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镜头下的新年

    除夕清晨。

    辛勤的方师傅早早爬起床，准备开始安排中队一天的劳作。

    从中队部刚出门，就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些幽幽的声音。

    “嚯嚯，我听到了！他真踢你了！”

    “那啥，宝宝…都三个月了吧？一会吃完饭，我和你一起回去。”

    “哎…呀，你说干什么？人家陈医生都说了，三个月稳了胎，就可以…”

    “嘿嘿嘿…他不是踢你吗？等我回去，帮你用棍子教训他。”

    方淮走到一桌前，介绍道：“我们贵阳特勤二中队的年夜饭，量大！热辣！有鱼有虾！同志们，香不香？”

    “居…”

    厨房。

    话一落，落针可闻。

    “白嫂子，新年好！”

    桌上，是好吃耐看的大饺子。

    “你干什么？”

    “谁？”

    “我滴妈呀…人太多了！”

    此时，韩勇慢悠悠抬头：“方队说了，过年，上午清净，中午到晚上出警多，咱们今天只吃两顿，上午一顿，下午一顿，都早点吃，上午十点吃，下午那顿三点吃，岔开正常饭点，肯定能把饭好好吃完。”

    宋林也不甘示弱，端起一盘鱼：

    说罢，出门，猫步走到走廊中间，摸上走廊灯的开关。

    常明一脸恶心地从盆里五花八门的饺子里拎起两个黏在一起，湿乎乎，奇形怪状的“饺子”。

    方淮脸垮了。

    “兄弟们，饺子香不香？”

    消防员们只是笑笑，没有回答。

    张洋听到这话，笑了笑，抬起烟，咂了一口，悠悠道：“我爹妈这会应该在我三叔家，我三叔有钱，镇上的大户，每年都要请我爸几个兄弟去他家吃饭，我三婶，做饭可香了。”

    说完，转头，对着大家笑了笑：“这条视频，要发送给周勇同志的母亲，也是我们大家的妈！”

    “诶，方队这相机拍得好清晰啊！……我爸妈这会估计在家，等着看联欢晚会了。”

    他们虽然也是孩子，也曾在几个小时前对这场烟花秀充满了期待，但到达现场看到这拥挤的人群，那颗童心瞬间成熟，心里对现场的情况充满了担忧，眼睛没空抬头看天，只顾着到处扫视每一个角落，生怕任何一个顽皮的孩子跑进他们身后的危险区域。

    孟强接过，打开摄像机，看着里面的一条条视频上了楼。

    张洋让出点身子。

    方淮挂了电话，凝视前方一会儿，正准备打第二个电话，忽然转头，看向镜头。

    刘剑锋也对着镜头招了招手：“方队，吃个饺子，怎么搞得不早不晚的？10点钟开饭，一会中午还吃不吃哦？”

    几个人正在抱着手小憩，镜头转了一圈，最后，斜向上定格在门边张洋的侧脸。

    “mama！这是不是消防叔叔！”

    “还没到！但应该不是假警！前后有三个报案人，说的都是同一个地方，我们联系了其中一个，跟我们形容了一下情况，火势应该很大，现在全城的消防都在忙，我们不好调增援！”

    “山火！想想你一会应该干什么！一上车，指挥中心不会联系，两台对讲机也没电，你个通讯员，孟强怎么教的？！

    打电话，问问曹指导那边怎么样了，多久能弄完？

    他们想，如果自己某天盖上了国旗，也会有人永远铭记他们，铭记他们的家人。

    烟花点人头攒动，一百二十万经费的政府烟花秀，很多人得到消息来到这里看热闹。

    “我靠！”

    一条条升空的绚丽烟花带下，映衬着身着抢险救援服和灭火战斗服的消防战士。

    伴随着方淮的窃笑声。

    “我看到你在，跟你打个招呼啊！”

    “过个春节，累挺！”

    方淮的上半身，出现在画面前，镜头摆正，方淮退了两步。

    光影轮转，忽明忽暗。

    方淮回头：“我！”

    “好！”

    来到二中队的人，都知道周勇是谁，走廊墙上挂着他的名字，照片，楼梯拐角还挂有一张画报，写着他的事迹。

    ……

    “这些视频你看看，该删的删了啊！剪辑好看点！重点突出我的正面形象！”

    啪。

    “烟花好漂亮啊！消防叔叔！你们快看！”

    “孟强跟曹指导那组出去了，还没回来呢！”

    身子立马退了回去，也不忙着洗脸了，到自己办公桌拿出早准备好的数码摄像机，打开拍摄，凑近摄像机，悄声笑道：

    “现在是5点40，郝排长在外面跟嫂子打电话…咱们出去看看。”

    ……

    “嘿，这不今天过年吗，记录一下。”

