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大空头陀的禁法禅（一）
数日之后，鲁力疗伤完毕，法力也已完全恢复，便走出了隐匿的山洞，寻得一处深不及胸的小河，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着上身，懒洋洋地叉开腿坐在河岸边一片碧绿的草地上，随意地捻玩着一株三叶草的枝茎，鲁力开始思量下一步的行止。 体内九大气旋已成，并且已然相互连接。接下来便是使其体积再一次分别增大至充满丹田，再压缩至恢复原样，如此周而复始九次，方可尝试结丹。 在此期间所需要的天地灵力因为储物腰带之中所藏丰富的各品级晶石还有很多，倒还不至于发愁。但是之前所获悉的《真幻敛息图录》与《千里一线神行诀》欲要加紧修习，则必须寻找一些材料与罕见的丹药方可。 如此一来，便不得不到处寻访。 鲁力想到此处，立时便将神视探入储物腰带。两种功法所需材料实在是海量之多，饶是几乎倾十大宗门之一的混元宗整个宗门之力，也还尚缺二十余种。 其中丹药倒还罢了，仅需三种便可凑齐。但是其间一些鲁力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罕见材料却是整整少了二十种。 “唉，罢了。反正小镜师尊也曾经教诲‘上山修道，下山悟道。’说不得，为了长远打算还得冒险出去搜集所需材料。”鲁力嘴里碎碎念叨一阵，便将之前在储物腰带之中寻得的所需物品分门别类地收拾在了一起，。 稍做休息，便即起身，浑身法力一起，向正西的方向飞了出去，几个呼吸的时间，其身影便消失在远方的天际。 鲁力一直在白天飞行，夜晚休息打坐的过程中寻找修士聚集的地方。 这一日，鲁力正在一处半荒漠的上空无精打采地飞行，突然神识一动，感觉到前方不远大概也就是二百里左右的地方隐隐有大量灵力的波动。料想其多半是一修士聚集之地，便即加快速度，直飞而去。 原本以鲁力此刻修为，神识全力放出，最多也就可以感知大约百里的距离，但是其所感知之地许是因为汇聚了太多的修士，灵力波动剧烈之下，鲁力倒也略可感应得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鲁力便愈发清晰地感受到了那地方的具体位置。不一会，鲁力便遥遥看见一座小城。 此城若说是一座小城，倒不如将其看作是一个大的坊市。因为自远处看去，此城并无一般意义上城池所拥有的围墙，只是一些由或简单或更简单的摊位拼组而成。 －－－－只不过这些摊位略多一些而已，粗略看去约有千余。虽不是如世俗般一个紧挨着一个，但是其间的相隔的距离倒也不是太远，约有一丈。 如此一来，数十亩之地，倒也被这些摊位占据了。 鲁力自进入修真界以来如此场面倒是从所未见，大感好奇之下于此地不远之处飞落。 鲁力双手背于身后，一摇三晃地进入了坊市，左看看右瞧瞧，满脸的好奇之色。 行不多久，忽有一个面目极为清秀的头陀不知从何处闪到了鲁力身侧。 “这位道友请了，敢问道友可是第一次来此苗蓝山扎坊？”鲁力还没有搞明白情况，那面目清秀的头陀便稽首作了个揖，询问道。 “扎坊？可是坊市的意思？”鲁力回了一礼，神识查探之下见对方也仅仅是一个炼气期十层不到十一层的样子，略放下心，疑道。 “嘿嘿，道友所言不差，别处大都称作坊市，因为此处风俗，便唤作扎坊，意思都是一样的。”那头陀作答完毕，将身一侧作了个请的姿势，见鲁力随自己而动，微微一笑又道，“看来道友果真是第一次来此。实不瞒道友说，此处每逢单月之初，便有此集会扎坊，每次都持续三天，数千年来未曾改变。小弟也是多年在此，对于此地扎坊也颇为熟悉，不若由小弟带路，略作向导。只要事必，道友付我一块中品晶石即可。嘿嘿！” “原来是做向导的啊？”