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夜、萤火虫和你
杜非不由感到一阵希冀。 他取出两个口罩，一个自己戴上，一个套在了猫脸上，然后快步走到了灵药馆的门口。 普渡灵药馆是连锁店，整个华夏国都分布的比较广泛，待客的道义也是相通的，杜非走进移动门之中，依稀感受到那份夹带着香气的温热扑面而来。 外边是寒冷的冬季傍晚，里面是温煦的春日天堂。 “哎，你进来干嘛？”门口的一个保安见一个看起来很狼狈的男人戴着口罩闯进来，不由地上前阻拦，他手上拿着棍子，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厌恶。 杜非见状，赶忙掏出准备好的金卡，展示在他的眼前。 “居然是金卡大爷！？”男人吓了一跳，但又对杜非的样子端详了一番，有些恶意道，“你确定不是偷来的金卡？” 杜非见状，不由咽了一下口水，没有理睬他，只是从他的面前快步经过。 “你需要什么？”站在最里面玩手机的女店员挑了他一眼，倒是有些被金卡唬住了，她放下手机，开始不停地端详杜非递过来的卡。 “我需要最好的止血药剂，然后止血带和针线给我弄一点。”杜非把年糕揽住，生怕被人看出脸。 “这个倒是有，”女人输了一下金卡上的标号，脸色却突然大变，“但是我们不能卖给你。” 杜非一愣，顿时感觉情况不妙。 “这张金卡，昨天刚刚被注销掉了，你这属于违规使用！” 什么！ 杜非的表情顿时焦虑起来，他撕开口罩，朝着柜台吼道，“我的金卡，完全是我自己办理的，谁有资格注销！” 他情绪有些激动，带着年糕就想往里面闯。 “快把他拉出去！” 女店员一阵骇然，方才那位保安也是上前而来，抓去杜非的衣袖。 “你赶紧给我出去！” 杜非心中不满，正想还击，但一想到自己是通缉犯，不宜大打出手，便只能软下语气，“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你再查一下！” 但是女店员没有再理睬他，任由保安把杜非带出店外。 “嘭！”电动门猛然把杜非关在外边 “等下！”杜非大力地拍打着玻璃门，但是这个保安居然直接按下了锁门键，不管杜非怎么用力掰扯，他都发现无济于事。 杜非用拳头抵着门框，牙关都要咬出血了，手指深深地嵌入了手掌上的皮肤，钻心地疼。 周遭依稀有人结伴而过，有老人带着孩子，有情侣相依，有结伴而行的旅客。 他感觉与这些人并不是处在同一个世界里，总觉得这个世界有一层不可触及、不可突破的薄膜，无人可以感受他此时的情绪，所有人的目光中似乎都带着深不可测的淡漠。 那些人们的声音，传到他耳廓里的时候，空灵恍若隔世。 “今年的跨年怎么安排，要不去华盾省沿海岸看沙滩夜景吧。” “听着很不错，不过得马上预订了，据说很火爆呢。” “姥姥，这家店的布娃娃很漂亮，让我挑两个嘛。” “你怎么还要，前两天圣诞老人不是给过了吗？” “回家的机票得赶紧买了，这段时间不太平，航班取消了好几趟了。” “是啊，还不是千刀杀的恐怖分子害的。” 杜非的耳膜一阵刺痛，他抬起头，看到这对旅客似乎也在看着他，他们的手上还拿着一份通缉令。 血液顿时涌到了脸庞，让杜非赶紧挣扎着爬起来，朝着一边的大道而走。 “这人是通缉犯，别让他跑了！” 两位旅客见他如此反应，原来还狐疑他长相的心一下子明朗了，顿时大声嚷嚷起来。 于此同时，一辆执法队的车辆带着呼啸声从路旁疾驰而来，然后快速停下，十来位执法队员从车辆的后方爬下来，各个手上拿着机枪。 现场出现了通缉犯，人们顿时一片混乱，杜非只能脱离大道，往边上的一处暗巷方向躲。 天色愈暗，机枪扫射的声音在杜非身后响起，各种灵气子弹落在巷子的外围檐口，发出巨大的声响，附近居民的门和玻璃顿时碎了许多。 杜非钻到巷子后部，在一处石凳上喘着粗气，身体上的疲惫和酸疼愈发明显。 他咬着牙，从纳戒中找出几瓶奥施康定，一股脑儿吃了下去。 