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做菟丝花

    顾佑急道：“这又有何难？我帮你们在灵州城租一处房子便是了。”

    宋小晚惊诧于他的热情，忙拒绝道：“这如何使得？顾公子莫要同我玩笑了。”

    顾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佑儿你别吓坏了晚娘。”

    正在此时，李娇娘提着一个食盒走来。

    宋小晚忙起身行礼，李娇娘将她拦下，笑道：“你不知道，他这是想替他老师办这桩事呢，这位老先生是佑儿老师的多年挚友。”

    宋小晚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只是委婉道：“怕是要辜负顾公子的好意了。”

    顾佑眼中满是失望之色，忙向李娇娘投去哀求的目光。

    李娇娘道：“刘大人升迁这事怕是已然落定了，你有何打算呢？”

    宋小晚摇了摇头，“暂且不知，日后再做打算。”

    “要我说，这倒是个不错的差事，老先生家中人口简单，亦不是个多事的，你不如再考虑考虑？”李娇娘劝道。

    宋小晚闻言却是不再拒绝了，低头思忖了片刻，对顾佑道：“顾公子容我考虑些时日。”

    顾佑忙道：“没事没事，多考虑些时日也无妨。”

    这话说的……

    李娇娘不由扫了一眼顾佑，顾佑的脸倏然涨红，垂着眼不知该看向何处。

    “来尝尝，我亲手做的桃花糕。”李娇娘将食盒打开，端出了一盘粉色糕点。

    “晚娘来尝尝，可有你做的好？”

    宋小晚谢过，拿了一块送入口中。这味道虽然比不上外头做的，倒也极是不错了。

    便夸赞道：“这桃花糕做的极好，味道很是香浓呢。”

    李娇娘闻言立时笑颜如花，“也不枉费我准备这么长时间了。”

    见顾佑仍呆在一旁，李娇娘便道：“把这一盘送到书房里，你姑父正好有事要同你说。”

    顾佑道：“是。”

    言罢从李娇娘手中接过食盒，看了一眼宋小晚，方离去。

    “晚娘，坐吧。”李娇娘对宋小晚道。

    “多谢夫人。”宋小晚从善如流。

    青竹上前替二人斟茶。

    “上次的事到底是我疏忽，在此给你赔个不是了。”李娇娘忽道。

    宋小晚愣了愣，才明白她这说的是在徐府中的事。

    “夫人客气了，这事不怪您，只是我运气不好罢了。”

    果然是霉运，不过去寿宴掌个勺，却卷入了内宅之争，白白挨了顿板子，李娇娘不由在心底暗叹一声。

    “对了，徐夫人如今怎么样了？”宋小晚不免奇道。

    徐知县不喜欢胡氏，连宋小晚都能看出来，徐府上下焉能不知？虽则有徐元郎的维护，可想来亦是难逃一顿责罚。

    李娇娘叹道：“她呀，就是这么个性子，不过徐大人总不能将她休了，总要做些面子上的功夫的。”

    宋小晚正叹息着，李娇娘又道：“不过那莲姨娘也不知怎地，被送到庄子上的那一晚竟然疯了，人人靠近不得，如今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当真是报应。”

    闻言，宋小晚心底一震，忽地想起邵崇江同她提起过此事。回想当日邵崇江的神情，难不成此事与他有关？

    正在愣神间，李娇娘又气愤道：“那周姨娘也不是个好东西！”

    宋小晚早有此猜测，却还是问道：“周姨娘又怎地了？”

    李娇娘冷笑一声，“周姨娘可是龚夫人送来的，颇有些心机。只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身边的丫鬟将她做的事都捅出来了，当日的事她可没少参与。现下孩子也没了，真是恶有恶报！”

    不知怎地，宋小晚忽觉这桩桩件件的事皆与邵崇江有关，不免有些心神不宁。

    “晚娘，你可是不舒服？”李娇娘见状，便问道。

    宋小晚回过神，忙道：“我没事，只是感叹后宅女子太过不易。”

    李娇娘闻言心有戚戚，又忆起了从前的日子，叹道：“谁说不是呢？咱们做女子的，又不能成日抛头露面，许多女子不得不依附于男子，才生出了这么多事端。”

    正是如此，宋小晚才不要做那菟丝花，只靠依附旁人而活，一喜一怒皆为人所牵动。

    “夫人是清醒之人，咱们女子也有能自立门户的那一日。”宋小晚便道。

    李娇娘一愣，看着宋小晚的目光忽然就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欣赏。

    “晚娘，你是个有志气的。终有一日，你定能实现心中所愿。”

    宋小晚眨了眨眼睛，以茶代酒，笑道：“那便借夫人吉言啦。”

    ……

    午后，李娇娘派了马车送宋小晚回刘府。

    宋小晚正欲掀开轿帘，身后传来顾佑的声音。

    “宋娘子。”

    她回过头，只见云生正替顾佑撑着伞，宋小晚便抬头看了看天。

    此间天色晴好，丝毫不见落雨的迹象，不过看着这倾泻而下的日光，宋小晚便有了几分了然。

    许是察觉到宋小晚的目光，顾佑的耳垂忽就红了，他忙向宋小晚走去。

    云生见顾佑被晒着，不免有些心急，连忙跟上，并喊道：“公子你慢些！晒着了！”

    宋小晚忍不住笑起来，她眉眼弯弯，莹洁的皮肤沐浴在午后温柔的光中，如梦似幻。

    顾佑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胸腔中那颗跳动的心。

    待云生追上来时，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云生不明就里，却也知他家公子大抵是生气了，便后退了一步。

    宋小晚道：“顾公子，您有事吗？”

    顾佑道：“我正好同你顺路，想搭个车。”

    宋小晚一愣，这话怎地如此熟悉？

    不过她自不会拒绝，这马车又不是她的，自己做不了主，于是她便道：“无妨，顾公子请。”

    一路上，顾佑总是欲言又止。

    宋小晚终于忍不住，问道：“顾公子想同我说什么？”

    顾佑藏在袖子中的那双手早已被汗湿，他本想鼓起勇气，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

    支支吾吾道：“……没什么。”

    见他怪异，宋小晚索性不再问，靠在车窗，眼眸微阖，打起了瞌睡。

    顾佑看着她的侧颜，渐渐失神。

    一旁的云生看得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