鲁力心中恍然，想到自己初来乍到，有个向导倒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便正要点头应允。 “我说这位道友，区区向导之责，数枚下品晶石就足够了。你要付他一块中品晶石，莫非你家是开晶石矿的不成？”身后突然响起话语之声，一个身形修长，好像世俗间公子哥儿打扮的一个修士转出来，不咸不淡地对鲁力揶揄道，同时目光在其身上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似要从其身上找出大笔晶石一般。 鲁力心中倒是一凛，心想自己毕竟还是涉世太浅，怎么连财不露白的道理都忘记了。但是转念间又极为讨厌那公子哥儿的眼神，便冷冷道：“多谢道友提醒，告辞。” 言罢，也不多语，转了个身，便离开了此地。 鲁力在各摊位之前行不多时，冷不防那头陀又溜到了其身旁。 “嘿嘿，我说这位道友，咱刚才的交易可还作数？你放心，只要是你想找的东西，只要这扎坊之中有的，小弟定能为你寻到。” 鲁力毕竟不是愚笨之辈，方才未曾留意，此时再见这头陀，倒是心中有了些许疑问。头陀也是出家之人，自称不唤自己作贫僧，一口一个小弟就是一个疑点。 其次修真界皆以修为论资排辈，对方区区炼气期，却称呼自己道友，岂不奇怪至极？ “你到底是不是出家之人？”鲁力面色一肃，直接问道。 “道友可莫要着了相哦。何为出家？出家为何？小弟只做向导，你只管付我晶石权作劳资。事必各不相干，两不相欠，洒洒脱脱，干干净净。你我因缘始于此，毕于此。你修你的道，我参我的禅，再无瓜葛，再无尘埃。你倒是说说，小弟是不是出家人，倒有何干系呢？”头陀摇头晃脑地一番说辞，倒叫鲁力给愣住了。 他似乎在那头陀的双眼中，看到了一丝大智慧。 哈哈一笑，鲁力道，“大师莫怪，是小子着相了。”鲁力言罢便自怀中摸出一颗中品晶石，递给了头陀，同时心中想道，“别说区区向导，便是将才那一番论调，就已经远不是一枚中品晶石可以买到的。” “哈哈哈哈，道友果然爽快！只不知道友此来是要采购，换物，还是......？”生意做成，那头陀也是展颜，问询鲁力道。 鲁力虽是对那头陀论调极为赞成，但是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略一沉吟便言道，“贫道此次下山，乃是奉了宗门之命，采购一些材料，前几日因为一些妖兽袭扰暂时与几位宗门的师祖走散，来到此地也是误打误撞。原先想的既来之则安之，便就进来寻访一番，看看能否提前采购到一些宗门所需之物，不日寻访到宗门长辈，也好有个话说。” “哈哈，道友不必多虑，你只管买，小弟我只管帮你买。其他的，不说也罢。”那头陀脸上笑意更浓，哈哈笑道。 鲁力此时怎不知道对方已看破了自己的小小计谋，脸上不自觉地一红，忙遮掩道，“哈哈，大师倒也是个极为爽利之人。那么在下若是继续遮遮掩掩，岂不平白惹得人耻笑？”言罢，便赶紧将一枚玉简拿出，置于额头数息。 鲁力将拓印有所缺材料名单的玉简交予那头陀，言道：“大师且看看，这些材料，此坊市之中有几无？若有，那便越多越好。” 那头陀接过玉简，满脸的笑意盈盈，“只要道友你说得出，此间坊市倒也可以给你凑个......咦？” 那头陀原本还在满面笑意地对鲁力说话，却在神识初一进入玉简之中，便立即一声惊呼。 “你要找死吗？”惊咦一声之后，那头陀突然面色一变，对鲁力轻斥道。 鲁力大感疑惑，“大师此话怎讲？”言毕，也隐隐之间感觉到自己似乎又犯了一个错误。 “此话怎讲？像你这样的修真初哥儿，小弟倒是第一回得见，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不知道是哪个糊涂师父教出来你这样的糊涂徒弟，你小子能全胳膊全腿儿地活到现在，也着实奇怪。”