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两世殇 梵净山(十五)救了个麻烦
彩云涧绝壁深有千丈,攀爬之难犹如登天。 可这艰难险阻的天堑并未分散这位大神的思路,尽管我已经尽力不在与他逞口舌之争,但他依旧能稳准狠的气我。 我这小小的老鼠心脏被他气的突突跳。已经懒得深究他的来历和脑回路。只求他到了彩云涧上能麻利滚蛋。 后来,我选择了将自己深埋进他的衣襟里,闭目养神,沉默不言。他还不停“关心”我,“你没事吧?怎么不说话了?” “倒是吱一声啊,别是闷死了吧……林寻?” “林寻?寻儿,你生气了?” …… 我自然不会搭理他。 他的身子在崖壁上晃的更厉害了,害的我胆战心惊。“报复,这是赤裸裸的报复。”我恨恨的想。 好不容易停止了晃荡,眼前豁亮,再次被托到了他手心中。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我索性装死不动弹。 他托着我靠近嘴巴,呼出一口冰凉的气息,“别睡了,醒醒,咱们上来了。” 闻此,我瞬间跳起来,四处一望,原来,我们已经到了梵净山。太好了,都到地面了便不用怕他了。我躬身一跃,试图想从他手中逃跑。他五指合拢,便牢牢将我握住。 我急了,“喂,放开我,快给我变回来。” 他伸出手指头碰了碰我鲜红的鼻子尖,轻轻顺了顺头顶炸起来的毛,说,“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可爱的。又好带又听话。” 什么,难道要我永远做一只老鼠?我气呼呼警告,“你可别太过分了。可是我救了你。”本不想以救他邀功,可眼下也没其他办法了。 他轻抬嘴角,“你求我啊,求我把你变回来。快点。” 我不搭理他。 他失落道,“唉,你不求我帮你,我怎么报恩呢。” 我吱吱叫道,“我说了,不用你报什么恩。您现在伤势已经痊愈,可以走了。” “我在这里举目无亲,没有地方去。这样,你好人做到底,收留我吧。我要求不高,有个地方睡觉有饭吃,再有个人陪我说说话就行了……”他说。 这还要求不高?知不知道,世间吃饭最是艰难。 看来,他并非失忆,是成心要赖上我了。 我打断他的话,“喂,大兄弟,我家呢地方不大,三间房都住满了,已经没有你住的地方了。还有,我家家境清寒,自己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领你回去,可能连温饱都难以保证,所以,您还是另做打算吧。” 不是不肯帮他,我说的可句句属实。我养活自己都难,怎么可以再多养个人。 他听了,没再说什么。捡个山坡坐了下来。顺手拽了根狗尾草叼在嘴里,望着西沉的日头发呆。 我想,大概是听了我的贫寒处境打算另谋出路了吧。但他不紧不松的攥着我,根本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沉默了一会儿,他将我举起来,面向西天云霞灿烂处,“你看,千山带夕阳,好美啊!” 天啊,我简直崩溃。 我跟你说生计艰难,你要我看夕阳,合着,我刚才说了半天都是对牛弹琴了。 “看那玩意没有什么用,能吃还是能喝呢?你还是早放开我,趁着天未黑透,自己去寻出路吧。我跟你说,你自这里往东走,不远就是琴川,那里,有不少用工的地方,混口饭吃不算难。”我忍不住对这年轻人谆谆教导,夕阳虽美,但吃饭更重要。 他似乎没听见我的话,依旧眯着眼睛看那日落,金乌西沉、红霞漫天,壮观绚烂。 我见此人油盐不进,干脆闭嘴,算了,这半天吵吵,没喝一口水,嘴又累又干。 “寻儿说的对,夕阳无限好,不如早还家。走,回家。”他站起来,又将我装进了衣袖。 这次,我真的急了,“喂,你这混蛋,你要带我去哪儿?” 我一着急,出口成脏。 他似乎并不介意,高声说,“在下君羽,感念林寻姑娘救命之恩,定当报答,自然是去姑娘家。” 我听了彻底无语,合着,说了这么久,已然是赖上我了。 我倒在他袖口中不再说话,只觉自己分明救了个麻烦,一个让我无可奈何的麻烦。 他好像特别熟悉这梵净山,很快找到去我家的路,走的那个顺溜劲儿,都不像第一次来。 我听到他推开竹门的声音,还听到霜儿叫了一声撞开门跑进屋子的声音,然后,眼前一亮,我被放在了院子的石头桌子上。 果然,他已经站在了我的小竹楼前。 然后,他在院子里巡视一遭,似乎对这里颇为满意,这才对我一动手指头,帮我恢复了真身。 恢复真身瞬间,弯刀在手,我毫不手软向他砍了过去。 对这种恩将仇报道理讲不通的混球就得给他点苦头吃。 灵力做刀锋,快速砍向他。 他身形如闪电,躲的利落,我连挥了二十多刀,竟然没沾到他的衣裳角。 