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

    黑夜里，一辆普通的马车向着灯光下的莉莉驶来。而莉莉不仅没害怕，甚至调整了自己的站姿，使自己看起来更为自然，更加彬彬有礼，仿佛她知道来者何人。

    在与莉莉丝交谈完后，她便站在这里等待着丽伯的到来，接送她去往她这段时间在维多利亚的住处——福克斯街406号，名义上的新“家”。

    马车的声音越来越近，渐渐停在莉莉身前。两匹漆黑的马停下了自己的蹄子，站在原地安静等待着。一位老人是这辆马车的车夫，他刚刚下车，向着莉莉鞠了一躬。

    老约翰，他竟然还在为丽伯驾驶马车吗？莉莉向老约翰露出了那副标准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老约翰同样也以点头回应。他走到马车一旁，拉开了马车的帘子：“莉莉小姐，馆长今天有来自维尔汀馆长的邀约，无法前来。她托我前来接您。对于无法亲自前来这件事，馆长感到十分抱歉，并邀请您于明日下午2时在图书馆内馆见面。”

    “好的，我知道了。代我向丽伯女士敬以我最高的致意。”莉莉点了点头，上了马车。老约翰也重新坐上了自己的位置，缰绳紧握在他的手上。他轻轻一甩，两匹马儿便逐渐加速，奔行在这座城市，这座吃人的城市的夜色里。

    莉莉坐在马车里，感受着幅度不大的震动。她将右腿搭在左腿上，望着窗外的夜景。得益于电力的广泛使用，许多商贩，大楼在此刻依旧闪耀。天上只剩下零星闪烁着微弱的光，它们都到地上来了。她拿出了自己的钢笔，摊开了自己的笔记本。莉莉深呼吸了一下，瞳孔变为诡异的白色，像是两团苍白之火在她的眼睛里燃烧着。她将钢笔的笔帽摘下，让笔尖悬在纸张上方。一朵墨花旋即绽放在泛黄的纸上，随后又消失不见。莉莉的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她收起了纸和笔，如同一切都未发生过。

    很好，没有别人的干扰。在用暗号询问完了莉莉丝后，“附近有没有危险因素”这个问题得到了“否”的回答。莉莉的坐姿放松了下来，她少有的获得了能够休息的机会。然而她并没有停下思考，而是回忆起了丽伯教给她的许多知识，以及丽伯不曾告诉她的知识。

    维里斯帝国，实行君主立宪制，由维里斯·亨德尔大帝建立，是当今世界不可忽略的一份力量。

    1793年，在“科学家皇帝”维里斯·亨德尔十一世的领导下，工业革命开展至今，取得了令世界惊叹的进展。但不幸的是，这位贡献非凡的大帝于1804年被人暗杀逝世，享年54岁。1805年，皇帝西里得多·维里斯·亨德尔继任。

    1846，1790，1643……一个个年份以及事件在莉莉的脑海闪过，但奇怪的是，当年份到了1099年，乃至更前的时间却是一片空白。她少有的沉默了一下，打算明天去询问丽伯。回顾完了历史后，她又开始思考起自己当前的身份与待办事项。

    莉莉·伊莱特，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私家侦探，“时间”规则的掌则者，丽伯的养女。嗯，还算不赖。莉莉暗自吐槽了下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事物的运行都依托于规则的运行。在某些机缘巧合下，某些生物，某些事物将会获得部分规则的力量。这些生物被称为“掌则者”，而物品则没有一个统一的学术名称。在掌则者之间，经历过漫长的探索与讨论后，教会将规则分为若干类，每一类按能掌握的程度划分从1~9的序阶，序阶数越小，程度越高。

    当然，也不是说每类规则的掌则者能力一定相同。拿“小丑”的“扭曲”规则来说，他能扭曲出幻觉，甚至是模仿部分规则的能力。但对于其他的同为“扭曲”规则的掌则者而言，他们扭曲的对象在同序阶的情况下可能只有光线。这也使“小丑”的战斗能力远超同规则的掌则者。但无论初始的能力如何，最后总会掌握同样的能力。

