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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圆桌观影(三)

    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是谁,但是,现在,康拉德·科兹.握住他的手。

    你是谁?康拉德·科兹又是谁?

    你想救他吗?

    .我想。

    那就握住他的手。

    光幕暗淡,圆桌旁边,诸位高贵的帝国半神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奇怪。

    就拿圣吉列斯来举例吧,巴尔天使的脸上带上了一些显而易见的困惑,这与他平日里笑眯眯的模样截然不同。毫无疑问,他在思考些东西,那么,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事呢?

    不如来问一问荷鲁斯·卢佩卡尔吧,科索尼亚的帮派小子会知道他最亲密的兄弟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当然知道,但他已经没有空去管了。

    “那是父亲的声音?”荷鲁斯拍案不,他没有拍案,他只是非常迅速地站了起来,然后将他的声音送到了房间内的所有人耳边。

    黎曼·鲁斯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朝他挥了挥手。

    “是的,是的,那是父亲的声音,荷鲁斯有时候我想给你起个绰号,你知道吗?”

    “什么绰号?”阿尔法瑞斯忽然问道。

    鲁斯不怀好意地一笑,过于锋锐的犬齿闪闪发光。

    “我还是不说为妙,亲爱的小弟。你这个问题明显就是想害得我被这个光头佬连续不断地找一星期的麻烦嘛。”

    阿尔法瑞斯耸耸肩,拍了拍自己的头顶,他也在笑,但笑得并不十分明显。罗格·多恩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然后也站了起来。

    “是的,那是父亲的声音。”因威特人如是说道。“但我不认为这是我们当前最需要关心的事情,这个——”

    他低头看向那卷录像带,硬生生地将自己原本打算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重新换上了一个更加礼貌的称呼。

    “——叙述机,先生,它正在进行的事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应该让它继续下去。”

    嘿,你怎么能假定我的性别?

    “.女士?”

    光幕闪烁,它仿佛正在欢笑,一阵一阵,连绵不绝。足足数秒过后,这阵频率急促的闪烁才缓慢地停息。

    不,就称呼我为先生吧,虽然这根本无关紧要。和你们打交道真是有意思,瞧瞧伱们,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你们看到后面时会是什么反应了

    “你似乎对此很期待?”佩图拉博阴沉且冷淡地问。

    噢,别误会,只是一点点而已。这种事就算对我来说也不怎么多见,更何况这次还是亲临其境。哈,总之,接下来的就是重头戏了,我饱含敬意的奉劝诸位,你们最好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察合台问。

    他眯着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坐姿忽然就显得颇具威胁性了起来。

    你觉得呢,还没来得及成为唯一之鹰的伟大可汗?

    察合台靠回椅子,不再说话了。

    他并非第一个在表情上产生了变化的人,在座之人尽是基因原体,就算有人在性格上有缺陷,智力水平也仍然远远超出常人。他们当然听出了录像带的言下之意,但是,这件事真的有可能吗?

    荷鲁斯坐回椅子上,放弃了思考。他不愿意去顺着那句话想象,其背后所透露出的东西哪怕是对他来说也显得有些超越认知了。

    很好,看来诸位伟大的超凡的尊贵的所向披靡卓尔不群的基因原体没有意见

    光幕立即震荡,仿佛迫不及待一般,迅速地将下一幕画面投影了出来。康拉德·科兹蹲踞在他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副画面,双手仍在滴血。

    以原体的恢复力来说,他本该早已痊愈的。

    不,卡里尔·洛哈尔斯,无名的鬼魂,这不是死亡。

    光幕闪烁,巨大的雷鸣声在瞬间响彻整个房间,白光照亮了所有人的脸。科尔乌斯·科拉克斯面无表情地扭过头,看向他们中唯一的弱光之人,却发现那人漆黑的眼睛正毫无保留地瞪着光幕。

    他本想说点什么,但荷鲁斯的声音却在此刻压过了一切。

    “父亲?!”