至此,我绝望的认清了一个真相:我,根本就伤不到他。 此时,他双手抱肩,好整以暇看着我说,“好了,你已经连砍我二十多刀也该出了气了。林寻,实不相瞒,我如今真的是走投无路,请你收留。” 我灵力并未完全恢复,这一顿闹腾,周身出了好多冷汗,气喘吁吁坐到石凳上不语,就凭他有这样的身手哪里像走投无路的样子。 他倒自来熟,去我房里倒来一杯茶,双手捧着放到我面前。 打也打不过,赶也赶不走,我放弃了挣扎,喝了口茶,才说,“那,你倒是说说,怎么走投无路了,又是谁把你伤成那样。桃妖说,你那伤须半年才能好,你如何这么快就痊愈?还有,她说你失忆了,怎么,这会儿又好了?” 他眼神倒是诚恳,说,“关于我受伤又如何到这里,其中经过太复杂,我自己也有想不通的地方,等我弄明白了自然会告诉你。我并未失忆,只是不想太多人知道我的来历,才对桃妖说不记得自己是谁。” “这就是你的答案?”我简直白问了,他分明什么都没解释,除了告诉我,他很神秘。 面对我的疑惑,他的眼神更诚恳,信誓旦旦,“林寻,到时候,我一定将全部都如实告知。请你信我。” 那眼里的真诚如火,我不敢直视。 算了,他不肯说,大概真有苦衷。 还是谈点现实的吧。 我说,“这是我家,你也看到了,就这三间房子,一间我住,一间小青住,这另一间,给我朋友霜儿住。真是没你住的地方。” “这有何难,我与你住。”他脱口而出。 我登时脸如火烧,“你……你……怎么如此轻浮!” 他一愣,才反应过来我为何急了,忙道,“哎呀,你误会了。我是说,你可以把我变身啊,比如,我自己变也可以,到时候随便放个小盒子里就行了。”
“那也不行。”我拒绝的很干脆。 “这样吧。”他说,他自柴堆中捡出一个木棍,使个法术,那棍子顷刻变成了一个精致的木头鸟笼子,上面还盖着一层黑色的幕布。“待我变身后住这里,你将我挂在屋檐下总可以了吧?” 我想了想,他要求都如此低了,借个房檐而已,这倒是可以,便点了头。 他很感激地说,“恩人,吃什么,我去做。” “你会做饭?”不能怪我质疑,就他长得那个祸国殃民的容貌再配上那身不染凡尘的银袍,谁信他能cao弄人间烟火。 “你为何什么话都不肯信我呢。真的会。”他已经开始撸胳膊挽袖子。 姑且信他一次。我冲他一抬下巴,“家境清寒,只有几条腊rou,还有些白米和那些半干的蘑菇,你看着整吧。” “好唻,恩人稍等,很快便好。”他说着愉快干活去了。 灶里燃起火烧开水,先将米饭蒸个半熟,又将腊rou煮软,蘑菇泡软,然后,再起火,下腊rou和蘑菇炒香,放入瓦罐中,上面铺上半熟的米饭,改小灶慢慢煨……香味浓烈,弥漫了小院。引的霜儿主动跑了出来。 我抓抓头发,原来,腊rou米饭要这样做吗?我一般就是直接炒rou,rou特别硬,但我刀好啊,切的薄些,也是可以吃的,就是太干,吃起来很费劲,累的腮疼。我还一直奇怪,怎么有人发明了腊rou这种东西,如此费牙。 开饭!米饭被rou汁浸润,鲜香润滑,rou也煨的酥烂。 我尝了口,舌头香的直打结。 “那个,你是厨师?”我主动问。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我像吗?” 不像。 “可,你做饭真的挺好吃的。”我说。 他自碗中夹给我一筷子rou,说,“得您肯定真不容易。怎么,现在开始体会到收留我的好处了吧。” “谁知道是好处还是麻烦。”我说。并非我要与他对着干,他过于神秘,先前又受重伤,谁知道他牵扯了什么麻烦呢。 霜儿头一次吃了满满一大瓦罐的饭。 他看着霜儿,问,“这是你的宠物?” 我说,“她是我朋友。可是,去了一趟琴川,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大概是妖丹被伤打回了原形。” 他放下碗筷,双手结印,生出一个符阵,轻轻现于霜儿头顶。那符阵旋转,流露出淡蓝色的微光。 “怎么,你能看出她遭遇了什么吗?”此人能够短时间起死回生,法力应该十分高强,也许,他能看出什么。 他收了符阵,才对我说,“她妖丹完好,并未受伤。” 我惊的掉了筷子,“那,她为何被打回原形?” 他重新递给我一双筷子,“先吃饭,我慢慢跟你说。” 我没有心思吃求他快说。 他却说,“你为救我耗费了灵血,这山上灵力稀薄,将养不易,再不好好吃饭什么时候恢复呢?” 说着,又捡了很多rou放我碗里。 “你当时都那样了,竟然都记得发生过的事。”我仍旧难以置信,除非,他昏死是装的。 他看着我解释说,“你忘了,我现在身上流着你的血,自然,有你一部分记忆。” 原来如此! 也许他没有骗我。我的心稍安。默默吃完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