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豁儿豁纳黑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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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抵达豁儿豁纳黑主不儿草原后,帖木真与札木合的营盘相互紧挨着扎在了一起,而在安顿好部众和分配完丰厚的战利品后,为了向两部的诸多那颜及广大牧民们显示出他们二人之间的真诚合作与友好亲密的关系,在札木合的提议下,帖木真与札木合举行了隆重的结拜仪式,他们在一个名为忽勒答合儿山崖前的一棵枝繁叶茂的百年巨松下,在广大札答阑部、乞牙惕部那颜们、部众们的见证下,第三次结拜为了安答。 他们二人神情肃穆的交换了信物,帖木真将掳自脱黑脱阿处的金腰带系在了札木合的腰间,并牵来了一匹兀都亦蔑儿乞部得来的神骏的红骝马送给了札木合,而札木合则同样把夺自塔勒浑岛上答亦儿兀孙营地的金腰带系在了帖木真的腰间,还牵来了一匹毛光顺滑的纯白马送给了帖木真。 记得在“帖木真”与札木合的幼年时代,他们二人曾一起在斡难河的冰面上打着髀石,曾持着小弓追逐野兔,也曾互不相让的进行着摔跤游戏,在帖木真十一岁时,他们二人初次结为安答,那时札木合送给了帖木真一只雄鹿的髀石,帖木真也将一只灌铜髀石回赠给了札木合,到了第二年春天,他们的关系仍旧要好,亲密无间,于是,在奔流不息的斡难河的见证下,他们互赠弓箭,第二次结拜为了安答。 继两度结拜为安答后,在这豁儿豁纳黑川之地,至此仪式,他们二人第三次结拜为了安答。 而值得一提的是,札木合所选定的举行仪式的这棵百年松树下,也正是当年忽图剌汗登上蒙古部可汗大位的地方。当初,在这位神勇无双的蒙古先汗继位之时,他就是在这里捶打着牛皮巨鼓,跳起了那气势惊人的神圣舞蹈。 在帖木真想来,札木合之所以选择这里作为结拜之地,实在是大有深意呐,其对蒙古部汗位的野心已然是昭然若揭了。。。。 帖木真相信,不止是自己看出了札木合的用心,但凡是聪明人,都能从他的做法中猜测出一二的。不过现在,帖木真什么都不会说,也不会有丝毫的反对。 在经过了被蔑儿乞人袭击的事件后,他的紧迫感、焦虑感、不安全感更加的深了,以至于常常夜不能眠,他深刻的认识到,只有他的力量变强、变强,不断的变强,他才能保护那些他想要保护的人,他和他所关心的亲人、朋友们才能在这荒蛮残酷的漠北草原上活下去。而要想做到蓄积力量,单纯的依赖脱斡邻勒那个老狐狸是远远不够的,所以他现在需要札木合的友谊,这对现在力量尚显弱小的他来说很重要,他需要札木合来帮助自己更快的蓄积力量,他深深的明白,无论古今,当你势力弱小时,结交盟友永远都是增强实力最直接而有效的方法。 而在帖木真牵过札木合送给他的纯白马,如此在心中想着上述的心思时,札木合牵着帖木真送给自己的红骝马,心中同样也有着一番思谋:蒙古部的可汗之位?它太小了,岂能安放得了我札木合的雄心!数百年来,漠北草原的一切游牧人不都是一盘散沙,相继被契丹人、女真人欺负吗?我要把这些漠北之民全都整合在一起,要占据西至阿勒坛山(今阿尔泰山),东至哈剌温山岭(今大兴安岭),北至拜哈剌湖(今贝加尔湖),南越大漠的所有草原、河流、森林和高山,一统草原,成就霸业,我札木合,要做就做全体游牧人的汗! 所以,克烈部的脱斡邻勒汗、乃蛮部的亦难赤汗等等人物未来都将是我的敌人,我的力量现在还不够强大,要想在将来打败他们、吞并他们的游牧地,就需要更得力可信的帮手,而眼前的帖木真,兵马虽只数千,但其人却勇武有智略,况且,他还是我年少时结拜的安答,与我有结义之情,而我又刚刚仗义的出兵助他夺回了妻子,这样的情谊之下,帖木真不就是一个辅佐自己的最好人选吗? 再者说了,帖木真不是称脱斡邻勒为汗父,而甘心做他的附属吗?我把帖木真争取到自己这边,就是对脱斡邻勒势力的削弱! 总之,在这一场结拜的仪式中,二人虽带着不同的政治考量,但在表面上却都是和谐融洽的,因为各自的需要,他们都默契的选择了延续并巩固他们的安答情谊。 