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烂柯棋
四月二十七，风和日丽，潘达大摇大摆的走进五羊城。 据说上古的时候曾有五个仙人骑着五头不同颜色的羊，来到这个城市，给这里的人们带来谷穗，所以得名五羊城。 潘达知道所谓的仙人肯定是上古时小九州与某个大世界连接时，来自大世界的强者，但仔细回想游戏中的大九州，却并无骑羊的门派，或许上古那个大世界与大九州不是同一个。 他在畅想，别人却在惊惶。 “潘达！” “佛敌！” “魔头！” “呜呜……” 才两三天时间，潘达的凶名已经传遍天下，虽然他很久以前就被嵩山派和六扇门宣传为魔头了，但那时的潘达是冤枉的，如今却名副其实。 杀了大量商人，烧了大量商铺，更烧了天下第一贸易港口，可以说是天怒人怨、神憎鬼厌。 但再怒再怨再憎再厌，也没人敢上前降魔卫道，除了开始时情不自禁的惊呼，后面再有人想说话，立刻被同伴掩住了嘴巴，只能呜呜了。 没人敢招惹，甚至没人敢逃窜，只能乖乖停在原地，瑟瑟发抖的等着潘达经过，心里向佛祖、道尊不断祈祷，祈祷潘达心情愉快，不要大开杀戒。 潘达目光瞥过一个光头，那光头顿时吓得软倒在地，仓惶叫道：“我不是少林的，我不是少林的。” 潘达笑眯眯道：“我是个很讲道理的，你既然不是少林的，就当众大骂无相，自证清白，来，我教你，无相是贼秃，专爱偷尼姑，很押韵吧，一二三，开始。” “我、我……无、无相……啊，贫僧跟你拼了！” 他是少林岭南分寺的武僧，哪敢当众骂无相？不骂是死，骂也是死，还不如死的轰轰烈烈，能让自己的私生子得到寺庙的抚恤。 但不等他冲上来，刀光已经斩下他的头颅。 街上顿时响起几声惊呼，又立刻被同伴捂嘴，直到潘达走过这条街，人们才如释重负，有人低声骂道：“果然是佛敌！是魔头！” 有人凄惨道：“完了完了，魔头肯定是来灭宋家的，宋家还欠我十万两货款没付呢，宋家灭亡，我找谁要啊？” 宋家当然不是缺少周转资金，但压着供货商的货款延期支付，是宋家商会的惯例，是精明商人的本能选择。 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宋千帆是先天，都认定宋家必灭，有人在哀叹，有人却开始琢磨宋家灭亡后怎么去争夺空出来的商业份额。 潘达不急不徐的走着，直至一座城中城，宋家山城，这是一座倚山望海的堡垒。 宋家山城城门大开，空无一人。 “空城计？和先天高手玩这种噱头，真是无聊。” 五百米感应内确实一个人都没有，潘达拾级而上，直到离山顶五百米时，他感应到了人，很多很多人。 山城之巅，是一个巨大的广场，这里是宋家弟子练武的场所，可以俯瞰珠江，可以远眺南海，江海入眼，心胸开阔。 广场之上站满了人，黑压压的人头，最前面九人则盘膝而坐。 宋家家主宋千帆，先天三重。 宋家八大家老，其中两个半步先天、六个宗师。 当然，这是潘达掌握的真实信息，而在普通外人的印象中，宋家只有一个半步先天的家老，家主和另外两个家老则是宗师，其他都只是一流高手。 经商的人，总是喜欢藏一手。 潘达的目光理所当然的落在宋千帆身上，只见此人天庭饱满、眼神睿智，膝上放了一把刀、一把剑，身前放了一方棋盘，纵横十九道，白子如玉、黑子如墨。 宋千帆拱手道：“潘大宗师，在下宋千帆，只因受了隐湖蛊惑，一时糊涂，在世家联盟传了帖子，实非有意冒犯。” 潘达嘴角扬起，这家伙示敌以弱呢。 宋千帆道：“我观大宗师一路以来的作为，想必是不畏人言、只凭本心的真英雄、真豪杰，即便我求饶也无法改变你的杀意。当然，我宋家虽是商人，却也是武林一分子，无非是拼死一搏，只是我受隐湖蛊惑而死，终究意不能平。” 潘达暗叹一声，说什么武林一分子，宋千帆早已成了彻头彻尾的商人，否则以他先天三重的实力，何必玩什么虚的，直接开打便是。 玩虚的，分明是丧失了武者的血性，在布设什么陷阱，然后忽然爆发先天三重的力量，将他一举袭杀。 宋千帆说道：“大宗师，我知道隐湖的尚仙子找过你，想必你也能明白，你受通缉、追杀的幕后黑手是隐湖，但你可知隐湖在哪里？” 