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蔗姑剖腹取鬼胎
夜色深沉。 义庄大门处响起一阵刺耳的吱呀声。 九叔手提一盏灯,拉开了义庄的大门。现在已经到了寅时,他整整翻了半夜的藏书,仍没有想到合适的办法。 肃然的面庞上一字眉头紧锁,眉宇间似乎挂着一股郁结。任谁看到他的脸色,都能知道他现在的心情一定不是很好。 一阵风吹过,风声悉悉索索,将他略显沉重的脚步声也掩盖了过去。 夜色下,一人一灯渐渐走远,不一会儿整条身影都消失在了道路上。 卯时四刻。 天地破晓,一缕晨光初露。 赵影翻身从床上爬起,穿好衣裳推开房门。 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院中空旷处,止住脚步立身不动,默默呼吸提气。 一呼。 一吸。 进行了一段有节律的呼吸,又慢腾腾的活动了几下手脚,准备开始晨练。 多年的习武生涯,让他养成了一个良好的习惯,一到这个时间,他就会自然转醒。 一醒来,他就会到院中练武,鲜少有其他情况。 这个习惯,他已经坚持了很多年。 赵影活动了一番手脚,让全身气血活络,便开始演练起拳脚,静心体悟着昨日领悟的拳意。 意蕴初生,传达在外尚且比较微弱,还需花费更多的时间让情理形神彻底渗透统一。 不过,自从昨日他将心意贯彻于拳脚,悟透了拳意,以拳意配合呼吸推动血液产生的推动力,居然尤胜呼吸和意识的直接配合。 原本沉重如山石的血液,已然能够被迅速推动,恢复了往常的速度。 这也代表着他已经可以再次引煞炼形。 “人的意识比较散乱,容易起伏产生杂念,拳意则是一个坚定的念头,一股纯粹的信念,对rou身的干涉,会更为有效。” 体内灼热凶煞的气血阳煞,随着拳脚呼吸逐渐沸腾,赵影的身体内部好似立起一座烘炉,不断锤炼着全身筋骨、血rou五脏六腑。 气血炼形,要将全身每一寸炼透,才能不留破绽。 天色大亮,红日初升。 赵影停下拳脚,简单收拾了一番,饭也没吃,便直接锁门离开了家。 他要去山顶地xue处,再度引煞炼形。 …… 义庄。 九叔风尘仆仆的领着一个身着花衣,头上裹着粉红头巾的中年女子走入院门。 中年女子紧紧跟随在他身后,步伐出奇的一致,目光也一直停留在他的宽阔的后背上,片刻都没有移开过。她的嘴角一直挂着一缕古怪的笑容,目中流露的意味好似恨不得将前方之人生吞活剥,教人不禁生起毛骨悚然的感觉。 走在前方的九叔,眉头突然莫名跳动几下,好似感觉到了身后的状况。步子莫名加快,身影转瞬缩进了堂屋内。 “师兄,你等等我,走这么快干嘛?” 身后女子提步追了进去。 不一晌,堂屋内热闹起来。 “蔗姑师妹我们可有日子没见了……” “师姑。” “蔗姑你又变漂亮了。” 骤然响起的数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嘈杂、刺耳。 这会儿,堂屋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文才、秋生、四目道长、任婷婷以及刚到家的九叔和蔗姑。 “大家好,大家好。”蔗姑大大咧咧的打着招呼。她的动作完全没有一点女子的婉约,一言一行比男子还要粗矿大气,像是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她长得本来不算差,可这股行动做派,却让她看着像個十足的悍妇。 “你们肯定不知道,师兄这次为了请我来……” “咳咳。” 九叔重重的咳嗽两声,赶忙向文才递了个眼神:“师父师姑赶了一夜的路,你还不去替我们弄点吃的来。” “哦哦。”文才不迭点头。 “我准备了米粥、咸菜……,师父师姑你们等一下,我马上端上来。” “我也去帮忙。”任婷婷留下一句话跟了上去。 九叔几人在四方桌前各自落座,秋生给三人倒上茶水,立在一旁。 “师妹,先喝口茶。”九叔端起茶杯,老神在在的抿着茶水。手中小小的杯子好似怎么也喝不干净,一直挨着嘴边,手掌挡住了大半张脸。 蔗姑却全然不一样,端起茶杯,一口将茶水喝干,随手一拋,茶杯就在桌面上打起了漩。她撑起双臂托着下巴定定的望着捧着杯子的九叔,一双眼好似泛起两朵桃花。 “咳咳。” 九叔又重重咳嗽两声,充满神采的目光不断下垂,直至垂落到早已没有一滴茶水的杯中。他就这般定定的望着,好似能看出一朵花。 屋内的气氛,显得无比古怪。 没人吭声。 四目道长忍俊不禁,不断往嘴里灌着茶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秋生却已捂住了嘴巴,面色胀红,好像在憋着笑。 