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两世殇 镐京行（十）金梧城捡魂
西平候的封地在距离镐京八百里远的豫州。此去用了遁地法术。施法小妖法力有限挪移速度缓慢，在一片混沌黑暗中，我们足足静止了半柱香时间…… 大概是怕我不习惯遁地，期间，君羽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告诉我，“别害怕，放松，慢慢呼吸，与在外面是一样的……” “若是行进一半没了法力，我们会不会陷在泥土中？”我问出了担心。 “会啊，就像萝卜土豆一样，种在土里动不了。”白泽抢着说，“所以，我一直以为这遁地法术极为不靠谱。” 是的，我也如此认为，黑漆漆的，连呼吸都感觉困难。 呈牧说，“胡说，遁地总比御剑好。御剑飞在天上，没着没落的，一不小心跌落云头，后果很严重。” 我亦深表认同，没着没落，无依无靠的感觉确实让人抓狂，我不觉握紧了君羽的手。 那小妖嫌我们聒噪，没好气道，“闭嘴，吵的大爷我脑袋疼。再聒噪就把你们都丢在土里喂蚯蚓。” 他这一说我立刻想到土中确实还有无数的蠕虫、根系、草籽，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君羽干脆抱紧了我，我才觉好些。 其实，黑雾笼罩的时候我确实紧张，但知道君羽在身旁，心便安定下来，他就是我的依靠，只要他在，便似乎没有什么可怕的。 再睁开眼，黑雾散去，我们已经来到要捡魂之地。 眼前是一座城池，城墙高大，巍峨的城门上书：金梧城。 抬头望去，只见那高大城墙之内黑雾缭绕，我小声问君羽，“看，那是妖气吗？” 君羽悄声说，“是怨念和恐惧。” 我第一次听说，原来，怨念和恐惧及甚也会凝结成有形的气息，被天眼所见。 前面领路的那小妖听见我们说话，又不耐烦打断，“磨蹭什么，还不快点。带过这么多人，就你们事儿多。” 我与君羽互相看了一眼停止了交谈，跟着他进了城。 管事的小妖带我们进来后不知道溜哪里偷懒去了，只留我们自己在街上找魂魄，说是两个时辰后在城门集合返回。这也好，没有监工在，我们行动方便许多。 城中建筑密集而整齐，街道笔直宽敞，临街满是商铺，依稀可见当初繁华，但此刻，街上行人寥寥无几，一派死气。 城中街道两旁种植着高大的梧桐树，此时正直深冬，梧桐叶已经落尽，只有一些梧桐球状种子挂在干枯的枝干上，寒风吹过，发出呜呜哀鸣。 树上倒是站着不少乌鸦，可它们不飞不叫，就那么静静站在树上，目光阴冷漠然，盯着街上屈指可数的行人。 “那些鸟都被施了咒语，监督这里人的一举一动。”呈牧说。 “快看，”白泽也用脚尖点了点街道地面，地上有网状的结界显现，“此处下了地网，阻止魂魄入黄泉。” 柏寒假装不经意向天空一挥衣袖，金梧城上空亦有结界显现，“空中也有缚魂结界！” 君羽看着城中翻腾的黑色雾气，沉重说，“有人在此布置了天罗地网，就是防止死去之人的魂魄升天或入地。如此，便能抓去为他所用。” 听闻妖魔界同类相食以增功力，看来，这些魂魄抓去是要献祭给更大的妖魔所用。 用无数生灵魂魄的消散换取自己修为的增长，这，其实与杀人越货无异。 “殿下，咱们怎么办？”白泽问。 “此地煞气浓重，一定是每日都倒毙不少人。先抓些魂魄应付差事。”君羽说。 路过一家药铺，里面坐着不少排队看病的人。我们走了进去，只见一片吵嚷，原来，是有几位抓药的在与伙计争吵。 一位面色晦暗的中年人情绪激动，对伙计大声说，“这药开了十六样，你只抓给我十二样，吃了能治病吗？” 伙计情绪也极为激动，“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故意为难大家，不肯给你们把药抓全吗？咱们这里瘟疫爆发三个月来，周边城池防咱金梧城如猛虎，早就断绝了往来，药品、粮食都不肯卖给咱们，没有人愿意跟咱们接触，我去哪里给你们找药材。不信，你看看，都空了……” 伙计说着，打开柜台后的药材柜子给大家看，确实，里面好多的药材已经用尽。 