    “嘿…你来你来，我去叫人！”

    吃饭，活动，提前的所有安排，都被打乱。

    “嘿，今天不是忙嘛！我想着早点起来给大家包一顿，先吃上！”

    part10：

    镜头里，足足6桌人。

    他们站在人群的前面，背对着燃放点，并成两排，跨立，隔绝了人群。

    “现在是下午两点，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韩总的因果律武器失效了！中午只出了四个警，全中队分两组出的，我们这组，两个都是假警！现在我们这一队已经回来了，哈哈，看来今天能吃个正常的年夜饭了！”

    方淮对着镜头整理了一下衣领，这才转身，对着大家喊道：

    镜外传来声音：

    方淮瞪起眼睛：“你这会录什么？”

    part.1：

    还有，打电话给常明，我们下午饭肯定回不来了！让他等通知再做饭！”

    镜头转过，是方淮的大脸，笑得龇牙咧嘴。

    盆，碗，筷子。

    方淮笑容满面。

    镜头晃了晃。

    “诶诶，这儿还有，松仁玉米！祝大家金玉满堂！”

    桌上，是极其丰盛的饭菜，一个个战士们正襟危坐，目视前方。

    画面凑近了郝成斌的手机。

    “咳！再停一停啊！还有一条视频！”

    天色已近黄昏。

    “爸，我长大以后，也要当消防叔叔！”

    “向您汇报一个事！大山村那边现在发生了一起山火，挺大的！您这边能不能通知一下牛场乡，派人组织村民和我们一起扑灭山火？”

    沈大年一边从六班急匆匆跑出来，一边道：

    ……

    …

    背后绚丽的烟花升空，和他们没有关系，他们看不到彩带，只能看到烟花在半空炸裂的光芒。

    “这是干锅带皮牛rou！祝大家：牛年，牛气冲天！”

    方淮跑到镜头前，画面转动。

    “让让，让我拍拍，那栋楼跟我家那栋太像了，拍下来给我爸妈看看！”

    满城的烟火已散。

    里面，却是灯火通明。

    镜头极速往前奔去。

    “不行不行，我也赶紧吃两个。”

    昏黄的路灯一个个闪过，张洋忽然睁眼，从兜里摸出一盒烟，咳了一声，掏出一根，点上。

    “香！”

    走廊尽头，郝成斌的猥琐笑容，忽地出现在画面里，越来越近。

    “wu…wo…”

    警报声剧烈。

    “方队说了……肯定能把饭好好吃完！”

    part6：

    镜头回转。

    “对不起，兄弟们，我搞砸了…盆里的水，我忘了擦干了…”

    掌声呱唧呱唧。

    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方淮下车，把自己新买的数码相机递给孟强。

    …

    “别拍了！孟强，一会把刚才韩勇那段掐掉！”

    说着，还用手指沾了点面粉，点在旁边的韩勇脸上，喜庆极了。

    请来的家属们也是笑容满面。

    常明背着手，慢悠悠出现在画面里，随后，悠闲的表情凝固。

    这话，简直把旗都插满了。

    冰箱打开，一只手伸出，拿出饺子皮，和好的饺子馅，放在案板旁边。

    “韩勇！韩勇！什么情况？！”

    “呤…”

    part4：

    镜头逐渐拉近外面一栋楼，拍到那楼消失，才回到车里。

    画面没变，只是大家已经开吃了。

    “嘿，明天就去她家！嫂子我还有事，先走了！牛年大吉！祝你生产平安！得个大胖小子或者大胖闺女！不，龙凤胎，男女各来一个！”

    …

    “我cao，谁让你动我饺子皮的？”

    郝成斌按开了免提，没好气道：“是方淮这个臭小子，吓我一跳！”

    此时，镜头外传来身子挪动的声音，和江君不耐烦的话声：

    “抽完了就关上！冷死了！张洋，你那水枪技术好好练练！水全打我身上了！啊…阿嚏！”

    胡宏志也道：“是啊！早上起来就看到你们包饺子，饿得我青口水淌，结果等到10点才吃饭！”

    轰隆隆，所有人，一并起身，站相庄严。

    方淮向后转，对着镜头道：

    “妈！这里，都是您的儿子，我们在吃年夜饭！你远在广西，我们请你，你也不来，我知道，你不想来这里，不想再伤心！但我们所有的人，都很怀念他！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您的儿子们想对您说一句：

    妈！过年好！”

    韩勇一脸无语：“大哥，现在差两分钟都八点了，还一会儿呢，我们光把你包的那盘rou拆回去都花了20分钟！”

    所有人一齐高呼：“妈！过年好！！”