    科索尼亚人喊着这句话,十分震惊地再度站起身,看着光幕上出现的那个头戴桂冠,身披金甲的男人,满脸的无措。

    黎曼·鲁斯不可避免地用手挠了挠侧脸,咕哝着问道:“这是你今天喊的第几遍了,兄弟?”

    几乎没有人理会他,只有阿尔法瑞斯窃笑着朝他比划出一个数字。他们的交流并不被人在意,大部分人都紧紧地盯着光幕,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你是卡里尔·洛哈尔斯吗?不,你不是。卡里尔·洛哈尔斯早已死去,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叩响了地狱的大门,而你——你这个鬼魂,便从门后应约而来。

    或者,让我们换句话来形容。这里是地球,是公元前某个时刻的亚欧大陆交界,地块运动还没有让这里消失,那些人正在准备晚饭,他们刚刚结束一整天的劳作。

    我的儿子——你称他为幽魂,我则称他为康拉德·科兹。

    .他是,我对人类未来的设想之一。

    我要感谢你,鬼魂,你保护了他,你让他免于一条坎坷的歧途.但我不是因为他的愿望才救你的。因此,你要接受吗?

    接受什么?

    成为卡里尔·洛哈尔斯。

    我接受。

    画面拉近,迅速且直接,直直地定格在了那张苍白的脸上。

    我还欠他一把刀。

    光幕熄灭,再无任何画面显现。就连文字也无,录像带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令人不禁怀疑它是否出了某种问题。

    原体们却没空去管这个喋喋不休的所谓故事叙述机为何会在此刻变得沉默,他们都有自己的思考正在脑海中进行然而,总有一些人会成为那些例外。

    比如康拉德·科兹。

    在足足十分钟的等待过后,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了圆桌,一脚踢起录像带,随即余势不减地冲下了长桌。他恶狠狠地将它按在了石壁上,用尖锐的指甲按在了录像带那漆黑的表面。

    诺斯特拉莫人回头看向那片光幕,却又将侧脸靠近了录像带,充满威胁地低语了起来。

    “后面呢?”他问。“你最好老实交代,你这个没完没了的可恶机械,否则我一定会拆了你.”

    你拆吧。

    “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科兹咆哮起来。“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快告诉我后面发生了什么!我要知道这个蠢货是死是活,以及他们那可笑的理想有没有溺死他们!”

    你别急嘛,广播节目都需要时间来插入广告,更何况你正在看的可是平行宇宙的故事

    马格努斯忽然振臂高呼,兴奋地挥起了拳头。

    “你这该死的东西!”科兹并不理会他的兄弟。他怒极反笑,高高举起右手,便要将录像带投向地面。

    关键时刻,是一只洁白如凝脂玉般的修长左手阻止了他。

    福格瑞姆严厉地握住他的手腕,问道:“你想干什么,康拉德?”

    “我要砸了这个破玩意!”

    “我不认为你能做到这件事。”仍然坐在座位上的费鲁斯·马努斯平静地说道。

    他的话引来了诸多注意,科兹也是其中之一。诺斯特拉莫人仿佛一只野兽一般猛地转过了头,冷冷地凝视着他,目光中满是威胁。

    费鲁斯眯起眼睛,右手开始有节奏地敲击左臂,金属碰撞之声不绝于耳。然而,这样的对峙并未持续太久,福格瑞姆伸出右手,不容拒绝地将科兹的脑袋扳了回来。

    他得到一阵极具野性的低吼。

    “怎么?你要咬我吗,康拉德?”福格瑞姆不以为意地问,然后便一把夺过了科兹手中的录像带,甚至还非常平静地朝他扬了扬。

    “你可以试一试。”他这样说道。“我向你保证我会咬回去的,我当工人的时候就是这么对待那些不听我话的机械的。”

    “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对待那些不听我话的罪犯的吗?”科兹冷笑着问,顺便抽出了自己的右手,将双手都隐没在了宽大的黑袍长袖之中。

    “我没兴趣知道。”福格瑞姆说。

    他转身,拿着录像带便走回了圆桌旁。康拉德·科兹佝偻起背,双手已经探出了长袖,尖锐到有些突兀的指甲在空气中闪闪发光。

    他舞动起手指,悄无声息地跟上了福格瑞姆。彻莫斯人毫不在意地伸出手,将录像带扔回到了圆桌中央。至于科兹.