而在三次结拜为安答的仪式结束后,札答阑部与乞牙惕部之间,也宣告正式进入了合作关系的“蜜月期”。 帖木真与札木合召集部众,一连数日举行盛宴进行了庆祝,两部的牧民们互相畅饮、一同高歌、把臂起舞,相互之间的了解由此变得更深了,也更加的和睦友好了,嗯,至少,目前是这样。 大宴结束后,又过了数日,一个难得的没有大风,阳光和煦的上午,孛尔帖为帖木真生下了一个儿子,当孛尔帖虚弱的躺在床榻上,当她看到帖木真小心翼翼的自女仆手中接过眉眼尚未长开的小人儿,表现出的那副亢奋的样子时,她幸福的笑了,随即,她柔声道:“给他起个名字吧,帖木真。” “嗯,我想想。”帖木真看着在自己怀中不哭不闹,咬着小手熟睡的小家伙儿,他咧嘴笑着,他是真的高兴呐,两世为人,这还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呢,当他抱着孩子时,他似乎能清晰的感觉到孩子的心跳,似乎每跳一下,都会使自己的心脏随之悸动,血脉相连的力量,使他无比坚信,这个孩子一定就是他的儿子。 “就叫他拙赤吧,我希望他未来能成为一个勇猛的武士。”帖木真看着孩子,凝神想了想,轻轻开口道。 不要误会,拙赤在古代蒙古语中,当然是有客人的意思,但另一方面,它在古代蒙古语中也有勇猛无比的含义,比如帖木真的二弟合撒儿的全名,就是叫“拙赤合撒儿”嘛。所以,帖木真为孩子取名拙赤,也是希望这个在孛尔帖热腹中时,便跟随其母经历苦难的孩子,未来能够勇猛无比,能够战胜一切苦难,坚强的活下去。 “拙赤,拙赤,很好呢,儿子呀,你有名字喽,额吉没有你阿爸那么高的期望,我就想你幸福的活下去,快乐的长大,想骑马就骑马,想打猎就打猎,额吉会护着你,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的。”当帖木真把拙赤轻轻的抱回到孛尔帖身边时,孛尔帖爱怜地抚摸着小拙赤嫩嫩的脸蛋,无限温柔的喃喃自语道。
“放心吧孛尔帖,我也会保护好他的,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够从我身边夺走你们母子,我向长生天发誓!”帖木真无比郑重的承诺道。 无论如何,他要尽快壮大自己的势力,他要变得强大起来,他决不允许类似蔑儿乞人袭营夺妻之事再度发生! 在拙赤出生后不久,合撒儿带着老妈诃额伦也赶到了豁儿豁纳黑川,母子相聚,亲人团圆,自是一番热烈庆祝、亲密畅谈,当诃额伦再次见到孛尔帖时,她很是高兴,在抱过拙赤时,她甚至激动的流下了眼泪来。 帖木真在想,虽然母亲当初曾基于现实考虑,不同意自己去克烈部搏一把儿,也劝说过自己放弃孛尔帖,但归根到底,在她的心中,还是有着对孛尔帖的怜惜疼爱之情的啊,现在再见面,这其中恐怕又夹杂了些许愧疚之情,所以,坚强如她,才会流下了眼泪。 又过两日,在一个傍晚时分,者勒蔑带着别勒古台也来到了豁儿豁纳黑川与帖木真汇合了,当帖木真见到别勒古台时,他仔细看了看这小子,嗯,还好,虽然黑眼圈是重了点儿,神色看起来也颇为疲惫憔悴,头发也是蓬松而乱糟糟的样子,但好在这小子的脸上没有被揍的痕迹,那么显然,他是没有在寻找其母速赤格勒的途中擅自逃跑了。 者勒蔑下马后,抚胸向帖木真行礼,而后他看着帖木真微微摇了摇头,帖木真就知道,者勒蔑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找到速赤格勒的踪迹,她,是彻底的失踪了啊。。。。 不过好在别勒古台回来了,虽然挺着一张沮丧的饼子脸,但他没有发疯,更没有自寻短见,这就已经很好了啊,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对别勒古台再多一点关心,让他感受到家中对他的爱护和需要,至于别的,就只能是这小子自己默默的在心理上疗伤了。 “走吧别勒古台,我们回家,大哥陪你喝一整晚的马奶酒!”看到别勒古台从马背上翻了下来,他低着头,握紧拳头,肩膀在微微的颤抖,似乎要哭出来了。帖木真于是大步向他走了过去,一把揽住了弟弟的肩膀,架着他,一同往自己的毡帐方向走去,在夕阳下,兄弟二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