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豁儿豁纳黑川(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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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木合带着一腔怒火和六千余精骑直扑东南方的逃亡败兵,大股骑兵疾驰而过之处,尘土飞扬,烟尘滚滚,大地震颤,至下午时分,已追至移米河上游的森林草原之地,当他以为他的速度已然足够快,撒勒只兀惕、合答斤两部的败兵离他必然不远,自己一定能够在他们钻入哈剌温山的老林子之前,彻底追上歼灭他们时,前方作为全军先导的先锋探马却为他再度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而这个消息最终使他勒住了马缰,含恨彻底停止了往东南追歼敌人的军事行动。 “大首领!前方距我部不到半日日程之地,有大股骑兵自东南方向而来。我们追踪撒勒只兀惕人、合答斤人联军败兵至一处山谷谷口的附近,终于发现了敌人,他们正在试图进入山谷,想要躲入繁茂的山林之中。但在谷口处,却有另外一股不下一万骑的大股骑兵恰好从谷口中踏马出来了,这支上万骑的骑兵部队反应如鹰鹘般迅速,他们很快就张开了两翼,向狼群一样将气力已竭、狼狈不堪、只顾逃窜的两部败兵给包围了起来,在他们的面前,两部的败兵只是稍有抵抗便遭屠戮,箭矢如雨点般落下,弯刀和长矛收割着败兵的小命儿,很快,剩余的大部败兵们,就纷纷下马向他们投降了。” “他们的兵势是如此的浩大,我们在谷口不远的一处长满高高野草的草坡上下了马,机敏的趴在坡面上暗中查探,依靠着野草的遮挡才未被那上万骑兵所发现。”返回报信的探马们满脸庆幸,又心有余悸的向札木合汇报着。 “上万骑,自东南而来?又穿出了哈剌温山(大兴安岭)山谷之地?那么,他们多半就是从哈剌温山东麓过来的了,从山的东面而来,东面而来?难道是——!”札木合听到探马们带来的军情后,先是索眉喃喃自语,而后双目中猛地精光一闪!他猜到了一种他最不愿意承认的答案。 于是,他飞快的下了马,三两步上前,一把扯住那名报信的年轻探马的衣领,急声问道:“可曾看清那上万骑打得什么旗帜?衣甲武备如何?” “大,大首领,我们隐约看到了他们中的几面旗帜,那几面旗帜似乎都是三角之状(三角形),有黑色边框,中有青白色为底,青白色的底面上似乎是绘有三两个大小不等的红日状圆圈儿,以旗帜中央的红日为最大。” “据我们所见,他们的衣甲似乎并不比我们精良多少,仅就我们看到的来说,他,他们似乎都穿着圆领窄袖的长袍,头戴青鼠皮或羊羔儿皮制成的翻毛皮帽,他们中的有些甚至没有戴皮帽,头上的头发九成被剃光,只在脑瓜儿后留两根儿或数根儿金钱鼠尾般的小辫儿,他们腰间系着吐骼带,脚蹬乌皮靴,至于他们所持的兵器,也不过是弓矢、短刀、铁骨朵、长矛诸种而已,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他们纵马冲杀的攻势很猛,队形分合之间的转换极为敏捷而灵活,骑射的速度也很快,显然是一支异常精悍的骑兵。”这名探马被札木合的气势所迫,说话都有些磕绊的回道。 红日三角旗!金钱鼠尾辫发!那就没错了! 是女真人!且多半儿还是金国东北路招讨司治下,维持女真骑射旧俗的生女真猛安谋克! 听到年轻探马的回话,札木合猛地松开了对方的衣领,他继而捏紧右拳,凝眉向东南方向遥望。 他深深的知道,这些看似衣甲、武备简陋的生女真骑兵的战力有多么的彪悍,那是令他已故去的、向称狂傲勇武的叔父合剌合答安都心生畏惧,不能与之匹敌的强悍兵马,他自身虽未与之交战过,但幼时却见到过自己的叔父满身是血的孤身回来。 要知道,叔父在那次是带领着一万余兵马前去讨伐塔塔儿人的,回来时他却仅独骑而还,且装貌狼狈不堪,全身上下多处受伤。叔父在后来告诉他说:他们在讨伐塔塔儿人时,遇到了一支仅有三千余骑的生女真骑兵,他们与这支骑兵在阔涟湖畔突然相遇,随即他仗势兵马众多,与其展开了正面厮杀,但战争的结果却是惨烈的,这些仅有三千余骑的生女真骑兵装备虽然简陋,但他们组织严密,迎敌冷静异常,他们配合默契、穿插包围、迂回侧击如闪电般迅猛,又如金雕般扑杀狠厉,叔父他们是联军兵马,又自恃人多,指挥协调远不如对方,所以最终以一万之众,竟被三千余生女真精骑歼灭殆尽,只有叔父和几个部落首领侥幸逃了回来,其余的约一万精骑,皆战死于阔涟湖畔,那一战,阔涟湖的湖水被鲜血侵染,为之赤红! 也是自那以后,札答阑部再也不敢从也里古纳河、豁儿豁纳黑川南下,去攻打塔塔儿、弘吉剌等附属于女真人的诸种部落了。 