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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后妃共生六子,朕要立霍家血脉为太子!

    鼎新十六年八月十五,温室殿内,正在举行一场中秋宴席。

    刘贺坐在上首位,左边是皇后霍成君——上官太后又病了,否则她应该坐在这主座上。

    没错,十五年过去了,刘贺把霍成君的皇后之位保了下来,而且二人生下了三子二女。

    那场让举国震动的霍氏谋逆案已经烟消云散了,许多经历过那场动荡的长安百姓都已不在人世了。

    最开始的那几年,时不时就会有人站出来,旁敲侧击地提议,想要让刘贺废掉霍成君的皇后之位。

    但是毫无例外,每一次都被刘贺果决地打压了下去。

    现在的大汉疆域宽阔了许多,发配到交趾郡都已经不算太远了。

    刘贺就不止一次地把说怪话的朝臣流放到阿美利卡和安息国去。

    三番五次之后,朝堂上就再也没有人敢提议废掉霍氏的皇后了。

    温室殿中右侧那几排坐榻上,坐着刘贺的“近亲”。

    第一排的是张婕妤和蔡婕妤,当然还有刘贺十五岁的长子刘柘。

    刘柘生下来之后,刘贺就一直将其带在身边耳提面命,还让禹无忧等人轮流入宫为其授课。

    时不时还要将他派到民间去微服私访。

    此子也继承了刘家和霍家的优良基因,坚毅果决、聪慧过人、心善手硬……

    总之,刘贺愿意将大汉交到他的手中。

    再往后的那排坐榻上,就是刘贺其他的子嗣了,一共有六男七女。

    次子刘永叔十三岁,自幼爱读书,是一个著书立传的好苗子。

    三子刘幼安十岁,聪明伶俐,喜爱各种秘术工艺,来日能成一代名匠。

    再加上十四岁的刘姝和四岁的刘妤,这就是刘贺与霍成君的子女。

    这里面的三个儿子,就是所谓的嫡子。

    除此之外,剩下的三男五女就分别是张婕妤和蔡婕妤的儿子和女儿。

    张婕妤生下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两个儿子分别是九岁的刘子辅和六岁的刘子康。

    蔡婕妤生下了一个儿子三个女儿,唯一的儿子是八岁的刘延。

    这十五年来,大汉在开疆拓土的时候,刘贺也在未央宫不停地布局。

    刘贺这孤零零的“孤家寡人”,也总算是开枝散叶了。

    除了几个四五岁的稚童还要宫中的婢女抱之外,其余的皇子公主,都端坐榻上观看殿中的舞伎们起舞。

    他们时不时还要小声地笑闹几句。

    猛然看去,嫡母端庄雍容,庶母慈爱可亲,兄友弟恭,姊姝妹善……一派和谐之景。

    在他们的对面,则坐着朝堂重臣。

    前两排自然是内阁大学士,其中的好几个都是老面孔:刘贺不是嗜杀之君,用得顺手的人都留下来了。

    当然,时间流逝,仍然有一些变动。

    赵充国七年前寿终正寝,谥号勇;刘德五年前发恶疾而卒,谥号平;丙吉三年前坠马而死,谥号定。

    反而是早就年老体衰的韦贤,如今八十七岁了,仍然精神矍铄,牢牢占据着一个内阁大学士的位置。

    有人走,就有人来:常惠补赵充国的缺,安乐补丙吉的缺,王吉补刘德的缺,都成为了内阁大学士。

    再加上年近七十的张安世、魏相和韩增,出入内阁的人仍然是七个。

    与此同时,重要衙署的长官也出现了一些变动。

    光禄勋龚遂三年前老死在任上,谥号忠,其家訾不足十万钱,清正廉洁,被长安城百姓所铭记。

    太学令王式十年前在太学溘然长逝,谥号勤,其老奴默送葬途中病逝,天子为这主仆辍朝三日。

    太常卿苏武五年前以七十五岁高龄出使西域,抵达安息都护西京城,归途时病逝,谥号诚。

    其骸骨依照这老臣的遗愿,葬于葱岭的驰道旁,守护来往的商客使节。

    昔日的年老者已逝,壮年则两鬓斑白,新人自然前赴后继。

    如今的九卿二府及列卿当中,仍然有许多老面孔。

    御史大夫黄霸、大司马韦玄成、太常傅介子、大司农贡禹、光禄勋萧望之、宗正刘安民……

    廷尉陈修、大税官禹无忧、长乐卫尉阮扬、未央卫尉兼绣衣都尉戴宗、执金吾简寇、太仆薛怯。