沓。 沓。 门口传来了动静,文才和任婷婷各自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屋内仍没有话音,安静的只有二人的脚步声和摆放碗碟的声音。 文才低着头,几下就将自己托盘中的碗碟摆好。他又伸手去拿任婷婷托盘上的筷子,小碟。 心思机敏的任婷婷早已察觉了屋内古怪的氛围,眼角余光扫了几眼,明媚的双瞳中写满了大大的懵懂。 清澈的眼底似也透着一股无知。 “这是……咋了?” 文才将她托盘上的碗筷全部端走,她仍没有回过神来,像只木鸡一般呆立原地一动不动。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衣袖被拉动了几下。顿时晃过神,这才发现文才正在对她眨眼,目光不断往门外瞥。 任婷婷心中了然,跟着对方走了出去。 两人快步绕到了院外一侧。 “呼!” 文才长舒了口气。 “九叔他们……”任婷婷满腹疑问,见此小声问道。 “嘘。” 不等她说完,文才接过话茬,缩头缩脑的向堂屋门口瞥了几眼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蔗姑对我师父……” 文才冲她挤了挤眉眼:“你应该懂吧?” “你是说……!”任婷婷瞳孔不禁睁大了几分。 “对,没错,就这你想的那样。你也知道我师父这人只有降妖除魔之念,所以……他对蔗姑一向是能避则避。这次没有办法,才去请了蔗姑来帮忙,我估计……蔗姑一定趁机提了什么条件。” 文才眸光中透着股前所未有的清澈,智珠在握似的分析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师父之前对我递了个眼色,我想他肯定是打算用吃饭来堵住蔗姑的嘴,以免蔗姑把那条件当着我们说了出来。” 说到这里,文才不禁感叹道:“师父这人不仅腹黑,小气,还十分好面子,肯定怕我们知道他答应了蔗姑什么古怪条件,嘲笑他。” “难怪我看九叔进门的时候不仅面色古怪,就连脚步也有些仓皇的模样。”任婷婷恍然大悟。 “对了,秋生他……我刚才瞧见他脸色胀红,不会是在憋笑吧?他怎么不出来?” “嘿嘿。” 文才偷笑道:“秋生就爱看热闹,尤其是师父的热闹,我估计这件事过后,他一定会被收拾的很惨。没事,到时候我们只管看热闹,反正他被收拾惯了,早就不怕了。” 任婷婷迟疑道:“这样好吗?” “好,当然好。” 文才心道:“让他之前扮僵尸吓我,还打了师父一棒子,让我背锅。这回……嘿嘿嘿……” 九叔等人吃罢饭,一同来到安置鬼胎母体的房间。 “师妹,你先看看吧。” 九叔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摸了把额头上挂着的一层细密汗珠。刚才吃饭的那段功夫,对他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蔗姑一直盯着他看,目光就没有移开过一下,大口大口的嚼着饭菜,让他感觉好像自己也被对方吃进了口中。 饭都已经吃完,他这接连直冒的冷汗也没见停止过。 “师兄,你可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蔗姑挑眉瞧了九叔一眼,眼中的挑逗意味,份外明显。 九叔尚未答话,秋生就跳了出来,一副好奇模样问道:“师父伱答应了蔗姑什么事啊?” 他的神情、语气十分古怪,虽是用的疑问语气,但脸上的神情却带着股了然的意味。 似乎他猜到了蔗姑的条件,却又故意当着九叔的面问出来。 “咳咳。”四目道长干巴巴咳嗽两声,目光左顾右盼,一副我什么也听不到的样子。 “你……想……知道……什么?”九叔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问道。 此时此刻他的面色已比锅底还黑,充满神采的双目直欲喷出两道能射到秋生身上的火星。 “额。” 秋生缩了缩脖颈,眼珠一翻,眸光一直下到了脚底,盯着地面,没敢再吭声。 “咳咳。” 四目道长清了清嗓子道:“师妹,事有轻重缓急,你先看过鬼胎再说吧。”