    他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鲁斯朝他咧嘴一笑。

    “闭嘴,你这条臭烘烘的狼。”诺斯特拉莫人头也不抬地说道。

    “你也是,你也闭嘴吧,你这个努力装作不在乎的小白痴。”

    鲁斯哈哈大笑起来,那张年轻而野性的脸上没有半点恼怒,反倒全是欢乐。他的话让科兹抬起了头,开始在碎发铸就的牢笼后方阴沉地窥视鲁斯。

    “怎么?”芬里斯人轻笑着摊开双手,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你觉得我哪一句话说的有问题吗?”

    “我要撕开你的喉咙,让你看见自己的气管”

    “而我会在那以前折断你的每一根手指,把它们插进你的嘴巴里。”

    “我会让你在自己的鲜血中逐渐窒息,苦苦向我哀求解脱,但我不会对你伸出援手的,狼。”康拉德·科兹冷冷地收起他的双手,缓慢地摇了摇头。“我会让你明白何谓痛苦.”

    “放狠话谁都会,小兄弟。”鲁斯再次大笑起来,而这就是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圣吉列斯十分不赞成的眼光中,芬里斯人明智地闭上了嘴。

    光幕恰到好处地闪烁了起来。

    你们之间的争论还挺有趣的。

    “请你继续播放吧,叙述机先生。”罗格·多恩说。“我们今日都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能将时间完全浪费在这样的一场观影上。”

    怎么?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值得你为之浪费一整天的时间吗?

    “我没有时间浪费在任何事情上。”多恩平静地回答道。“我需要继续学习军事方面的理论知识,我的老师欧兰涅斯是个暴躁的中年男人,他不会喜欢我迟到的。”

    我建议你打他一顿。

    多恩沉默了,哪怕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而如果有人问的话,佩图拉博会说,他享受罗格·多恩无话可说的沉默。

    但是,他现在更在乎另一件事——从光幕亮起开始,这个所谓的叙述机便一直在和他们进行沟通,且不论这其中有多少不敬,又蕴含了多少显而易见的嘲讽

    有一件事,是十分值得肯定的。

    这个叙述机有自我意识。

    它的一切行为都绝非所谓程序设定可以解释清楚的东西,它的每个反应、每一句话都充斥着一种轻描淡写的玩世不恭。佩图拉博厌恶这种态度,但他更想知道,这个所谓的叙述机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你到底是什么?”奥林匹亚人问道。

    他慢慢地站起身,拔出了腰间的礼仪剑。它寒光闪闪,锋锐非常——是的,它的确是一把礼仪剑,至少对佩图拉博来说是如此。

    他举剑,将它指向那卷黑色的录像带。

    “解释,否则我一定会摧毁你。”

    我没有兴趣和你多费口舌,佩图拉博。正如你的兄弟罗格·多恩所说的那样,他的时间是很宝贵的。实际上,每个人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我不想浪费你们共同的时间

    “所以,你要继续播放了吗?”鲁斯哼笑着问。“我的意思是,那个故事的后半段呢?叙述机?那个叫做卡里尔的男人到底有没有起死回生,我们的父亲又对他做了什么?”

    光幕闪动,画面再度亮起,并定格于一张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的脸,一张惨白的,满是鲜血的脸。

    卡里尔·洛哈尔斯的脸。

    但问题不在这里,问题在于他对面的那个巨人,一个遍体鳞伤,脑后披散着钢铁发辫,面孔扭曲如鬼怪的巨人。

    “.这是怎么回事?”来自努凯里亚的基因原体疑惑地问道。

    他得到的回答是康拉德·科兹的一声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