青年头陀将鲁力拉至一处偏僻角落，一副见了多么奇怪的事情一样的表情，打量了鲁力一番。 鲁力听得头陀对自己师尊言语不敬，面色略有不虞，“你适才不是也说了吗？我只管买东西，你只管领路向导。怎的倒说起家师的不对了？” “唉，你这位道友，也着实是不知修真界的险恶，似你这般罗列出一大堆如此珍稀天材地宝的名称，还要购买。那谁还不知道你身上怀揣着多么巨量的晶石？好，即便你没有多少晶石，也势必会被心存贪婪之人觊觎，到时免不了又是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唉，你也不知是前世修了多少功德，今日便就遇见了小弟我。”那头陀连连叹气之下，一番话语说得鲁力后脊梁嗖嗖地直冒冷汗。 “多谢大师解厄，只是不知此事如何可解呢？”鲁力对着头陀深施一礼，然后问道。 “解厄？解什么厄？悄悄地出此扎坊，远远离去便可啊！”头陀双眼一翻，说道。 “啊？那我还找你解什么厄？帮什么忙？你方才接着晶石的时候怎么不叫我立刻离去？莫非你果如刚才的公子哥儿所言，乃是一个招摇撞骗之辈？”鲁力只是涉世经验不深，但却并非愚笨之人，相反其心智反而十分聪颖。心念一转之下，便立时知晓此事必定尚还有转圜之余地，便也耍起了光棍。 “嘢嗨嗨嗨，你这道友。小僧原是一番好意，怎么又成了招摇撞骗之徒？若你是这般说法，那这块晶石便不要也罢，就还与你又如何？”头陀言语之间，将一块灰不溜丢的灵力将要耗尽的下品晶石半遮半挡地拿在手中，作势欲还。 鲁力见此心中暗乐，情知事有可为，便重新笑道，“大师言重了，在下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还请大师相助。”言毕，又摸出数块中品晶石，递了过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道友既然非要购买这些材料，小僧倒也可以帮你。只是这晶石，道友还是收回吧。贫僧近日修的乃是禁法禅，每日只收一枚晶石，若是贪多，就破了法了。” 鲁力一听，心中便立时对此头陀有了一丝敬意，同时对这头陀暗自留上了心。此人即是修得有禅法在身，便极有可能是一位得道的高僧，那么其修为，也便大有可能并非眼前所见般是个小小的炼气期。 “你名单上所列之物，据小弟得知，在此扎坊之中，倒也有三样存在，只不过......”头陀欲言又止，顿时挠得鲁力心痒无比。 “既是有，便去采买，只不过什么？大师不必如此犹豫。” “只不过道友你修为太浅，买得起用不起！”头陀嘴角一撇，上下打量了鲁力一番，同时眼中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闪过，“这小子境界修为怎的如此古怪？筑基期倒是明白无误，但是具体到前中后哪一阶段，怎么以老衲的眼光神识，也看不出来呢？” “也罢，即是与老衲有此一场缘法，便帮你一次，也算是老衲苦修禁法禅的一场机缘。” 那头陀思虑及此，便转颜又道，“也罢，既然道友心志甚坚，小弟便带你去采买，道友请随我来。” 鲁力大喜之下，便紧随头陀身影而去，随即二人便又再次进入了坊市深处，隐没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只是就在二人离去不久，三个相貌衣着皆不相同之人缓缓聚于方才鲁力二人交谈之处，一番低语之后，便也进入了坊市深处，看其行进方向，竟与鲁力二人相同。 “哎呀呀呀，原来是鲁道友啊，真是失敬失敬，道友所要购买之翻云鹳的翅翎，在下这里恰好就有十余支，不知道友需要几支？”在一处相对于其他摊位面积较大的一处摊位之后，一个头发花白，半老不老的筑基初期修士满面笑得都是牙，急忙招呼鲁力二人。 