“好。” 蔗姑闻言,展颜一笑:“四目师兄,你可要给我做个见证,别我解决了麻烦,某些人耍赖。” 四目道长好似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瞳孔不断收缩,心头不停呐喊:“我不要见证,这关我什么事,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 “万一他真赖账,我作见证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你难道不知道他林凤娇又小气又腹黑又爱面子,我帮你不是让他以后逮住机会整我吗?” 四目道长目光直往旁边瞥,不敢接话茬。 房间里放着一张床。 床上躺着个女子,双手双脚都被了黑狗血的麻绳分别捆在木床的四根立柱上。高高鼓起的肚皮上,贴满了一层又一层的黄色符箓。腰间还缠了条手臂粗的铁链和木床绑在了一起。 就连木床,也被贴满了数之不清的符箓。 这女子已看不出年纪,她的形容已经枯槁,面皮凹陷紧贴着面骨。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肤,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死灰色,没有一点光泽。 蔗姑走上前,静静观望了一下女子的情形,探出一手放在女子鼓起的肚皮上,她的面色变得极为认真,与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几天了?” “四天。”九叔接口道。 “我一直用符箓压着他,让母体能坚持的更久一点。” 蔗姑摇摇头:“治标不治本,拖的越久越麻烦。对付鬼胎,你白天就不该压着他,反而该把这女子带出去多晒晒太阳。鬼胎白天沉寂,不会汲取母体的精华,只要让他多晒太阳,就会消耗他的鬼气。你压着他,他的鬼气不会泄露,反而算是帮了他的忙。” 九叔扭头顺着打开的窗户望向院外,见地面洒满了金色的阳光,不由道:“正好太阳出来了,不如我们先把母体抬出去晒晒?” “也好。”蔗姑点点头。 旋即四人将女子连同木床一起搬到了院中。 又将女子肚皮和木床边贴满的符箓纷纷取下。 蔗姑再度将手掌贴在女子肚脐上,手指不断起伏,好似在感受着女子腹中的动静。 半晌过后,蔗姑收回了手。 “师妹怎么样?有没有办法?”四目道长问道。 蔗姑没有如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反而一直皱着眉头。 “这具鬼胎已经化出了四肢,有了形状。最稳妥的办法无疑是连同母体用真火焚烧干净。” “师妹你也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九叔问。 “到不能说没有,在【竹书记年】中有过这样一段描述“修己背剖,而生禹于石纽”,近些年从西方也传进来一种剖腹取胎之术,只要我们能将鬼胎和女子连接的命脉分开,便可剖开女子腹部将鬼胎取出来。” 蔗姑咽了口气继续道:“不过,这法子我很多年前就想过,从来也没有实施过,能不能成功暂且另说,万一出现意外让鬼胎脱腹而逃,寄宿其他母体……” 她并未说下去,但其中的严重后果,在场之人无不心知肚明。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试一试,否则这女子连一丝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九叔沉声说道。 “既然如此,师兄你先将文才秋生和那位小姑娘安排妥当,义庄就留我们三个,趁着白天将鬼胎取出来。” “蔗姑,为何要让我们离开?”秋生不解道。 九叔闻言瞪了他一眼道:“你师姑是为了保护你们,鬼胎脱腹便会寻找新的寄宿,汲取精气完成孕育。你们三人一个道术不精……” 九叔着重盯了秋生一眼,很明显道术不精说得就是他。 “一个不学无术,一个完全不懂。一旦被鬼胎当做寄宿目标,连半点抵抗的能力都没有。” 秋生张大了嘴,好似不信,道:“师父,你要说鬼胎寄宿婷婷还有可能,我和文才两个大男人,他寄宿我们,我们也生他不出来啊?” 说着他拍了拍肚皮,笑嘻嘻道:“而且,我们哪有地方给他住?” “哼。” 九叔黑着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懂个屁。鬼胎出世会将母体精华彻底吸干,令母体血rou成灰,不管是男是女,他一样可以生下来。你说没有地方给他住,难道你的肚皮全部塞满了草包,一点缝都没有?” “他住在你的肚皮里,双手攀着你的肠子,一到晚上就扯一扯,驱使你出去汲取女子精气,借用交合之气继续化生形体……” 话尚未说完,秋生已经冲了出去。 一句话飘飘洒洒落在了后院。 “师父,我带着文才他们去我姑妈家躲一躲。你们把鬼胎摆平,再通知我们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