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人道义
天书阁的某间小黑屋内，李立和陈涂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小师妹也安静地站在旁边，手上还拿着一把晶莹剔透的玉石剑。 李立耷拉个头，右手别扭地逮住一只笔，半天却又写不出来什么，终于又是问道：“你果真确定，你是那时被买走的？” 陈涂低着脑袋，机械的回到道：“是的，那人也没少我家银两，安葬哥哥，度过严寒，想必都靠了那笔钱。” 依旧是陈涂式的回答，却再也没了那种分享似的舒适感。 “那你可知你被带到哪里？”李立愈发焦急，重复的问题，不知道已经问了几遍。 “陈涂不知道，看得只像寻常人家庭院，陈涂在里面负责干活，虽然尽是些脏活累活，但三餐管饱，休息时间也并无他人打扰。”陈涂却没有不耐烦，依旧问什么答什么，如若又想到什么，便又说些什么。 “可曾见过主人家？” “少见，记不得了，和陈涂说活的也只有另一位婢女，那位婢女也只是传达些命令，送来些饭菜，至于那婢女的长相，陈涂倒是记得，可以画出来。” 李立额头青筋暴起：“我知道——” “咔嚓!”手中毛笔应声而断。 深吸一口气平复少许才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是刚刚才画一张出来吗？” “再画一张，您若愿意，便也是可以。”陈涂的话明明像是在耍赖皮，可你若看她，便一点也不觉得了。 那模样，倒像是认真的，温柔的，顺从的。 “不用了。”李立说完，猛地起身，从小师妹手中拿过那把晶莹剔透的玉石剑，吧嗒一下扔在桌子上，随即站定，沉默不语。 小师妹不敢阻拦，只是言语劝说：“既然能把她放回来，想必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既然把门中空灵剑都请出来了，该做的也做了，师兄此时若是发脾气，便是辜负了这些。” 李立平静少许，目光望向静坐的陈涂：“我不信空灵剑。” “说是能测谎探灵，可哪有亲手探测来的准。”李立双眼眯起，脚步微动，绕过桌子，便要到了陈涂身边。 封朽是知道李立的为人的，纵使触犯些律法，被仙界谴责几下，他想做的，便一定要做了。 只要触到陈涂，一切便都可以明了了。 封朽炼出的魂血印，还有那灵海之体，引出足以震惊仙界的消息不难。 可偏偏，那个喜欢孤身一人拿剑乱砍的疯子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人。 封朽感受的到，那女子身上，留着些带着李立剑气的东西。 既然是砍进过身体的，不用意念也能感觉到。 小师妹闭上双眼，像是奔赴刑场似的，双臂一张脚步一跨，整个人便挡在了李立面前——“师兄不可！” 李立再向前一步。 “师兄就这么不想回天剑门么？师兄就那么想一天只打打杀杀么？师兄总是这番任性妄为的模样，若是再创出祸来——呜——”小师妹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愈演愈烈，呜呜的哭声紧接着便来了。 “再说说你的师傅罢。”李立撤步回到桌旁，盘腿坐下，面无表情的看着陈涂。 小师妹看见，便背过身去，抹去眼泪，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偷瞄一眼。 “你说你不知道怎样落入那个土著村落的，也不记得你师傅怎样捡到你的，按道理讲，你口中那强大的师傅，在你被土著侵害之时便应该察觉了——” “为何，他那时没有出面救下你。” “陈——陈涂不知。”不堪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陈涂局促不安起来。 或许是察觉到情绪的波动，桌子上的空灵剑暗淡的剑身终于发出点点光芒。 小师妹眼中也闪过不忍，却也只是不再回头偷瞄，垂着头畏缩起来。 “只管让弟子读书自修，却未曾亲身示演，甚至不曾传道解惑，世上也无这般师傅。” “纵使伤病加身，也不该让未曾战斗过的弟子冒险独自面对邪修。” “这便是你口中的好师傅吗？赐予凡人三瓜两枣，挂上个师徒名号，便死心塌地，唯命是从？” 李立如同连环炮般攻击着封朽，紧接着就调转矛头：“到底是被贩卖的子女，未曾尝过真切关爱，如同街边没人要的流浪狗一般，赏赐一根骨头便跟着主人走了。” 陈涂抬头，目露凶光，双眼直直瞧着李立，背后双剑微鸣，似要挣脱束缚。 李立哂笑一声：“不入流的师傅能教出怎样的徒弟？” “以剑斩我。” “杀了我也无所谓，只要你有那个实力。”李立的语气愈发激昂，消瘦的身躯也慢慢劲挺起来。 “我李立，倒想挑战一下这世外高人的徒弟。” 最后一句话说完，空灵剑泛起白光，白光又如液体般流出，将整间房间包裹起来。 “碰！”李立伸手像陈涂抓去，听得巨响一声，却只见的那横在两人之间的桌子粉碎成一团。 李立的这次行动却真正引爆了陈涂，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双剑就已经从背后飞出，月影环绕风灵周身，如同一道冷锐的冰锥，朝那团爆裂开来的尘雾射去。 双剑搅起的旋风让那尘雾微散，却见得李立伫立睥睨，身姿如剑，双眼扫过飞来双剑。 这一眼，好似将时间拉长，将局促的房间拉长，这一刻，陈涂与李立间似有万丈。 “陈涂不知如何做仙。” “儿时时常望天，却望不见仙。” 伴随着一字一言，双剑之上的铭刻的文字闪耀出耀眼的光芒。 “得幸见了师傅，师傅便是我眼中的仙。” 陈涂怒瞪玉眼，话毕，却见得月影剑不再环绕风灵剑，如脱缰之野马，怀冲破楼兰之势，跨过那万丈深渊，往李立冲去。 有道是：“倚风见月！” 无风怎能见月。 这风灵剑的剑气，已然被陈涂凝结！ rou眼所不能见的一道道剑气如大网般朝李立扑去，月影剑幻化成影，通人性般盯着李立的一举一动，便要将这剑气大网缝制完毕，无所遗漏。 “高高在上，说些话语，践踏些东西，便是仙！？”陈涂放声大吼着，清脆空灵的声音灌透天灵。 李立顿了一顿，让剑气到了身前。 却只是一瞥，将剑气尽数化解。 这一瞥，化解了剑气，又带着无尽杀意，到了陈涂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