那头陀暗地里伸手拉拽了鲁力一把，示意其不要着急，然后装出一副多年老江湖的模样，嘴角下撇道，“你这翻云鹳怕是只有百余年的道行吧？这翅翎最长的一支也才仅仅只有三尺不到啊。” “你这和尚，明明是这位道友采买，你可别打岔！”摊主脸上怒色一闪，道。 “哈哈，这位大师乃是在下至交好友，他的话便是在下之言。老板，你这翻云鹳，的确是道行略浅哦。”鲁力心思聪颖，立时在一边帮腔。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哦，那么即是如此，道友便斟酌斟酌？”老板也是老于世故，见此情形，知道对方在有意压价，语气也无复起初的热情，道。 “那么，道友意欲作价几许呢？”头陀问道。 “无论长短，每支中品晶石一百五十枚，概不赊欠，拒绝压价！” “什么？你怎么不去抢？一百五十枚中品晶石，算作下品晶石岂不是每支要一万五千枚？堆起来埋也埋死你！”头陀乍闻之下，仿若被人踩着了尾巴，跳起来便是一通咋呼，原本极为清秀的面容此时显得很是狰狞。 鲁力少在山下走动，对于晶石的品级价格没有太多的概念，倒是不以为杵，只是看见头陀的表现，略感好奇。 那摊主也不生气，怪眼一翻，“我又没有抢你的，爱买不买！” “老子若不是......！算了，你若是降一点价格，小僧倒可以做主建议我的好友多买几支。”头陀脸色瞬息之间数变，眼角似是不经意地向左侧远处扫了一眼，对那摊主说道。 “呵呵，算了算了。无妨。老板，将你那翻云鹳的翅翎全数予我，一百四十枚中品晶石，你看可好？”鲁力浑不在意，笑着言道。 “哈哈哈哈，还是这位道友识货。好，在下也交了你这朋友，一百四十枚中品晶石一支成交！”言毕，那摊主似乎生怕鲁力反悔，一股脑儿地将腰间储物袋之中的翻云鹳翅翎全部取出，足足有十七支。 “好，这是足量的晶石，现在财货两清。”鲁力将晶石交给摊主，心中略有些高兴，这么容易便将所差材料购得，看来运气不错。 但是，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那位清秀头陀，双眉之间隐隐凝结的一丝肃然之色。 “大师，此处事毕，咱们去下一家吧？”鲁力回头对头陀言道。 “也罢，今日就做个善始善终吧！”头陀暗叹一声，随着鲁力离开了原地，照着下一个摊位远去。 不多时，那头陀随着已经采买完毕的鲁力缓缓离开了那处扎坊。 “大师，今日多谢相助，如今在下要去与众位宗门长辈汇合，不知大师此去何处呢？”鲁力急于再去其他地方寻觅所剩材料，开始委婉地告辞。 “既然几位道友追踪多时，还是现身一见吧！”却谁知那头陀对于鲁力的话语置若罔闻，却停下身形，面对着不远处的一片乱石堆扬声道。 鲁力一怔之下，摇头叹道，“唉，大师。你这又是何苦？” 此次倒是那头陀闻声奇怪地转过头，“原来道友早就知道了？看来适才你那一番逐客之词，倒也是不愿小弟身陷其中了？” “大师神通惊人，定是一位得道高僧。护持再下至此，已是仁至义尽。在下感激不尽，怎能再令大师涉险？”鲁力对其深施一礼，郑重道。 “哈哈，倒是有些小瞧了你。若非看在道友与小僧有缘，这趟浑水，小僧却也不想趟。”头陀目露赞许之色。 二人交谈之间，稀疏的树林之中，那一片乱石堆后走出了七个打扮怪模怪样的人来。 人群之中有男有女，一个个尽皆露出一副志在必得囊中取物般的戏谑之色。走到近处，人群之中一个仿若下一刻便会自然老死的年老妇人排众而出，“识相的交出储物袋，自断一臂便即滚去。否则的话，也就不用老身多言了。” 鲁力神识一扫，对面众人几乎清一色的筑基期，唯独面前说话的老妪乃是金丹初期的修为。倒也是不惧。便笑嘻嘻地开口道，“我说你个死老太婆，土都埋到天灵盖儿了，还不回家颐享天年。却在这里干那拦路抢劫的勾当，你内分泌紊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