此,当碧黑色的洪流,居高临下的自两面冲入山道上时,血腥的屠杀正式开始了,夹谷清臣的陕西兵马如摧枯拉朽一般,长矛、直刀、骨朵、战斧,无数的兵器开始击杀叛军兵士,相对于杀人时碧茸军的无声与冷漠,叛军的哭喊声则越来越大,鲜血飞溅,断肢乱舞,不断的有叛军被无情杀死。 夹谷清臣的兵马肆无忌惮的杀戮着,包围之势已成,大部分叛军都失去了抵抗的意志,而少部分敢于顽强搏命的,则很快就被碧茸军围堵,利用兵力优势将这少部分叛军打散,继而一一击杀。 南部山道上的这场战斗只持续了一个时辰,也就是在大祭还未真正开始时,夹谷清臣已然将一股三千人的精锐紫茸叛军给彻底歼灭了。 而同样的战斗,还发生在东、西的另外两条通往坤厚陵的山道上,夹谷清臣所剩余的五千人马,正在他的两员亲信部将的带领下,继续截杀着从两条山道上涌出的其余叛军,并且也不出意料的很快取得了胜利,只不过,比起夹谷清臣稍晚结束厮杀罢了。 “去!解下还算完整的叛军甲胄,由我们的人穿上,而后奔赴坤厚陵!”夹谷清臣长刀带血,一脸冷笑的喝令身侧部将。 他之所以下令如此,则是因为,在山道上大部分叛军都被屠灭后,夹谷清臣亲手捏住了一名胆小叛军的脖子,通过询问,他得知叛军之所以要穿紫茸军服,是因为在坤厚陵大祭之时,凡是看到他们的紫茸军服,而戴上黑色领巾的官员,可以免于被他们所杀,凡是不戴黑色领巾的官员,则尽皆杀掉。 在获取了这一关键讯息后,夹谷清臣当即下令,命拣选完整的紫茸甲胄,令自己的人马穿上。经点验共得紫茸甲胄五百副,夹谷清臣令五百精兵换此紫茸甲,并于前军的最前方行进,他的精兵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坤厚陵,好让那些准备戴黑领巾的附逆官员,彻底浮出水面来。 在五百兵换装完毕后,夹谷清臣一声令下,麾下战死不过三百人、轻伤二百余。而除过战死的,剩下的四千五百精兵,此时则踏过鲜血侵染的山道,踏过堆满山道的叛军尸体,也踏过三百战死袍泽的尸身,他们迎着冬日暖阳,继续向北大步而进! 他们的目标,直指坤厚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