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登山与腊rou

    丹心城南门外有一座山，山上有一静心堂，是上京来的一位大儒张子元所建。

    据说张子元因为得罪权贵，四年前离开上京来到丹心城，登山造屋，取名为“静心堂”。

    他开门收徒却不收钱财，只要一家学子一季度给三条腊rou，不论富贵，还自己打趣道：“我喜食腊rou，这一年一人九条不多不少。”

    闻风而来的人有很多，能拜入其门的却很少。

    因这南门后山古怪异常，飞艇在靠近时也会心核损坏，失去效用，是一道天堑。

    收徒之日，山脚下入口处还有一身高八尺浓眉大眼的大汉，名唤青牛，对往来人员说：“先生有命，求学者须每日自行徒步上山。”

    此为行路的考验。

    杜宇父亲也带其来此处，交代他量力而行，一切随缘。

    杜宇点头应声，带上一些水，跟随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山脚下。

    看到数不清的石阶，他抿了抿嘴，刚想踏出。

    “闪开闪开！”后边有人推了他一下，让他一个趔趄。

    杜宇扭头一看，是张二狗。

    张二狗轻装便服，看了看背着行囊的杜宇，嗤笑一声，领着武行的人大步前行。

    杜宇两只手握紧了背带，眉头皱起，抿了抿嘴，踏出第一步。

    他走得比别人都慢，一步一个台阶，渐渐地四周已经少有人在。

    随着向上，杜宇越来越吃力，豆大的汗从他额头渗出，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这南山的登山路似比其他地方累不少。

    他拿出水喝了一口，用袖子擦了下汗，成之字继续前行。

    渐渐地，有人从山上下来，议论纷纷，

    “这路就跟看不到底一样，累死我了，老子不去了”

    杜宇则是继续埋头前进。

    约三分之一路程，张二狗在山石旁喘着粗气，

    “他么的，奇了怪了，这里的山路怎么这么难爬？”

    张二狗爆出粗口，正巧看到缓步上山的杜宇，哼了一声，没等其反应过来一把夺过他背着的行囊，从里边搜刮出水壶，把行囊扔在一边，行轻功手段，几个垫步跟杜宇拉开了距离。

    还留下一句话:“反正你也登不上去，这水，你狗哥我就笑纳了。”

    杜宇咬牙切齿，但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追赶，已经感觉两腿发软，每迈一步，腿就像不听使唤一般抖几下。

    我一定要登上去！他心里给自己打气。

    许久，张二狗再也走不动了，瘫坐一旁，成大字型躺着，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他惊讶的看到有一个黑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是杜宇。

    杜宇走的路程比别人要多一倍，但是省力气，能让他一点一点前进。路过张二狗，从他手中夺回了水壶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张二狗距离他不远，想伸手去抓他却使不上力气，只能眼看着她越走越远。

    眼前再不见初登山时人群熙熙攘攘的景象，杜宇抬头望去，石梯入云，尽头在一片白茫茫的云雾中。

    此时他已如行尸走rou一般，全凭精神在支撑，不知在云雾里走了多久，有一点微光闪现，有绿竹清新的气息，有潺潺流水的悦耳，跨过竹林，静心堂跃然眼前。

    杜宇顿时感觉全身一松倒在地上。

    一次登山宛如经过两个世界。

    醒转来后，杜宇已在家中。

    数日后，青牛上门传达杜宇成功拜师的消息，有些错愕，但更多欣喜，总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

    在杜宇成功后，阳振旅和王子鲲也不甘示弱，拜入张子元门下。

    ······

    正值入秋，临行前杜宇带上母亲亲手准备的三条腊rou和一些吃食上山入学。

    要说这丹心城的腊rou也确实别具特色，家家户户年年必备，是最朴实的食物，每根皮色红黄、脂肪似蜡、肌rou棕红，长有一米多，看起来韧劲非常，杜宇小小的身躯背着油纸包裹的腊rou就像是三杆子箭矢，也有一番风骨。

    路上行人稀少，想起昨日和阳振旅、王子鲲约好在南城门口见面，杜宇稍稍加快了步伐。

    临近城门口，杜宇看到阳振旅和王子鲲身旁有辆挂着满香楼旗帜的车马在等候。

    阳振旅背着一精致小箱，王子鲲则是和杜宇一样背着毡制包袱，看到杜宇，王子鲲伸手招呼道：“杜哥，来来我们先上马车，我从满香楼拿了饭菜，咱吃完再走”说罢拉着杜宇阳振旅上了自家马车。

