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莫莫

    莫莫是影响号的首席科学官，像影响号这种探索飞船都要配备一个科学家团队，给舰长在星际航行中可能遇到的未知问题的提供建议。而首席科学官更兼顾影响号科考计划的制定和执行。

    不过影响号的航程路线到科考计划的主体几乎全是易逸定的，莫莫能以二十多岁的年纪坐到这个位置，除了她本身的能力确实很出众外，另一个原因就是首席科学官的工作都给易逸包办了。莫莫算是沾了易逸想要一个完全受控的团队的光。不过真交给莫莫来做事情应该也能完成得不错。

    另外莫莫这个名字听起来是个绰号或者爱称，但其实这就是她的名字。

    听见易逸热情的招呼，莫莫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把平板放回随身的包里。

    但不知道为什么，易逸察觉到一向干净利落的她，放个平板的动作都显得有些拖拖拉拉的。

    就在他正纳闷的时候，莫莫突然说道：“易逸先生的事情我已经听罗鹏局长说过了。”

    “？”易逸脸一黑，罗鹏那个大嘴巴！虽然莫莫算不上外人，但这才多久他就把事情告诉别人？有半小时吗？不是说好了保密吗？别到时候没两天就全世界都知道他易逸没几天好活了！就算要说也得是他易逸自己说吧？

    “别怪罗鹏局长，他今天说话的语气有点不自然，我诈了一下，他就说出来了。”莫莫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台词和表情活像个什么高冷间谍。

    易逸目瞪口呆地看着莫莫，倒不是因为她的神情，莫莫的表情波动一向比较小。就像刚才说罗鹏的事情，她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易逸惊讶的主要原因是——莫莫居然说谎了。

    易逸认为莫莫说谎的理由很简单，罗鹏那种老狐狸就算语气有点不自然，就算被莫莫发现了，也不太防备她，那得也莫莫知道那是关于他的事情啊，罗鹏不说漏嘴莫莫能知道？

    “我家的莫莫学坏了，还会说谎了！”

    莫莫皱了皱眉，看了看四周，虽然没什么人，但在公共场合谈论私人事情还是不好，于是她没有回答易逸的问题，而是说道：“走吧，易逸先生，我们回第一船坞。事情路上说。”

    易逸其实就是开个玩笑，但莫莫一向认真，等一下到飞船上她肯定会解释的，易逸倒挺想听听她能说出什么理由来。

    不过当下最关键的问题是：

    “谁开船？”

    “我。”莫莫即答。

    “不能让我开一次吗？”易逸委屈啊，不就开得快了点吗？

    “如果易逸先生可以保证自己安全驾驶的话……”仿佛想起来糟糕的往事，莫莫的表情一下子难看了起来，立刻改口道：“还是算了。”

    易逸有点不甘心，“我真的改了啊！我现在开得很稳的。”

    “您上次也这么说。”莫莫面无表情地说道。

    两人一起来到了莫莫开过来的梯形的飞船身边，和向映世界流行的许多飞船一样是完全没有考虑空气动力学的结构，可以大气层内航行的飞船并非没有，只是成本稍高。

    莫莫打开位于梯形中间靠下的舱门，易逸无奈坐上副驾驶，由莫莫开着小型飞船朝第一船坞去了。

    从祥光港到第一船坞的路上，易逸看到不少地方上在架设光伏板。黑色的光伏板架在宽阔的树枝上，不知为何上面还挂着些LED灯。

    架设光伏板可以理解，毕竟最近高纯度的魔力结晶越来越稀缺了，聚变电站拘束反应需要消耗不在小数的魔力结晶提供最小拘束立场，魔力结晶要优先供应给火星殖民地和易逸他们的维度引擎研究，提前架设一些光伏板来取代聚变电站提供的电力是有必要的。

    只是那LED灯易逸有点没看懂。

    “莫莫，那些LED灯是干什么用的？”易逸问道。

    说有事飞船上说结果一直在专心开船的莫莫，瞟了眼易逸指着的东西，道：“他们好像想用LED灯标个方向，用来指路。”

    “有什么意义吗？”太空里可没有路这种东西，在亚神树的枝丫中弯弯绕绕的走（亚神树较细的枝条可以小至半径100到两百米），一个二维的方向指示根本不顶用。

    “说是以后光伏板铺起来就有用了。”莫莫答道。

    要是真的能铺满光伏板，那可能真的有点用，但易逸在脑中想象了一下亚神树树冠的大小需要的光伏板，觉得想出这个主意的人脑子多少有点问题。（正常情况下不会往没有建筑的地方拉线供电的，如果真要装LED的话，其实光伏板少不了，但只为了LED指路配光伏板很浪费。）

    正当易逸在心里吐槽的时候，突然听见莫莫用一种似乎与平时不一样的语气开了口：

    “易逸先生的事情，其实我是有所察觉的。”

    易逸转过头去看，发现她正看着前方，仿佛心无旁骛地开着飞行器，但她话并没有停下。

    “最近易逸先生很奇怪，好像越来越焦躁，好像总是想要把事情一下子做好，好像总是对我们说以后要怎么做以后要怎么做的话。给我一种在交代后事的感觉，我本以为易逸先生是要跑路了。”莫莫说话稳定清晰说出了她观察到的状况。

    易逸脑门发汗，原来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但他那不是怕莫莫他们在他在常世交界的期间搞出什么乱子吗？而且跑路是什么，他看起居然像那么不靠谱的人吗？

    莫莫仍没有看易逸，“所以当我知道您今天要去做体检，就打了个电话给罗鹏局长希望他盯您盯着紧一点，别让你有机会跑路。”说到这莫莫顿了顿，“没想到电话一打过去罗鹏局长听我提到易逸先生就转移话题的，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的父亲手术失败的那天母亲也是这样与我说话的，我知道易逸先生今天是要去做体检的，于是就试探了一下。结果罗鹏局长就说出了你时日无多的话。”

    莫莫面无表情地说出了悲伤的事，易逸有点哑口无言。

    “现在想来易逸先生其实是早就知道自己的寿命终点吧？”

    “啊。”莫莫比易逸认知中要敏锐得多，易逸想了想干脆承认了，“是啊。”

    在莫莫面前承认归承认，易逸强调道：“别告诉罗鹏啊。要是他知道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还非要搞个舰长当，肯定觉得我无组织无纪律，搞不好就不给我把舰长位置保到下一年去了。”

    “即使知道自己将要死去，易逸先生还是坚持和我们一起攻克维度引擎的问题……如果最后没法见证的话就太遗憾了。”说到这，莫莫不再看路，转头头来直直地看着易逸的眼睛，“易逸先生请不要放弃，我们会等你的。”

    虽然莫莫面无表情，但易逸还是能感受到她的心意，易逸非常感动。

    就是如果她能记得自己还在开飞船就好了。

    “看路！看路！”易逸大叫道。

    莫莫身体一震，这是易逸首次在莫莫脸上看到rou眼可见的慌乱。

    然后“哐”地一下，飞行器和树枝来了个亲密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