可是身体的消耗还是太大了，这些药物下去，只能稍微缓一口气。 身后的枪声依旧不绝，杜非见左边有一户庭院，里面的花卉植物看上去长势很好，杜非一翻身，赶忙躲了进去，伏在一排茂盛的云杉之中。 云杉之间，隐约还可以看到主人前些天留下来的彩灯。 执法队的脚步声在附近徘徊了许久，杜非伏在其中，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好一会儿，这些队员才走出了巷子，奔向另外的地方。 杜非为了保证不出问题，又在下面潜伏了十几分钟。 双脚都因长期不动而有些麻痹了，他才勉强站起身，准备走出巷口。 但是一起身，他顿时感到脑中一片天旋地转，然后手肘在云杉上碰了一下，上面挂着的一枚铃铛顿时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杜非一愣，旋即听到庭院门打开，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手上拿着一杆猎枪，直勾勾地对准了他。 “该死的恐怖分子！” 旋即枪声大作，杜非慌忙躲闪。 或许是男子也有些紧张，这几枪都没有击中杜非。 但男子对他似有深仇大恨，见杜非快步跑出，居然还跟出来。 “若是没有你们，这个城市不会这样！”边说，他又对着杜非身后就是几枪。 杜非体力透支，射击距离又近，还要保护年糕，因而这几枪都躲得极为惊险，有两枪落在边上的两个石墩子上，弹片瞬间爆裂开来，有几片瞬间划破了杜非的脚踝。 杜非一阵剧痛，险些直接倒在地上。 他单手撑着墙壁勉强举起一股灵气，朝着男子劈头盖脸就轰去。 灵气四溢间，男子慌忙后退了几步，杜非见状，不顾疼痛快步跑出了巷子。 脚踝受伤让杜非的步履变得很慢，同时路边如果有人经过，他又不得不进行躲避。 他移动如龟速，也不知过了多久，视野中终于是看到了几个字，“奥林匹亚市植物乐园（南门）。” 定睛一看，这是一个周遭围着高大栅栏的植物园，上面还带着五光十色的彩灯，显然是节日未收尾，彩灯环绕的最中间是一扇不锈钢材质的大门，上面用链条加着锁。 记的丁悦尘告诉过他，见面的位置在北门口的海伦酒馆附近，可是，这明明是南门呀！ 可恶，就这么点路了。 杜非沿着两边的绿化树木走，不知不觉间发现栅栏消失了，眼前出现了好几个路牌。 灌木区、乔木区、珍稀植物区。。。 自己怎么已经到了内部了？本来不还在门口吗？ 难道又出现了邪术？ 可是这一次，系统并没有报告任何的异常啊。 地图上并没有标示植物园内部的方位，杜非难以辨别方向，一时间斜躺在树下，大口得喘气。 他捋起脚踝，忍着剧痛把嵌入皮rou中的弹片小心翼翼地取出来。 寒风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动不动的年糕处处透着死亡的气息。 杜非的大脑感到一阵缺氧，周遭的树木在北风中呼呼而动，他如那迷路的孤狼，只能无助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那个昼鬼还在等自己吗？ 还需要去吗？ 看看那些居民，面对恐怖分子都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样子，自己现在这样子去与他们合作，不是自寻死路吗？ 要不，就算了吧，别让圣骨落到恐怖分子手中了。 就这样结束吧。 无数的声音涌入了杜非的思绪。 他闭上眼，不想看到破损的刑天斧和濒死的香猫，但是那凄惨的景象就像是难以弥合的旧疤，不断地在他的眼前盘桓。 这一年来，本来他以为失去的一切都回来了，没想到就这样失而复得。 荣耀与成功就在不久前，如今却仿佛是多年之前的往事。 他的胸口无限滞堵，无穷的委屈和不甘不停地在其中盘桓。 思绪渐渐紊乱，先前骤然出现了一团白色的雾气，这股雾气中有种莫名的甜腻，让他那疲惫的身躯想要沉沉睡去。 