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潜龙勿用清冷渊

    东宁府道录司更章令入职存档事毕，唐墨立即动身前往雷兽战殁所在地，就是鸡笼港县府衙门前，三丈方圆，偌大一片翻新动土过的地段。

    没想到，唐墨刚刚踏足上去，就感受到无处不在的雷韵，电地双手十指刺痛发麻，环视周围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暗道：“难道东宁府道人没有清理干净，还遗留了一些手尾？真是名不副实呐！”

    原本唐墨还想施展小五行术遁地，潜入地底深处探查一番，可是突然间，不知从哪里涌现出来的危机感，让他及时回复理智，瞬息间清醒过来。

    “隐隐约约地有一股恶意在诱惑我作出错误的决断！连我这个三转人仙都差点被摆布，已经超过普通雷兽的层次，或许是幕后黑手，隐藏在暗中的邪神也未定……”

    唐墨缓缓站起，就在转身的瞬间，周围熟悉的一切飞快地向身后远去，自己仿佛来到一座古老的殿堂前，一根根千年古树粗，四五个人手拉手才堪堪环抱得过来，建木般的天柱直入云霄，往前看，密密麻麻地不知道有多少。

    唐墨忍不住好奇地往前走去，这才发现每一根巨柱表面，实质上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格子，里面存放着刀枪剑戟、文章典籍、古董珍玩，甚至是美酒佳肴、瑶花耆草、飞剑法宝。

    唐墨注意到一柄无鞘剑，斜放在架子上，剑身寒光流转，仿佛凝如实质的月华，仅仅看了一眼，就如坠冰窖似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是什么剑器？竟然如此神妙？”

    唐墨走过去，刚想伸手捡起赏玩，突然间指尖与剑身发出共鸣，耳边顿时回荡着悠扬清越的剑吟，又仿佛是枯木龙吟，于大寂灭中听雷音。

    那是守家承业的兄长，看到外出游历多年的小弟归来的喜悦，剑身发出微微颤动，就像磁石吸铁似的，竟然主动跳出承天巨柱的格子，落在唐墨的手里。

    “清冷渊！”

    唐墨看到剑镡上的铭文，顿时感觉到一阵刺骨寒意再次扑面而来，蛟影龙形透体而过，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随后，他就发现周围的景象，犹如玻璃似的陡然碎裂，自己已然回到鸡笼港县府门口的直道上，左手微微一沉，指尖传来五金兵器才有的煞气，赶紧一把用力抓住，心里一动，不慌不忙地念了声“摄！”

    三尺剑器顿时凭空消失，被唐墨收进修成三转“人仙”功业后，得金陵太学士赐予摄空草，又名掌中芥，祭炼而成的乾坤戒里。

    “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到底是谁？我现在在哪里？”

    唐墨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自己又德薄能鲜，说又说不出来。

    唐墨按捺不住地运转胸腹一点气机，掐指推算来龙去脉，只觉得前途渺茫，原本清晰可见的未来，被不知从什么地方弥漫而来的灰雾遮掩住，再也看不清、辨不明。

    隐隐约约中，唐墨有了灵感，采用了最笨的方法，从头开始默背《易经》，当心里念到“潜龙勿用”时，突然间灵机一动，知道这是关键，恐怕落在自己不久前得到手的古剑清冷渊上。

    “荆山黄家仙道士降伏雷龙兽的所在，双方大打出手之下，恐怕将黑暗深处的诡异之物牵引而来……”

    唐墨不敢想地太深，左手缩进袖子里，环视周围，发现没有几个人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不慌不忙地起身，径自离开鸡笼港县府门口，往距离最近的道院漫步而去。