    这里面的不少人在十五年就已经崭露头角了,如今仍然是朝堂上的栋梁。

    除了韦玄成和刘安民四十多岁,戴宗、禹无忧和阮扬三十多岁之外,其余的人都已经六旬有余了。

    十五年,对一个帝国而言太短,对一个人而言又太长。

    除了在场这些老面孔之外,还有一些不在此处的新人也开始崭露头角。

    这些人都是与禹无忧一齐侍奉刘贺的郎官和谒者。

    水衡都尉兼东扶桑公司掌印李章,大司农丞何曦之,大匠作谢朗、大匠丞华承、曾长乐,京兆尹向安、安息都护李安定等。

    他们地位仅次于九卿二府的长官,年龄更是在四十岁以下,日后升迁的机会还很多。

    这些人和世家大族有关联的已经很少了,除了刘安民和韦玄成来自世家大族之外,都出身普通。

    不只是他们,包括天下的郡国守相在内,大汉比二千石以上的官员,出身世家大族的人恐怕只剩下两成了。

    这就是科举取士的作用:正像刘贺所想的那样,慢慢斩断世家大族的根。

    再过个十几年,世家大族在朝堂上的人,恐怕会更少,到时候就真的没有什么所谓的世家了。

    这样最好不过。

    右侧是刘氏亲眷,左侧是朝堂肱股,在舞乐的声影之下,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皇榻上的刘贺紧紧地握住霍成君的手,心思有一些游离。

    大汉一切向好,但仍然有一片阴影笼罩在未央宫上空——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之争,又怎么可能真的平静呢?

    他看向了殿中年龄最长的韦贤和资历最老的张安世,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世家大族虽然正在逐渐衰落,在天下也消停了许久。

    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刘贺听到了一些消息:韦贤和张安世这世家大族最后的代表,似乎有一些不安分。

    他们对一件大事着急了。

    刘贺看了看身边的霍成君,把对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这件大事,就是立储之事。

    大汉承续宗庙,自然有一套固定的成制。

    其中最根本的一个原则就是嫡长子继承制。

    所谓“嫡”就是嫡出,必须由皇后所生,或者名义上由皇后所生的皇子,才能被称为“嫡”。

    所谓“长”就是出生时间靠前,哪怕早出生一天也是长。

    《谷梁传·春王正月》中将此事说得很清楚: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子以母贵,母以子贵。

    十六年前,昌邑王刘贺被选为大汉宗庙的承续者时,靠的就是这一条成制。

    登基之前,他要先过继给当时的上官皇后,获得嫡子的身份,再被立为太子,最终才名正言顺地继承帝位。

    大汉的历代先君,即位的时候都有不少波折,但说到底几乎都符合这一成制。

    孝惠皇帝是太祖高皇帝的嫡长子,即位名正言顺。

    孝惠皇帝无后,孝文皇帝小宗变大宗,以高皇帝在世诸子最年长者即位。

    孝景皇帝乃孝文皇帝长子,当时又无嫡子,即位亦合理,立为储君之后,生母窦姬立为皇后,更名副其实。

    孝武皇帝之母王娡出身寒微,通过各种手段,于前元七年四月十七被立为皇后,七日之后,刘彻立为太子。

    唯有孝昭皇帝算是一个例外,孝武皇帝为了自己的身后名,将所有成年长子都排除掉了,只剩下孝昭皇帝。

    最后就是现在的刘贺了,他也符合嫡长子继承制的成制。

    嫡长子继承制选出来的继承人最没有争议,所以刘贺暂时不打算更改。

    当然,若有皇子靠强力夺取大位,又另当别论了。

    如今的刘贺不到三十五岁,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当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