    方淮这才朗声道：

    “今天拍摄的视频，将会发送给我们队里的家属，也将经过剪辑以后，登载在总队的外网宣传网上！另外，还要永久保存在我们中队的资料库里，让以后来到这个中队的新战友们，看到曾经为二中队奋斗过的老兵身影和气概！

    所以，一会儿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到镜头前来说一说！

    还有一个好消息！今天，支队特别照顾我们，派我们前往政府烟花点执勤！11点到1点，不派其他警！吃完饭以后，我们一起去执勤，等到政府放完了，就放我们自己的烟花！”

    “孟强，什么情况？”

    …

    “呵呵呵，我听出来了，新年好啊，方淮。”

    ……

    “成斌已经告诉我了，你们家少倾怎么样？前一阵我还跟她通电话了呢，少倾是个好姑娘，你可要珍惜哦～”

    “诶，唐主任！我是消防特勤的方淮！”

    “砰！”

    “这是我们贵州的糟辣鱼！祝大家鱼跃龙门，鱼游四海，年年有鱼！”

    战士们一齐大吼：“过！年！好！”

    韩勇立马抬了一个铁盆，站起来道：

    镜头亮起的那一刻，满天的五光十色。

    “打招呼伱端着个摄像机干什么？！”

    画面逐渐走进中队部。

    “新年好！嫂子，下午早点来队里吃饭！”

    方淮看了看镜头，退后，才响亮道：

    镜头旋转。

    “我擦，这就是你包的饺子？谁特么吃这种饺子？你这是砸我的招牌！赶紧叫几个上等兵下来！把里面的馅给我拆出来！”

    好久的沉默，镜头外传来胡宏志的声音。

    白娘子，通话时间29：32。

    “一会儿看看我的手艺！”

    方淮顿时骂骂咧咧：

    一栋栋居民楼的灯光，或暖色，或亮白色。

    “好！！”

    part3：

    几个上等兵与专职队的围坐一团，一群人拿着筷子和饺皮忙忙碌碌。

    “一会等着看我手艺！”

    话声停了，大家一起盯住了镜头这边。

    离镜头极近的方淮，正在皱着眉头打电话。

    郝成斌凝视着镜头，表情，也越来越惊恐，像是身处被捉jian的现场。

    常明快步走进，消失在镜头里。

    所有人忽然开始跟自己盘子里的饺子疯狂较劲，有人很想骂韩勇，但碍于录像，没有开口。

    “小炒山羊rou！祝大家三阳开泰！”

    “嗖…”

    “凭什么掐我…”

    话刚落。

    每一桌，都摆满了大饺子，大家低头干饭。

    一出来就听到郝班长猫在走廊楼梯间旁若无人的一顿sao话，方淮差点没憋住笑。

    方淮站在食堂中央，正对着镜头，声音洪亮地道：“贵州消防，以及全国消防的战友们！家属们！”

    ……

    ……

    人民过年，消防过关。

    “你不是说要把中队今天的生活记录下来，发给咱们全中队的家属吗？还要发在网上呢！出警怎么能不拍呢？”

    有悲伤，也有心安。

    “中队剩下的，所有人出动！”

    part2：

    表情歉意地鞠了个躬。

    王鹏的声音：“…开始了。”

    “全体起立！”

    “重录！”

    part5：

    郝成斌抬手招了招：“来点醋！来点醋！你们吃饺子怎么不放醋的？”

    摄像机镜头也在猛地一黑后，画面跳了一下，明亮，再明亮。

    集体沉默抬头，看着韩勇。

    镜头晃动。

    方淮一抬手：“来，展示！”

    “呵呵…一会给你发红包！”

    方淮这才对着镜头笑道：“现在是七点，战友们非要和我一起包饺子，享受过年的气氛！你们看，才没一会儿，全中队的饺子都快包好了！”

    所有人抬头，齐声笑道：“香！”

    “啊，好！到了现场，我给您打电话！”

    气氛顿时炸裂。

    无声的食堂里，一个个眼神似乎从镜头里看见了什么，与镜头有了交流一般。

    回到中队，下车关门，已是半夜两点半。

    “砰！”

    part9：

    镜头又转过去，对着司机韩少峰定格了一会，又转过去，拍了拍后面三班的几个人，又怼回方淮脸上，才传来韩勇的声音。

    折腾了一天，期待的放烟花，只是草草的放了，也没多么兴奋，困得只想赶紧上床睡觉。

    ……

    “这就是你包的饺子？”

    他打开窗户，看着外面。

    part8：

    part7：

    镜头抖了起来。

    “方队！火警！山火！”

    “现在是5点45，我是副中队长，方淮，今天准备偷偷给兄弟们，包！饺！砸！”

    “你在录像？”

    “开始了吗？”

    食堂，窗外已是黑天。

    part3：

    孟强脸都笑抽了。

    “哈哈哈…删？怎么可能！全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