就在这时，慵懒而带着关切的女声传入了他的脑海，“幺儿，饭饭吃了吗？你还冷不？” 杜非的脑子顿时嗡得一声，无限的记忆从外面八方涌出来。 这个声音是，这个声音是？ 原主的记忆如同潮水般出现，杜非自己也不知道这是走马灯还是某种复苏，但那种久违的爱的感觉绝对错不了。 是姜采苹的声音。 他猛然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双脚突然又有了些许气力，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流窜下来。 “mama，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杜非走了几步，却又感觉到一丝异样，那种长久积蓄的痛楚与孤独夹带着思念让他头疼欲裂。 要不然就这么死了吧。 没指望了，他们不会回来了。 。。。 杜非感到自己的身体再被撕扯，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他却不知道该选择何方。 而那突然出现的气力更像是一种回光，让他此时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和荒芜之中。 “我不会认输的！”杜非咬着唇，和那自我毁灭的念头激烈的对抗，但他依旧没有办法辨别方位，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可恶，这海伦酒馆到底在哪里！ 他颓然地依靠在昏暗的路灯下，此时到处都已经被夜幕笼罩，杜非看着脚下的路，不知如何向前，似乎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跨向深渊地狱。 “嘟，嘟，嘟，” 这时候奇怪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 杜非以为是幻听了，便用力甩了几下脑袋，但是这个声音却愈发频繁。 “嘟，嘟，嘟，” 他不耐烦地抬起头，发现视野中不知何时多了三道奇异的光点。 这些光点不停地在他的眼前转悠，此时被他视线直视，直接就练成了一条线往前走。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箭头。 杜非心中一阵狐疑，这明明是冬天，怎么会有萤火虫呢。 他跟了几步，感觉有些犹豫，便停了下来，想往回走。 结果那三只萤火虫又绕了上来，飞行速度很快，争先恐后地往杜非脸上扑。 杜非被搅得没有办法，便又往原来的方向走。 三只萤火虫便又化作了一条线。 如此往复几次，杜非走了大概百来米。 他绕过一个草丛，抬头一看，发现映入眼帘的正是一直在寻找的海伦酒馆。 目光扫过周遭，只见酒馆上面灯红酒绿，隐约有人在进出， 这让他感到一丝紧张，转头看到萤火虫依旧化作一条线往酒馆边上的林荫小道飞去。 杜非见状，赶紧迈开步子，紧紧地跟着。 短短十几米，他就走到了林荫道的尽头，狭小的道路豁然开朗。 只见偌大的草地上居然升起了一团火吧，在冬季的夜中跳舞。 草地的边缘有一棵看上去体型巨大的榕树，月光从叶片的缝隙中照射下来。 只见站在树下的人身穿着漆黑的劲装，整个人仿佛融入在了黑夜之中。 萤火虫飞舞着靠向她，光亮中瞬间勾勒出高挑笔直的身段，长发在后脑勺被梳成高高的马尾，显得英气十足。 她回过头，脸上大部分带着面具，但依旧可以感受到无限的美好从眼中流淌出来。 劲装的最上部衣领立了起来，雪白的锁骨和脖颈此时也是一览无余。 杜非看着眼前这位无可争议的美女，一时不敢指认她是不是昼鬼。 却见女人轻轻放下了相握的十指，用面具亲昵地触碰了一下萤火虫，然后徐徐开口，沙沙中带着冰冷。 “你是废物吗，这也能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