    既然如此,不出意外的话,大汉帝国未来的继承人就是刘贺和霍成君的长子刘柘。

    往后排就是霍成君的其他两个儿子刘永叔、刘幼安。

    再往后才是张婕妤之子刘子辅、蔡婕妤之子刘延,张婕妤之子刘子康。

    顺序清楚明白,几乎没有任何的争议。

    霍成君能够抢先生下三子,而且能在年龄上与之后的三个弟弟拉开差距,不是一种运气,而是一种经验。

    刘贺脑海中的一些“经验”,让这子嗣的年龄分布完美地契合他的心中所想。

    对这六个儿子和七个女儿,刘贺自然都疼爱有加。

    但是,帝位只有一个,大汉也只有一个,不允许分割。

    立霍成君的子嗣为储君,才能保证这十几年的改革不付诸东流,才能避免世家大族卷土重来,才能避免外戚干政。

    霍家人早就死得干干净净的了,刘柘即位之后,会像刘贺一样,依靠禹无忧等人,依靠科举上来的“新官”。

    而不会依靠世家大族。

    这就是刘贺顶着非议和压力,决不废掉霍成君的根本原因。

    那一日霍光进宫,刘贺向他保证继承帝位的人有霍氏的血统,深意就在此处。

    这也是刘贺对霍光的一种追忆和感恩吧。

    而刘柘不负刘贺众望,是一个合格的储君。

    但是,在张安世的眼中就完全不同了,刘柘不是一个好的储君——至少不是他心中理想的储君。

    张安世虽然老了些,但是也没有忘记,他自己可是当年倒霍的主力。

    当今天子自然会将其视为功臣,但刘柘登基,会放过张氏等大族吗?

    如今,世家大族衰微了许多,但张安世仍然是天下世家大族的核心。

    丙氏、韦氏、蔡氏、杜氏、杨氏……这些力量,聚集在张安世周围。

    他们在大汉向外扩张的时候,也吃到了许多红利,在安息都护、西域都护、中亚都护和汉东都护都有产业。

    但是此消彼长,终究是没有回到当初在大汉那种举足轻重的位置。

    大汉更强了,这些逐渐落寞的世家大族就更想要回到原来的高度。

    拥立一个合适的储君,是达成这目标的关键。

    储君之争,就是未央宫上方的那朵乌云。

    ……

    一曲终了,亥时的钟声准时响了起来,年幼的皇子公主们已经开始哈欠连天地打起了瞌睡。

    刘贺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有一些熟悉。

    十几年前的那一日,刘贺夜访大将军府,场面似乎也是如此温馨。

    但是那席间的众人,除了自己和霍成君之外,已不再长安城了。

    有人归于尘土,有人在遥远的苍梧郡——不知道还能剩下几何。

    在钟声的余音中,刘贺挥了挥手,让乐工舞伎尽数退了下去。

    温室殿缓缓恢复了平静。

    刘贺端起了酒杯,熟练地说着一番劝勉的话,如往常一样,引来了满殿赞颂。

    “今日中秋,殿中之人,不是亲友就是肱股,能与众卿同乐,朕亦甚乐……”

    “大汉能有今日之局面,有赖众卿勠力同心,朕与大汉历代先君都甚是欣慰。”

    “望来年还能再与众卿同赏月,同饮酒,同观舞,来!与朕共饮此杯!”

    刘贺意有所指,但并未言明,举起手中的酒杯,将那满杯宣酒一饮而尽。

    他和十几年前一样,不胜酒力,烈酒入喉,转瞬就有了头晕目眩的感觉。

    在一阵谢恩之声里,他看到满殿的人一同举起了酒杯,将那宣酒或醪糟喝了下去。

    刘贺那双迷离的醉眼中,透露出一丝锐利的光芒,扫向殿中若干个方向。

    “尔等千万不要做出背叛朕的糊涂事来。”

    在刘贺这无声的警告和祝愿之下,这筵席曲终人散,朝臣、妃嫔、皇子、公主渐渐散去……

    整个温室殿从平静变得冷清,接着就是一片死寂。

    最后的最后,连侍中樊克都暂且退下了,偌大的温室殿里只剩下刘贺和霍成君了。

    “成君,宫学办得如何了?”刘贺看向霍成君道。

    “一切如常,宫中九成以上的奴婢都能识字了……”霍成君轻声说道。

    这十几年来,霍成君一直深入简出,像今日这样,以皇后的身份出席筵席,还是头一次。

    这是一个讯号。

    “成君,柘儿大了,我打算下个月就让他去戍边,到安息都护府当一个什长,你看如何?”

    霍成君一愣,很快就明白刘贺的深意了,十五岁的刘柘已经成年,到了可以戍边的年龄了。

    “夫君,是要……”霍成君平静问道,却没有将话说完。

    “是!”刘贺坚定地点了点头。

    “夫君定吧,臣妾没有异议……”霍成君虽然这样说,眉头却悄悄皱了起来。

    残灯之下,刘贺与霍成君相拥在一起,互为依靠,抵御渐起的寒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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