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失去与麻木
刘欣只感觉到眼前一黑，因为纠缠木子而揪痛的指尖也空了，楼梯上隐隐传来木子惊叫的声音，等到几秒钟后，全场骤亮，她便生生呆在了原地。 只见木子痛苦的蜷缩在地上，双手捂着肚子，而在她的身下是隐隐浸透的血色，并且还在不断的增加着。 就近观众席上坐着的好几个女生因为靠的近，便把这一切看在眼中，不时便惊恐的大叫着，叫声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渐渐的，木子的情况便被人发现了。 却是围观者居多。 忽的，观众席上冲下一穿着衬衫西裤的男人，先是开口问了木子一些问题，发现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回答的时候，这才一把打横抱起。 原本在赛场上热身的周毅因为看见了刘欣，也终于是警惕了一下，发现果然是木子以后，整个人都慌乱了，粗壮的手臂甚至试图从男人手里接过木子： “木子，木子，你别怕，我是周毅，你听得到吗？” 木子闭着眼，脸上开始冒豆大的汗珠，而抱着她的男人则格外的冷静，解释道： “我送她去，你现在还在比赛，就这么走了太不负责了。” 周毅被说的一愣却压根没得反抗的理由，看着同样傻傻站在一边的刘欣，有些凶狠的走上前，捉住她的双臂，质问道： “她怎么会掉下去？刘欣，你说啊！” 被摇得有些奔溃，本来就恐惧的刘欣终于忍不住吼出声来：“我不想的，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周毅，你相信我，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她对我太不公平，我想要个说法……” “什么鬼说法？”周毅暴吼，连场上的队友都投来了关注的目光：“什么公平不公平，她对你那么好你都忘了吗？” 比赛即将开始，队友的呼喊没能让周毅回去，教练便亲自上前来，强行的把他给拉了回去，剩下刘欣手足无措的留在原地。 木子觉得很痛，痛到没有力气，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她晓得……肚子里那个原本就孱弱的孩子正在离开她，而她……留不住。 对不起孩子，我已经很努力了。 男人知道学校的保健室根本就做不了什么，于是，他是跑着找到了自己的车，迅速的往医院开去。 原本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一张脸，此刻却异常的冷峻，不断的从后视镜里查看着木子的情况，甚至试图和她说话： “嘿，周木子，看看我，你还认识我吗？” 木子原本就没力气，听得他说话却是幽幽一睁又闭上了，此后，不管他再怎么说话，她也是不理的了，身上的血色愈发浓烈。 她做了个梦。 这个梦似曾相识，木子发现自己回到了孩提时候，而她的母亲端木虹并没有死去，两人在周家宅子的草地上嬉戏打闹，天空很蓝，草地是翠绿色的，阳光很灿烂，她很开心。 就在木子以为她要永远这样幸福下去的时候，母亲却抱着另外一个小孩子转身要走，她不肯，想要上前抱住母亲，却发现是如何也追不上的，那种绝望。 足够让天空变黑，草地腐臭，连灿烂的太阳也迅速的被乌云给遮住，一切都坏到不能再坏了。 她蹲在原地等，她要等母亲回来，再陪她玩，却又一只讨厌的手不停的拽着她的胳膊，不停的唤着她的木子。 木子，木子，木子，她听得好烦，好烦。 再睁开眼之前，她终于想起来这个梦，以前经历的两次失去，她也做了同样的梦，大概是母亲知道了，特意从天国来，将她的小天使又接了回去！远离这个世界的痛苦。 “木子，要不要喝水？” 并不太熟悉的声音，却也不陌生，木子点点头转过去看他，眼前是他曾经那样嚣张对付过的‘不正经’的脸，此刻，竟站在她的病床前，如此认真细心的模样照顾着她。 天意弄人？ “颜一宁！”他指着自己笑眯眯的脸，熟悉感就又回来，却不失关怀：“还记得我吗？” 木子自己坐起身，接过水杯喝了一口，抿唇一笑，坚强的不像样。 此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敲响，木子去看却被颜一宁拦住了视线，他回头，面露担忧之色的周毅已然大步的走到了她的床边，将手中的保温杯放到床头柜上，他笑问： “木子，你觉得怎么样了？” 木子点头微笑，随即用不大的声音回答：“我很好，你呢！比赛赢了吗？” “赢了。” “我就知道你会赢。” 周毅看着木子那坚信和自豪的样子，忍不住眼眶一热，随即带了极其勉强的笑容和惋惜看木子，想伸手去抓她的手，抬起来，颤抖良久却终是慢慢放下了。 木子懂，现在，不管周李蠡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因为像周毅这么优秀的男生必定该有个纯洁的恋情，而她不适合。 不想，颜一宁却插了进来，一如既然的懒散语调：“嘿，还有别的人在呢！你这是做什么？” “哦！”周毅站起身，忙感激的笑道：“这位先生，我谢谢你送她过来，待会儿一起吃个饭？” 颜一宁显得格外震惊，随即看着木子仿佛嘲弄一般的说：“诶，周木子这人是你的男朋友？不可能，不然怎么会连我都不认识？” 周毅和木子都被说的有些尴尬，于是干脆都保持了沉默，良久，木子终于试图打破这样的局面，仍旧是没得好气： “颜一宁，你怎么会在学校？” “看不出来吗？我们是校友啊！” 木子还确实就用了怀疑的眼神来看他。 “不过，我没读完。”颜一宁一个转折，嬉笑道：“我直接去了国外读硕士，而且很庆幸，两年就读完了，回来的时候，大学也刚好毕业，哈哈……” 听着他自豪的笑声，木子黑了脸，却莫名的心情好了许多，起码，以前的两次，她都是一个人默默熬过那失去的痛，而现在醒来的时候，却没有孤单。 失去痛吗？痛，可是，木子好像习惯了。 习惯了就不会痛吗？痛，可是，慢慢的就麻木了。 就好像对周李蠡的讨厌和恨，以前看见他都是咬牙切齿，如今却还能这样心情气和的想起他。 尤其是在这种需要追究责任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