众人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掩面痛哭，“这真是天不让人活了啊，看来，咱们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君羽见此眉头紧锁，走到众人面前，说，“各位乡亲，先把药给我看看。我们行走江湖，多少会些小术法，也许能帮大家。” 众人见我们其貌不扬哪里肯信，都道我们不过想骗钱罢了。 君羽待要再坚持，柏寒拦住他，传音与他，“殿下，莫急，咱们先去查探查探，此地到底是得了什么瘟疫，再对症施救。” 君羽赞同，是自己救人心急，可凡人却不识真神，他一时也不好动作，便带着大家退出药铺。 此时，东面大街过来一辆牛车，车上拉着两具尸体，盖着草席。赶车的是一位老丈，年事已高，须发皆白。那车沿上便坐着这二人的魂魄，nongnong的红色轮廓，保持着死者生前的模样，但目光阴鹜的盯着赶车老丈。 自魂魄看，死者生前是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可此刻，却是妥妥厉鬼模样。 君羽见此，冲呈牧使了个眼色。 呈牧变化成年长者，与这老者更容易说上话。呈牧立刻会意，前去拦车询问。 老者见有人拦车，拉住那牛，跳下车来见礼。 呈牧上前说，“老人家，我们是外乡人，路过此地，本想找个店吃个饭，可这城中为何如此冷清啊？” 老者抬手将他推的远些，才说，“先生既然是路过还是快走吧，别在此久留了。我们这里啊三个月前突发瘟疫，如今，全城百姓已经三去其二。这不，我东家院里今日又折了两个后生。你们啊，还是快走吧，晚了连命都没了。” 呈牧装作吃惊，说，“竟然有这样的事，怪不得见不到行人。老丈，实不相瞒，我和我家这几位小辈都是行走江湖之人，家传懂些岐黄之术，疑难杂症见过不少。不如让我们看看，兴许能有救大家的法子。” 那老丈一听，激动的就要下跪，“先生，若是能有办法救我们金梧城，我们全城百姓当牛做马报答先生。” 呈牧慌忙扶住老丈，“使不得，还是先看看死去之人到底得的什么病吧。” 老丈忙去将车上之人的草席掀开，露出两个后生的遗容。 君羽上前仔细查看，只见死者脸色苍白，唇色黑紫，连指甲都是黑紫色。再运天眼查看，见死者心脏处冒着屡屡黑色烟雾。 君羽和呈牧耳语片刻。 呈牧才对老丈说，“老人家，我有办法救大家。如果您信我们，请回去悄悄告诉大伙儿，今夜三更家家户户准备一碗清水置于床前案头，届时，无论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出门查看。待天亮之后，一家人分喝那水，便可保性命无忧。” 老丈听了激动的落下泪来，“好好，我这就将这俩后生拉去乱葬岗埋了，回来便发动族人按照您的吩咐去办！” 车上俩鬼魂听了露出讥讽的笑，“骗子……你们是不是和害死我们的人是一伙儿的？” 君羽未回答它们，一挥手便将它们收入收魂袋。它们进了口袋横冲直撞，大声谩骂不已。君羽将袋子扔给呈牧，才说，“根本不是瘟疫，此处是被人施了摄心咒，谁起贪心便会被掏心而死。如此死法过程痛苦，灵魂经此折磨变成厉鬼。” “厉鬼不可度化吗？”我问。毕竟，那俩魂魄叫声凄厉，很难让人不动恻隐之心。 君羽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明白我为何如此问，他摇头说，“很难度化。一般都是封印或者打散。” 话音才落，树上惊起两只乌鸦，嘶哑的叫着飞走了。 “大意了！”君羽说，“我们与老伯交代的事怕是都被它们听去了。” 白泽动作迅速，一挥手利剑，剑气飞出刺向乌鸦，那乌鸦化做了一缕青烟消散在半空。 君羽说，“这样会惊动施咒之人。” “那怎么办？”白泽问。 “一不做二不休，见机行事。”为了得到厉鬼怨魂，他们不惜毁灭整座城池，君羽眼眸中隐着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