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过的好。
自那日跟钟泰聊过，二人关系比以前更好了，只要家里没事何一鸣就带着汤小朵一起去找钟泰玩，其实也期盼能够再见到母亲，只是再没见母亲来过。 日子就这样慢慢过，转眼第二年春夏交替。何一鸣天生流汗多，早早就穿上了短袖衫，衣服是何齐军从市场买的便宜货，他不知道孩子穿多大码，约莫了一下就买回了家，何一鸣试完码大了，何齐军只说大点好来年也能穿现在长身体，何一鸣穿着大一些的短袖本就瘦，现在看起来显得年龄更小了。 平常依然是上学放学，回家听何齐军骂，因为何一鸣实在太瘦，邻居长辈村里干部都骂何齐军只知道花钱买酒烟不管孩子，骂的次数多了何齐军也没办法，每天改成给何一鸣五块钱让他自己多买点吃的。 何一鸣攒了几十块钱想带汤小朵买身衣服，汤小朵始终不去，只说自己以前衣服都还没破，洗干净也能穿。 这天傍晚放学何一鸣与汤小朵同往常一样在水泥晒场边石头上看书写作业，没多时不远处停下一辆黑色的车，下来一男子，约莫三十余岁，下车环顾周围，看到何一鸣二人后径直走了过来。 “你是何一鸣吗？”男子问道。 “嗯？我是，你是谁啊？”何一鸣抬头问。 “我是你mama的老同学，来找你说点事，你能上车我们聊聊么？”男子说道。 “我不认识你，我mama在家，你有事就找我mama说吧。”何一鸣照顾自己已有一段时间，现在已经比较警惕陌生人了。 “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你mama没在家我知道，你mama叫朱秋瑜，爸爸叫何齐军，他们去年离婚了，我说的对吗？”男子对何一鸣的警惕性稍有惊讶，微笑着说道。 “你是……？”何一鸣此时更加疑惑，以前并没有见过眼前男子。 “我叫郑嵘，是你mama年轻时候的同学，确实是你mama让我来找你的。”男子微笑回道。 “你是郑…嵘…郑叔叔？你跟我妈……？你们……？”何齐军在家骂何一鸣母亲的时候，有几次提起过母亲上学时的同学郑嵘，何齐军嘴里七分假三分真，何一鸣知道郑嵘这个人，但见到本人了却不知道怎么问出口。 “我跟你mama是同学关系，她让我来找你问你想到县里读书吗？”郑嵘低下头问。 “我妈她……她现在还好么？”何一鸣眼神黯淡，小声问道。 郑嵘见何一鸣无意跟自己上车，就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你二姨二姨夫工作原因去了南方，你mama一直住在她们老房子那，我帮她找了份工作工资不算高，在市里日常开销是够的，她想要回你的抚养权，带你离开村子生活。”郑嵘回头对何一鸣说。 “我……我就先不过去了吧，还要上学，我妈过的好就行，我现在有小朵陪着，我爸也不怎么打我了。你跟她说我挺好的，不用总惦记。”说完这些，何一鸣实在是没忍住泪水，低头抽泣。 汤小朵内心并不想让何一鸣走，但她又觉得何一鸣跟着mama会过的更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沉默不语。 “小朵明年也该上小学了吧？”郑嵘看向汤小朵问。 “我……”汤小朵不知如何回答，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去上学，叔婶除了偶尔来给她几块钱，平时已经不来了。 “你能帮她上学吗？”何一鸣抬起头问。 “你mama跟我说了小朵家的事，所以我来还有一件事。”郑嵘回头看向汤小朵继续说：“我跟家里你阿姨没有孩子，你阿姨身体不太好一直卧床在家，以后恐怕也不会有孩子了，小朵如果你愿意以后到我们家住吧，我跟你阿姨一定会把你当亲生闺女一样待。” “我……”汤小朵低着头，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们能去你家看一下吗？小朵她还小，我想知道她以后住在哪。”何一鸣问道，听对方说的事他应该就是母亲的那个同学郑嵘，跟自己说的话也不像坏人，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汤小朵，去看看郑嵘家里让汤小朵再做决定也好。 “好啊，吃完晚饭我再把你送回来。”郑嵘说罢站起身来。 郑嵘拉开后排车门，让两人上车，嘱咐两人系好安全带，自己便上车发动，出村到县的路都是新修的，三人半小时多就到了县里，停在一个小区门口，郑嵘按下车窗，朝值班室挥了挥手，值班人员看了下车牌和车里的人，赶紧拉开大门。 “郑书记回来了，今天自己开车啊？”值班老大爷笑着问。 “是啊，有点私事自己开车，谢谢了啊大爷。”郑嵘说完开车缓缓向小区里驶去。 “别客气郑书记，应该的应该的。”老大爷关上大门，挥手向郑嵘车方向喊道。 郑嵘在自家楼前停好车，带两个孩子走上二楼，开锁推门进到屋里。 “敏旭，我回来了。”郑嵘边说边向主卧走去。 “回来了，今天又开会了？刘嫂做完饭我让她先回去了，我已经吃过了，饭在厨房呢，你热热就能吃。”主卧内一女子倚靠在床头靠背，约三十岁，已经是春夏交替却披着厚衣服用被子盖着下半身，面色十分虚弱，郑嵘何一鸣汤小朵三人进门前，女子一直倚靠在床头靠背看书。 “我把秋瑜的孩子和她之前说的汤小朵带回来了，我跟小朵说了想让她来我们家住，我怕她太小接受不了，还没有说想收养她的事。两个孩子太小有些害怕，想来看看我们家，这两个孩子心思细腻，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郑嵘走近床边蹲下微笑着对床上女子说。 “两个孩子都挺可怜，放心吧，没问题的。”女子笑了笑，身体太虚弱竟因笑了几下咳嗽了起来，郑嵘赶紧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过去，女子喝了口水，笑着朝郑嵘点了点头示意他没有大碍。 “快喊孩子们进来吧，让我看看都长什么样呢？”女子声音稍大一些说道。 听见主卧内女子的声音，何一鸣汤小朵对视一眼都有些害羞。郑嵘走出来，领着二人进到主卧。 “这是一鸣，这是小朵。”郑嵘分别拍一下何一鸣汤小朵的肩膀介绍道。 “快到床边这来，让阿姨看看你们都长什么样子呀。”女子亲切地说道。 何一鸣近前坐下，汤小朵没敢太靠近床边，用一只手撑在床头柜上，站在旁边低着头。 女子用手撑床向前挪动身子，由于身体虚弱，女子咳了起来。 郑嵘正要向前搀扶，却见何一鸣扶住女子胳膊，汤小朵端起杯子已经递到女子面前。 “谢谢，谢谢你们俩啊。”女子朝二人点头笑道，而后抬头看了一眼郑嵘笑了笑，似是非常喜欢两个孩子。 “我叫徐敏旭，你们可以喊我徐阿姨，你们俩孩子的事我知道一些，阿姨身体不太好，小朵能留下来陪几天阿姨吗？”女子握着两个孩子的手问道。 汤小朵默默点点头，徐敏旭摸摸汤小朵的头，不知为何竟流泪了。 汤小朵伸手擦了擦徐敏旭的脸，把水杯举了起来。 “好……好，好。”徐敏旭接过杯子，仰头喝水的时候水杯里的水竟是咸的，应是她的眼泪滴进了水杯。 郑嵘去客厅拿来纸巾盒，抽出几张给徐敏旭擦了擦脸。 “我们一起吃饭吧，刚才没吃饱啊。”徐敏旭说罢，就准备起身。 两个孩子搀扶徐敏旭来到饭桌前，郑嵘独自去到厨房热饭。 “阿姨自己走其实还可以，阿姨就是有点经不住风怕冷，天气好的时候啊，你们俩常来带阿姨去楼下晒晒太阳吧，你们郑叔叔需要上班没太多时间陪我走走，家里请的做饭阿姨又怕我吹风身体受不了一直也不太敢陪我下去走走，有你们在我就可以常出去看看了。”徐敏旭对两个孩子说。 “可是阿姨，我们家离这很远，来回不方便。”何一鸣说道。 “没关系，如果小朵愿意留下来就住在这。你也是，你mama跟我聊过你，到这来学校更好一些，也不会因为家里的事受影响。”徐敏旭对何一鸣说。 “我不了吧，小朵可以先住下，我能经常来看她吗？”何一鸣问。 “每个周末暑假寒假你郑叔叔可以都去接你来看小朵，你想住几天就在这住几天。”徐敏旭说。 “我叔婶……”汤小朵欲言又止。 “你郑叔叔会去跟你叔婶说清楚，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徐敏旭说。 汤小朵轻轻点点头，转头望向何一鸣，看到何一鸣对自己点点头，微微笑了一下。 “吃饭了吃饭了，快去洗洗手。”郑嵘边说边开始向饭桌端菜，徐敏旭则由两个孩子扶到洗手间，三人洗干净手返回餐桌前。 吃完饭郑嵘让何一鸣留宿，何一鸣坚持回家，郑嵘就开车把何一鸣往回送，车到何一鸣家胡同口停下。 “小朵从小可怜，希望你们好好对她，我也会经常去看她。”何一鸣下车前突然说道。 郑嵘愣了一下，微微笑着点头：“一定，你放心吧，周日我来接你去看小朵。” 何一鸣下车向家里走去，郑嵘看着何一鸣背影直至他进门方才发动车。 回到家何齐军问怎么回来这么晚，何一鸣只能解释说在学校补课了。 那一夜，何一鸣整晚没睡好，有对汤小朵的担心，有一点朋友离开的失落感，更多是想念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