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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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木真与桑昆带领着联合使团,从黑林出发,往东南而下,跨越大漠、戈壁,历经二十余日,在八月下旬南出沙碛,彻底进入了漠南草原(这里指今达尔罕茂明安联合旗境内的草原)。 至此,看了二十多日的黄沙、戈壁的荒凉景色彻底为之一变。初秋之时的漠南草原,草木才刚刚染黄了发梢,夏日的绿色生机尚在延续,金色的浪潮即将从辽阔的草野间蔓延开来,天空碧波如洗,间或有点点白云飘过,数条发源于阴山山脉的河流蜿蜒流淌,大小湖泊星罗棋布,滋润了这辽阔的草原,这里水鲜草美、牛羊肥壮,更有狐、兔、黄羊、野驴等诸多野物奔走于草野之间,极目远眺之下,天空苍茫、平川旷野,起伏和缓,仿若无边无垠,这美景使人心胸开阔,一扫途中荒凉大漠带来的孤寂、悲凉之感,端的是一副热烈、浓郁而又大气磅礴的金色画卷。 “帖木真兄弟,这里已然是汪古人的游牧地了,我们加快速度,但愿今晚我们可以到达黑水河畔的安答堡子城。”见帖木真微微勒马向南眺望,桑昆打马来到了他的身边,笑着开口道。 帖木真听后,微微点了点头,在这一路上,通过与桑昆交谈,他已得知桑昆曾在几年前,也即是耶律阿海第一次出使克烈部后不久,他就曾代表克烈部南下,在净州城向金人缴纳贡物,同时也在净州的榷场采买所需的各类商品,所以,桑昆对漠北至净州沿途所过之地,算是颇为熟悉了。 至于汪古部,克烈部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已近百年了,早在辽末金初,他们之间就已然结成了同盟,并在那段北方王朝更替的动荡岁月里,一在漠南,一在漠北,守望相助、互相支援,他们两部之间还有着姻亲关系,互相嫁娶对方的姑娘,而且,他们也有着共同的信仰,汪古部和克烈部一样,都信仰景教,这使得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更加巩固了。 而黑水河畔(即艾不盖河)的安答堡子城,就是汪古部的首领家族在漠南草原上兴筑的一座草原城池,那里也将是帖木真他们进入金国境内的第一站。由于汪古人已然臣服金国数十年,他们的部族几代都为金人守卫北方边境,其首领世为金国边将,而帖木真他们,自然也要在安答堡子城向汪古部首领出示作为通关文书的金国皇帝诏命,在经过了汪古部首领的检验后,他们方能继续南下,前往净州。 此时正午方过,当使团一行继续南下,经过一处缓坡时,帖木真看到,在坡下不远处的草原上,正有数十骑纵马环绕于外,而在这数十骑形成的包围圈内,则有另一股约莫十几骑的人马被围在了其中,喊杀声已然随风飘来,马蹄践踏的尘土飞扬,显然,这两股人马之间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对抗厮杀。 而被围在中间的一伙人,有一骑从包围圈中突围了出来,这突围的一骑衣着较为鲜亮,甚至在目力极好的帖木真看来,这人的马鞍子都好似是镀了金的,而他很快就被围绕在外的另一骑给追上了,追他的那人衣着破烂,头发披散、满脸土尘,他在马上抽出了箭矢,一箭就将想要突围逃走的那名衣着鲜亮的骑士给射落了下来,此时,被围在中间的十几骑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围在外面,穿着破烂羊皮袄子的一群家伙定是马匪了,而从那突围的一骑的衣着来看,当中被围的十几骑,很可能就是汪古部中的贵族子弟。”帖木真身侧,桑昆眯眼打量了下坡下的情形,随即他便活动了下脖子,双手互相捏了捏咯咯作响的手指骨节,而后他抽出了弯刀,向着帖木真咧嘴笑道:“怎么样?帖木真,二十余日没与人厮杀了,这一路上着实有些枯燥呐,随我下去活动活动筋骨,我们一起去杀了这帮卑鄙低贱的马匪?” 因为汪古部与克烈部之间长久以来的友好关系,使得桑昆不能眼看着可能是汪古部贵族的十几人被杀,而见死不救,须知道,此次在漠南、净州之地,他们克烈人还要有诸多地方仰仗汪古人的帮助呢。 “好啊,我向来最恨不劳而获的马匪和盗贼,这就与桑昆大哥一起,去灭了这群无耻的家伙!”帖木真握紧了弓箭,亦是笑道。 “好,留下五十骑看守车帐物资,其余的人,抽出弯刀、握紧弓矢,随我冲!”桑昆低喝一声向后传令,片刻后,他便一马当先的驰下了草坡,而在他身后,帖木真与一众克烈、乞牙惕部勇士,约一百五十余骑,紧随着他疾驰而下。 隆隆的马蹄声和大股的土尘,惊动了前方草原上围绕厮杀的马匪与被围的汪古人。 “嗖!嗖!”在即将靠近马匪时,帖木真与桑昆各自带领数十骑向马匪的左右两翼分开,将之彻底包抄合围起来,克烈部、乞牙惕部的精悍勇士们在马背上拉满了弓弦,箭矢急如闪电,率先向着马匪们来了一轮攒射。 