    在他离开没多久，判官李彼等人也陆续进了县府衙门，存了文书档案，有了新的身份，才各自散去。

    先不说南下边军出身的书办，循着人仙唐墨指点的法子，通过上面的关系，尤其是藏身在县令幕僚里的道将何尚德的点头应允，准备召集一起南下的军中祭酒，谋划一条发财的路数。

    就说极西之地海洋教会精心培养的“乌鸦先生”简宁，在古剑“清冷渊”出世后，第一时间嗅闻到天敌迫近的臭味。

    那是类似于中央帝国遍布朝野的锦衣卫士身上独有的味道，一点点地散溢出来，由东宁府鸡笼港县府衙门为源头，不断地播散、渗透到城市方方面面。

    “所幸的是，散发臭味的天敌意外地少，看来无所不能的锦衣卫士，对于孤悬海外，远离中央帝国腹心之地的东宁岛相当忌惮，有可能是帝国皇家海军和陆军双双驻军的原因，也有可能是无所顾忌的土人太多、太难缠的缘故。”

    属于间谍和反间谍机构之间的战斗，在“乌鸦先生”简宁的脑补中开始了，在与搭档“杜鹃女士”梅琳沟通过后，他决定设置一个简陋到一眼可以看穿的局，引诱出所有登临东宁岛，有可能存在的锦衣卫士。

    能吸引这群中央帝国藏在暗中最锐利的鹰犬过来，只有不久前出现过驮碑之种，不仅得到神体而化身为雷龙兽，还与荆山黄家的仙道士大打出手，那场面惊世骇俗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呼唤雷霆闪电的神威，哪怕雷龙兽被先后打爆九个头颅，在神体消失不见的当下，最有可能被这头本体为沅江龙龟的肋板内蕴龙珠继承。

    不巧的是，这头驮碑之种的残骸被鸡笼港县衙和道院联手瓜分掉，后者不仅有踏入传奇境界，随时可以展开道韵领域的道正坐镇，根本没有破绽可以利用。

    至于鸡笼港县衙，不说三班六房里面，都是和土人、图腾、荒兽较量过，掰手腕也不逊色多少的实战派衙役，就说那些面色沧桑、两鬓星霜的新进快手、马壮。

    谁不知道他们这一身令行禁止的做派，肯定出身军旅，单对单都能压制江湖豪杰，组成百人军阵后，其战力简直可以横扫同等多的武林高手，甚至能威胁到宗师。

    在东宁岛走街串巷采集轶闻趣事时，简宁可没少看见，因中央帝国禁武令，被迫远遁东宁岛的武林高手，为了争夺一块地盘的归属大打出手。

    最后闹地场面太大，被快班马快逮到机会，几十杆三眼火铳瞄准了，三轮速射，当场打死打残在场的所有武林高手。

    哪怕将铁布衫练到最高境界的宗师，在嘶风尖啸的钢芯子弹前，也被打地全身颤抖，后背平安无事，前胸遍布几十个血洞，几十年早出晚归的苦练，一朝就被帝国神机磨灭掉了。

    若不是，武林高手们还有飞檐走壁的轻功，迅疾如风的身法，能够威胁到东宁府衙门里的诸位上官，现如今缩水九成九的江湖，东宁岛上的武林，早就没有“高手”安身立命的位置了。

    事实上，也只有体力看似用之不竭的武道宗师，还能轻王侯、笑公卿，保持着一定的地位，其他的武林中人，在速射火枪的硝烟下，只有俯首听命的份。

    当然了，东宁府各县衙也不会太过分，屡次用重金聘请、招募武林高手入山铲除土人，尤其是清除图腾、荒兽的威胁。

    有了足够的钱银，有了官府衙门的默许，曾经辉煌至极的江湖豪杰和武林高手们，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很多人向新时代妥协了，河洛一代赫赫有名的枪王赵龙，舍弃家传滴水蘸银枪，苦练长短火枪，已经略有小成。

    年前搜山大战中，赵龙以武人直觉，点杀藏在树荫里的图腾花狐貂，救了县尉一命，不仅得了五百两赏银，还博得了“双枪将”的名号，一时间风头无俩，引来无数同道中人羡慕嫉妒，恨不能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