由于叔父的亲身经历,使得札木合知道那些旗帜、那些衣甲的骑兵究竟是谁,要知道,这些金国东北路招讨司治下,仍旧活跃于白山黑水之间的生女真骑兵,他们仍旧在艰苦的环境下磨炼着自己,维持着骑射、渔猎之本,可不是已然进入中原汉地,彻底被腐化堕落的熟女真软脚虾可比的! 这些前来向自己报告的札答阑部探马们都很年轻,加之又常年在也里古纳河中下游、豁儿豁纳黑川流域的北方草原上游牧、作战。此前,他们从未深入到如此靠近哈剌温山的东南部森林草原地带,所以,他们不像自己,还能认出女真人的旗帜、发式。 不过话说回来,因为女真人在中原的统治日益稳固(即金世宗大定之治),且国势正盛,漠北诸部皆畏服其强大,尽皆不敢跨过大漠,南下发动大规模的劫掠。也因此北方边境日渐安宁之故,女真人的兵马已经有近十年未曾出塞,前来漠北草原北巡夸耀兵威,实施“减丁”之策了。 这一次,这支东北路招讨司治下的一万生女真骑兵,究竟是因何而来呢?是女真人看到秋高马肥,临时起了兴致,继而出塞来举行大规模的围猎?还是又要重续针对诸种游牧人的北巡减丁之策?亦或是,他札木合准备南下攻伐东方草原上塔塔儿、弘吉剌、撒勒只兀惕、合答斤等诸部落的消息已然不胫而走,继而引起了边境上金人兵马的警惕,所以,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 札木合的拳头越捏越紧,他的手心当中微微出了汗,即便极其自傲、自负兵威、刚愎自用如他,也深深的知道,这一次,仅凭自己这劳师远征、追击敌军的六千余骑,无论如何也不是刚刚出塞、极为彪悍的一万生女真骑兵的对手的,他若是敢于上前与他们厮杀,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的兵马会全部被对方彻底的践踏碾压,再度重现当年叔父合剌合答安战败的惨烈下场! “大哥,是时候撤兵北返了。”绐察儿看着仍旧不甘的往东南方向呆立着的兄长,他默默的下马走上前来,在札木合身侧低声道。
札木合听到弟弟的话后,他未发一语,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吐出,而后他又环顾在他身后驻马而立的札答阑部那颜们,他们当中但凡是三四十岁往上的,都已在马上看着他,并不约而同的朝他微微摇起了头来,这些人显然都是经历过、或听说过生女真骑兵的强悍战力的,或者说,他们全都根本不想和金人的武力作对,他们还没有挑战大金国的实力! 帖木真也在注视着札木合,方才在那名年轻探马向札木合报告完毕时,在帖木真身侧不远的便宜堂叔阿勒坛就打马悄悄的来到了他的身边,阿勒坛同样也从探马的汇报中猜出了这支上万的骑兵是什么人的军队。 “是生女真猛安谋克,你的好安答札木合恐怕是要撤兵喽。”这是阿勒坛小声对帖木真说出的答案。 女真人!金朝的边境军队?还是万骑的规模?那还打个屁啊!赶紧撤就完了,别说打不赢,就是能打赢都不能冲上去打!至于为什么?那还不简单,札答阑部总共才多少兵马?算上所有附属部落,战兵不过两万余而已,就算是这次勉强打赢了金人的万余骑兵,那么堂堂中原上邦,佣兵数十万的女真人,难道不会再度发兵前来报复他们吗? 到了那时,在有了塔塔儿部以及撒勒只兀惕、合答斤等残部为走狗向导的引领下,金朝数万大军奔袭而来,在草原上如入无人之境,就仅凭札答阑部、乞牙惕部以及一些尼伦蒙古部落的力量,毫无疑问的,札木合与自己都会被出塞报复的女真大军给碾的粉碎!届时,他们辛苦聚集起来的部众将不复从在,不是被杀就是被女真人掳掠为奴,羊马畜群更是难以保全! 所以,札木合若是硬要打,就纯粹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帖木真相信,自己的这位好安答虽然向来自傲刚愎,却也头脑聪明,不是傻子,他还没有愚蠢到要与女真人冒然开战的地步。 “全军北返!”果然,帖木真正如此想着时,就看到札木合最后看了东南方一眼,而后便大声喝令全军撤兵了。 可恨!这些撒勒只兀惕人与合答斤人的残部投降了女真人,如果他们再与前次逃散的部分败兵汇合,那么再过数年之后,这些家伙就又会在金国的喂养下势力死灰复燃了! 这一次,自己终究没能彻底报了使者毁容受辱之仇,没能彻底征服这两大部落! 现在自己只能含恨撤兵了,不管女真人为何而来,现在都不是与他们开战的最佳时机,我的实力还不够强大,无法硬悍女真人的大兵,等我吞并了更多的部落,彻底成为了全体游牧人的汗的时候,再来与女真人较量不迟! 札木合翻身上马,调转马头的那一刻,他的心中如此愤恨的想到。 对了,还有这回只顾着抢夺战利品,最终导致撒勒只兀惕、合答斤残部逃离到女真人羽翼下的撒察別乞、泰出、忽察儿,自己回去后再好好收拾他们,必要让他们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行!纵马北返之时,札木合的心中旋即转念,咬牙恨恨的发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