    车内有一小茶桌，摆放着一些点心。三个少年也没人客气，一人拿了一块桂花糕吃了起来。

    “唔唔，这满香楼的桂花糕就是不一样”阳振旅边吃边称赞。

    王子鲲又从茶桌小抽屉里拿出来几块rou饼，伸手分给二人，说道：“来来一人一块。”

    杜宇挑了一下眉：“可以啊胖哥，清早就吃rou了，得亏天天先生让步行上山，不然你的肚子我看还得再凸凸几分。”

    “害，多大点事儿，前些天老爹弄来的rou饼取名‘呱嗒’，这样子像说快书的呱嗒板，吃起来也‘呱嗒’外酥里嫩，高低带给你们尝尝，再说了不吃饱怎么有力气上山”。

    三人有说有笑，马车徐徐前行，不久到了山脚下。

    山脚下，有一人正坐一石凳上，书生打扮，闭目养神，似与山林融为一体。

    再看他的体型却与打扮大相径庭，一身肌rou快要撑破衣服，这正是那八尺高的大汉青牛。

    青牛看到有马车到达，睁开眼睛，双目放光，让满香楼的壮马也后退了几步。

    三人赶快背好东西，下车齐声道：“见过青牛师傅！”

    “原来是你们三个小子，快上山去吧，莫要迟到！”青牛声音浑厚，让早起的三人更清醒了几分。

    “是！”三人回应。

    目送三人上山后马车缓缓离去，青牛又闭上了眼睛。

    山路凹凸不平，一眼抬头望，阶梯高耸入云。

    三人走在路上虽不轻松却稳步向前。

    想那初入学时，即便像阳振旅这样自出生身体强壮的孩童，登山也不轻松，王子鲲更是如此。

    而杜宇身体羸弱，没少受罪，多亏了二人陪伴，习惯了这对他来说如登天一般的登山路。

    行至半山腰已能看到上方不远处雨水冲积出的小道，小道铺满石阶，通向一处竹林，沿路再走几步便看到一个木制门扉。

    门内有多座木屋，坚固至极。

    中间最大一屋上有“静心”跃然其上。

    屋内正前方挂着张子元亲手写的牌匾，“一元复始”，浑然天成。

    进入学堂门，算上他们三人，学堂共十三人，人手几根腊rou长条。

    三人找到排头的三个位置坐下，趁子元先生还没有到达，杜宇拿出纸包的腊rou摆在课桌上。

    “振旅，你说先生今天会教什么东西？”王子鲲摆好包袱，拍了拍一旁的阳振旅。

    “这谁能猜到，反正我觉得先生无所不能，听俺爹说，要是先生在丹心城开铺子那估计没他家什么事了，飞艇的心核了解得比俺爹都好。”

    “哇，咱老师还会打铁？”王子鲲感叹。

    “嘘，小点声，先生来了。”杜宇在窗口看到了张子元，提醒道。

    只见有一黑衣老人，与朝阳一起走入静心堂，披肩散发却没有散漫之感，身后还跟着一绿衣小童戴有面纱，看不清楚形体模样；在老人进门后学堂内学生都正襟危坐，想必这就是张子元。

    张子元微微点头，声如洪钟说道：“今日我们先习文治事理，午饭时，在学堂后边庭院集合。”顿了顿又说道：“对了，带来的腊rou，还是课后交给绿衣。”堂内学生全都应允······

    午后，稍作休息，杜宇三人随众人来到静心堂后院。

    半刻，张子元来到后院，绿衣小童和青牛跟在身后。

    张子元开口道：“今日我们不再讲学问，一起吃一顿腊rou。”说罢向青牛示意。

    不久，青牛推着一辆长木车，上边摆放着多盘做好的腊rou和饭食，一盘盘腊rou里只有青笋和大蒜没有多余配料，众人看到已经炒好的，闻着香味，先是开心然后疑惑，纷纷询问为何突然请吃腊rou。

    张子元起先没有回答，给众人分好了碗筷说：

    “我辈读书人讲究一个洒脱。宁可居无竹，不可食无rou，这腊rou深得我心，跟我学生一起分享，有什么不对吗？”

    众人也不再拘谨纷纷动起筷子，大快朵颐，绿衣小童和青牛亦是如此，张子元也拿上碗筷，腊rou入口，只说了一个字

    “香！”

    众人其乐融融。

    杜宇也融入到这气氛中，心中也不知为何一向严肃的先生破天荒的和学生一起吃腊rou。

    听爹说一般读书人是不吃猪rou的，觉得肥腻不雅，这丹心城的腊rou就是猪rou。

    转念一想，管他的，先生本就不是一般读书人，永远是自己的先生。

    吃着腊rou，杜宇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好似轻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