由于帖木真他们向下冲的太快,人数又有上百骑,所以一时之间,马匪们尚未从与被围的汪古人的厮杀中彻底脱离出来,于是,在猝不及防之下,当即便有二十余个匪徒中箭落马,发出哀嚎。 “赞美天主,我们的援兵到了!杀!”离得近了,帖木真甚至听到了被围的汪古人那兴奋的高喊声。 帖木真娴熟的在马背上放回了弓箭,而后他拔出了十字弯刀,朝着一名马匪冲了过去。 “噌!”一根长矛朝着帖木真激射了过来,帖木真敏捷的在马上往右一偏,即轻松地躲过了长矛,而后他纵马掠过,迅猛地一刀砍出,便将一名马匪斩落下马,鲜血自敌人的腰腹处喷涌而出,同时伴随着对方绝望的惨叫。 “喝啊!”帖木真身侧不远,紧随着他的博儿术也兴奋的吼了出来,诚如桑昆所说,二十余日的枯燥旅途,期间也未发生任何波澜,这确实也把博儿术这个热血好动的小子给憋坏了,现在,终于有了能动刀兵的机会,他着实是高兴坏了,只见他的弯刀左右横斩之间,便先后有两名马匪的头颅抛飞了出去。 还有哲台、忽必来等人亦是奋勇厮杀,一往无前,不断的有马匪被砍裂四肢、锤爆头颅。 最终,在桑昆、帖木真的带领下,一众克烈、乞牙惕部军士包围敌人,驱马向内推进,又与被围在内的汪古人内外夹击马匪,不过片刻之间,就以摧枯拉朽之势,迅猛之姿,将已然肝胆俱裂、士气渐衰的马匪们屠灭殆尽了。 “咔嚓!”随着桑昆将最后一个还在马背上顽抗的马匪的脑袋给砍了下来,就标志着这伙衣着破烂的匪帮彻底被消灭了。 这片混杂着鲜血的草地上,散落着数十具残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帖木真、桑昆他们,却是一个马匪的活口都没有留下。 而在杀光了马匪后,帖木真看到,方才被围的那十数人打马向他们这边缓缓靠了过来,虽然他们的衣着仍旧华丽,似乎是穿着某种带有花纹的丝织品,但毕竟历经了一场激烈的厮杀,这伙人现在的脸上、身上,还是沾染了血渍和尘土,却是稍稍显出窘迫之态了。 “桑昆大哥!这真是天主的福音显现,没想到,救下我们的仗义之人,竟是大哥你的人马!”待对方离的近了,却是当先有一人打马前出,大声的向着桑昆打着招呼。
嗯?这相貌俊美的青年和桑昆认识?帖木真心中微微一动,能叫桑昆为大哥的,此人身份怕是不简单呢。 只见这个驱马靠近帖木真和桑昆的俊美青年,他身穿织有繁复花纹的蓝色窄袖长袍,头戴黑色尖顶帽,腰间围有镶金的腰带,他的肤色偏白,双目微陷,鼻梁高挺,总的五官都较为立体,他的左耳还戴有一枚银质的十字形耳坠,胯下马匹亦是纯白色的高大良驹,使人一见,就知道他非富即贵。 “天主护佑,原来是阿剌兀思兄弟你啊,数年不见,兄弟你又长高了,也更加结实了,汪古人中的勇士,就该有这副奋勇厮杀的样子。”桑昆大笑了一声,随即翻身下马,大步朝着对面的青年迎了上去。 帖木真见桑昆与这叫阿剌兀思的青年确实认识,貌似还交情不浅的样子,他便也翻身下马,跟在桑昆身后,朝着那青年走了过去。 帖木真看到,阿剌兀思也高兴了起来,他亦是快速的翻身下马,与迎面而来的桑昆热情的拥抱了一下,而后,他们二人都在各自的胸口前用手画了个十字,似乎是在感谢他们所信仰的天主。 “帖木真,来来来,我为你介绍,这是汪古部的阿剌兀思特勤,他是汪古部大首领必讷亦的亲弟弟,也是我的好兄弟,我这位兄弟的头脑聪慧、箭术也颇为不错,是漠南草原上的一位青年豪杰,他和你的年龄差不多,你们年轻人互相好好亲近亲近。”桑昆一边亲热地拍了拍阿剌兀思的肩膀,一边向帖木真介绍道。 而后他又向阿剌兀思介绍了帖木真道:“阿剌兀思兄弟,这是我父汗的义子,也是我的兄弟帖木真,他在漠北草原上的名声可不小。他曾在东部草原上仅靠两人之力便覆灭了凶名已久的达尔汉匪帮,并帮助我父汗打退了几次乃蛮人的入侵,在一次厮杀中,他还阵斩了纳儿乞失太阳汗(此人是乃蛮部可汗亦难赤的哥哥)之孙,名声更是远达到了西方草原。北方三姓蔑儿乞人之所以溃散奔逃,也有他的出力。今日你们二人,一个是漠南草原的豪杰,一个是漠北草原的英豪,正该互相认识,互相友好才是。” “帖木真,感谢你解救了被马匪劫掠的我,愿天主护佑你。”阿剌兀思郑重的点了点头,真诚的向帖木真道了谢。 “游牧人本就该互相帮助,阿剌兀思你,面对人数几倍于己的马匪,仍旧奋勇厮杀,没有选择下马投降,我佩服你的勇气,长生天也会护佑你这样勇敢的人。”帖木真朝着阿剌兀思点了点头,笑道。 “你们这两个小子都太客气、太严肃了啊,都给我互相拥抱拥抱,哪来那么多客套!”桑昆伸出双臂,同时揽住了帖木真和阿剌兀思的肩膀,笑骂道。 目前,他当然还是希望帖木真能与阿剌兀思搞好关系的,因为帖木真还是自己父汗的义子,是父汗手中染指东部草原游牧地的一把尖刀,帖木真还有很高的利用价值,让他与漠南草原的强大土著势力汪古人结下友谊,也能较快的提升乞牙惕部的实力,进而能更好的使帖木真为克烈部出兵效命。 在桑昆的热情下,帖木真和阿剌兀思行了交抱礼,而后,桑昆便问起了阿剌兀思他们遇到马匪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