    “啧。”想到“小丑”，莉莉的思绪不禁放回了如何应对“子夜”的追踪上。她周围的时间逐渐放缓，让她能有更多时间思考起之后的事。

    恰在此时，马车停下，令她的思绪放回了现实，她的能力也随之解除。莉莉听见了两匹马儿停下脚步的声音，听到了老约翰下马车的声音。

    不等老约翰上前，她自行拉开了那同样是黑色的马车帘，却看到一名身着艳红西装，戴着一个半是喜悦半是悲伤的小丑面具的人站在出口旁，用着瓮里瓮气的声音对她说道：“莉莉小姐，您的目的地到了。”说完，那人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莉莉拉低了帽子，一只手扶着马车，另一只手伸向了腰间。当她的靴底刚触碰到地面上时，她周围的时间又变慢了。与此同时，她掏出了自己的左轮手枪，对着那人连射三发，然后解除了能力，让子弹奔向对方。

    子弹在一瞬间冲破了两人之间的空气，击中了那人。但那人的身影却像镜子一般碎裂开来，在夜晚的砖石路上留下了一地碎片，子弹也不见踪影。

    去了哪里？莉莉将身子半探出车厢，寻找着那个身影。

    “请不要慌张，也请您不要过于激动，莉莉小姐。”那道身影出现在了车厢内，正坐在莉莉的对面，将莉莉拉回了车厢内。

    “‘小丑’先生，我和你之间有什么关系吗？要不然您怎么会到这里来接我呢？”莉莉见强行逃脱无效，只能坐在这里，与“小丑”面对面。

    “哦，我亲爱的莉莉小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在火车上，您不是还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小丑顿了顿，身上的衣着与外貌变成了莉莉的样子，用着莉莉的口吻继续道：“‘好的。有空可以再来这里一起聊天。’不是吗？这怎么能说没有什么关系呢？”“小丑”又变成了玛丽的样子，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您看，您的钱我不能收下，这不就下了火车来还给您了吗？”

    “‘小丑’先生，我们有话直说。你，以及你身后的‘子夜’，究竟想让我做什么？”莉莉的瞳孔再次变得苍白，而她的手一直紧握着左轮手枪不放。

    “嗯，聪明的大侦探就是好说话。”“小丑”变回了原先那穿着红西装的样貌，“是这样的，我们亲爱的‘血皇后’想找您聊个天。”他掏出一把墨绿色的，扭曲的匕首，似不经意地让它在指尖翻飞。而除了这把匕首外，还有另一把一模一样的匕首以诡异的同步在莉莉的脖颈周围翻飞。

    “看起来，我并没有拒绝的机会，不是吗？”莉莉能感觉到，似乎在下一刻，这把诡异的匕首便会刺穿她颈部的动脉，让她当场死亡。容不得她多想，莉莉动用了能力，让周围的时间又一次减缓。

    “哦，不，其实您有。”“小丑”笑了笑，用着夸张的语调继续说着：“但我想您也不希望成为她那长裙的一部分，对吧？”他的语气饱含着真诚，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也没有停下，甚至更加快速，轨迹也更加难以预料。即使如此，莉莉的神情依旧冷静，唯有瞳孔中的苍白炽焰愈燃愈烈。

    “行了，把你那匕首给我收回去。”莉莉掏出左轮手枪，用枪管抵挡着匕首的攻击。尽管如此，那一道道墨绿色的寒芒也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了一条条能见其rou的细狭伤口，位置也愈发靠近动脉。她的发丝被切断，伤口也流出了诡异的墨绿色液体。“我接受。”

    “好的，好的。”“小丑”笑呵呵地挥了挥手，他手上的那把诡异的匕首便自行消散在空气中。与之相应的，莉莉脖颈处的匕首也化作了一缕墨绿色的烟雾，“那么，时间是后天下午2点，地点在您的新家。”“小丑”在说完这句话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响指，他的身影旋即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余音回荡在车厢里。“愿你们交谈愉快。”

    莉莉的视线随即破碎开来，她睁开了自己的眼睛，发现自己还在车上，而老约翰也还在驾驶着马车——刚刚只是一场梦。她摇了摇头，让自己从噩梦中回过神来。

    车厢外，月光依旧照耀着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