潘达当然知道，却不准备回答。 宋千帆道：“我受隐湖蛊惑而死，若不让隐湖付出代价，终究是不甘心，可我毕竟是隐湖盟友，直接出卖也是不行，不如我们手谈一局，你若得胜，我便告诉你。” 潘达再次看了看棋盘，终于发现这棋盘之上隐隐有着玄机，或许是一件特殊的“神兵”，他开口道：“我不会下棋啊。” 宋千帆笑道：“听说你有一学就会的天赋，连神功绝学都能学会，区区棋艺又算什么？不如我现在就教你。” 潘达对围棋毫无兴趣，但想到奕剑术，欣然点头：“也好。”盘膝坐在棋盘前。 宋千帆敲了敲棋盘，低吟道：“黑白谁能用入玄，千回生死体方圆，空门说得恒沙劫，应笑终年为一先。围棋者，纵横十九道……” 系统提示音响起：宋千帆向你传授围棋技能，是否学习？ 当然。 副职技能下面顿时多出一行：围棋，0级。 潘达立刻投入5万经验值，围棋直升10级，脑海中闪过无数棋路，直接由一窍不通变成人间国手。 与此同时，武道技能中，奕剑术一栏闪烁起来，由原本的“奕剑术（一流剑法，10级）”，转变为“奕剑术（神功绝学，3级）”。 潘达不动声色，追加投入1175万经验值，奕剑术强化到10级，心中冷笑，宋千帆啊宋千帆，大家都是刀剑双持，待会让你大吃一惊。 身为资深玩家，他知道宋千帆的底细，在游戏公司公布的NPC人物数据中，就有宋千帆的武功列表。 宋千帆说完棋艺基础，正待教几种高深诀窍，潘达打断道：“下棋吧。” 说着，他已经拿过白棋，在交错的两个角星落下两粒白子，宋千帆笑了笑，在另两个角星落下黑子，这是传统围棋的座子规则，双方分占四角，然后由白棋先行。另一个世界到了近现代，受日本影响，才变成了黑棋先走。 潘达右手食指和中指捏起白棋，啪，一子落下，犹如星陨，棋盘上隐隐产生波动。 宋千帆迅速应了一手，心里得意道：“入吾彀中矣。” 他这方棋盘名为烂柯，确实有着玄妙，是一件不是兵器的神兵，只要在棋艺上克制对方，就能让对方陷入类似移魂大法的效果，而且催眠时间极长。 诚如潘达所料，宋千帆确实不敢直接硬碰硬，虽然他是先天三重，潘达只是先天一重，但一到三重只有量变，没有质变。 当然，宋千帆是不认为自己不敢的，只是他堂堂宋家之主，何等地位、何等身份，至于和一个出身低贱仆役的臭小子硬拼吗？ 先用烂柯惑其心，再用刀剑斩其身，这才是智者所为。 啪啪啪啪！ 两人下的都是快棋，没一会儿便已经布满了大半个棋盘。 旁边八大家老看似在观望棋盘，却没一个真正把目光落在棋盘上的，他们都知道烂柯棋的厉害，不但能催眠败者，连旁观者都能催眠。 而后面人山人海的宋家人，被宋千帆和八大长老的背影挡住，根本看不到棋局。 宋千帆脸上渐渐露出喜色，不知道潘达到底是本就有着不错的棋艺，还是确实能一学就会，但无论如何都不是他的对手，他可是真正的围棋国手。 啪！ 一粒黑子落下，将黑棋连成一条黑龙，张牙舞爪，咆哮怒吼，彻底锁死了白棋。 宋千帆得意道：“潘达，你输了。”他终于不用捏着鼻子叫潘达大宗师了，什么玩意，十七岁的小毛头也配称大宗师？ “我输了？”潘达喃喃自语。 宋千帆笑道：“你输了，唉，你已经在棋盘前坐了很多年了，快回去吧，你看你的刀剑都烂掉了。” 这正是历史上“王质烂柯”的典故，在这个世界是真实故事，在潘达前世却是神话传说。 只要潘达低头看去，就会发现他的修罗刀、青冥剑真的已经“腐烂”，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心灵就能落入宋千帆的掌控，再无翻身的机会。 宋千帆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他的商铺，他的船队，他的掌柜们，他马上就能报仇雪恨了！ 潘达眼中闪过奇怪的笑意，伸手一指，惊呼道：“咦，刀剑真的烂了。” 宋千帆下意识的顺着潘达的手指看去，忽然发现潘达指的是他的刀剑，只见他的千帆刀、听潮剑竟然已经腐烂不堪，顿时懵了，心灵瞬间失守，陷入星罗棋布的围棋幻象之中，意识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