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两世殇 梵净山（二）琴川
三人出发去琴川，我对霜儿说，“快变回来吧，一会儿到了市集，我看着你用我的脸到处追美男犯花痴难受。” 做了多年的邻居，也时常跟霜儿去琴川，她什么样子我最清楚不过。她要是看上哪位，便会主动贴上去，那可是口吐莲花，能很快与对方找到共同话题，熟络起来。遇到不爱说话的，懒得搭理的，便用她那仅会的没有杀伤力的小法术，比如，给对方下个失足咒，眼见跌倒的时候及时美救英雄，男人落入美人怀还能没戏吗？ 柳下惠，大概是个传说。 想想，她顶着我的脸去做那些，我这心里便十分不得劲儿。 虽然听那些凡人也说过什么“人不好色天诛地灭”，虽说山神爷爷也跟我们说过，一个好精灵得顺应天道，犹如花开授粉结果，精灵长大后便该各自寻觅另一半，阴阳相合绵延小精灵，但我仍旧没那个勇气去追谁，连跟陌生人讲话都不敢去看人家的眼睛，更遑论去搭讪。故此，除了偶然得了个小青蛇相伴，我一直母胎单身。 其实，最主要的也是没有遇到我想要交谈的人。连话都不想说的人又怎么托付终身呢？ 霜儿说我是眼光太高了，梵净山的精灵没有能入我眼的。后来，我来人间的琴川也转过几次，仍旧没有看对心思的人。霜儿说，“琴川，可是大周有名出帅哥的地方，如此多人间绝色都不能入你眼，林寻，你这是要上天啊，兴许那九天上的太子你能喜欢。” 我自然一笑了之。九天，千钧雷霆天道之幕后、万重云海之尽头，就算真有个艳绝三界六道的太子，又与我何干呢？我有那自知之明，我不过是这人间灵山上一个小小的精灵罢了。 若说真的心气高，小精灵只是有那么一点奢求，就是有一天，希望能遇到一个能看对眼有话说的人或者精灵，与我相伴梵净山，一屋两人三餐四季，平安终老。 霜儿听我说要她变回本来面貌，立即炸了尾巴上的毛儿，道，“小气啥，你这副花容月貌就借我两日吧。”说着，她一扬手，不知道哪里变出来两条白色丝巾，正飘落到我手上，“你俩，都戴上，貌美如钱财，不可外露。” 说完，大步先走了。 看看，多霸道，她用了我的脸，便不允许我再用。 还貌美不可外露，你还不是顶着我的脸到处散德行去吗？虽然，我觉得自己并说不上多美貌，甚至性子与神色还有那么一点点清冷。这让我看起来好像有点孤僻不被人喜欢。 小青拽拽我的袖子，“算了，主人，别跟她生气了。” 我无奈的点点头。我也不是那不明世故的精灵，一会儿还有求人家给小青挑衣服呢，我不会分辨灵幻如意绸的成色，这会儿，借我脸用用，就当我还人家的人情吧。 梵净山到琴川步行不过一个时辰，我体力好的很，每次都是与小青追追蝴蝶采采沿途的野花再与霜儿扯扯这六界最近最热门的八卦，还未觉得累便到了。可今日不知道怎么了，才走了没多久，我就觉得浑身燥的很，还微微出了汗。 “主人，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啊！”小青细心，发现了我的异样。 霜儿听见也赶过来看我。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说，“没什么，就是感觉身体里有股热气乱蹿，心浮气躁的很。” “想是今日在那法阵里热的狠了，得了热病吧！”小青十分焦急，自责道，“都怪我。” 霜儿听了，摸摸我的额头，“是怪烫的。”她转而训起我们来，“我跟你俩说，今后不许再去捡那扣天翡。小青现在已经化形长大，剩下就慢慢靠自己修行，咱们精灵靠吞灵石修行是要遭天谴的，懂不懂？” 自然懂，精灵们修行到一定程度，要想再进阶，便会度天劫，承受九天烈火雷劫。若是过了雷劫，还要过宿世业火劫，一次比一次惨烈，即便是道行高深的精灵大能，能过这两道关的都是凤毛麟角。过了关的，飞升九天做神仙，过不了关的便殒身其中、灰飞烟灭。 可见，得道成仙一途多么凶险。 最令人无奈的是，这天谴，不是你不想过便不过，只要灵力积累到一定程度，天谴劫难自然会到来。 我们精灵吞噬灵石多了，若是灵力不能炼化，有损健康不说，还会因灵力浮于表过于张扬而引发天谴。到时候，没有修行根基护体，只有不能吸纳的灵力围绕的精灵，只需要一个烈火雷便会烧的渣儿都不剩。 真是想想都万分恐怖！ 故此，我与小青、霜儿这样的小精灵根本没有什么心思往高阶修炼，我们只想老实做个梵净山的精灵，碌碌无为度过此生。只是，小青成长要无数次脱皮，这个过程实在痛苦又漫长，我出于报他一水活命之恩才冒险给他用了灵石…… 想到灵石，我突然想起，今日捡拾的多，给了小青一颗，还有四颗被我藏在怀中了，会不会是灵石扰乱了我的灵气？ 我赶紧去摸腰间的荷包，只见荷包里空空如也，那四颗扣天翡仿佛从没有存在过。 此时，我更加热了，只觉周身血脉沸腾有种要烧起来的感觉。我顾不得想灵石去了哪里，赶紧坐下调理内息。 霜儿和小青见我如此也没了主意，只得找来宽大的芭蕉叶给我扇风降温。可能是怕风不够大不够凉还用了些灵力。 我已经难受的不能说话了。 我多想告诉他们，别扇了，我体内着火呢，您二位一加风力，火借风势，真是越来越旺了。 就在我被烧的近晕厥的时候，只觉的头顶一片凉意，好像是飘雪的冬天，自温暖的屋子打开窗户呼吸到外面冷空气瞬间清凉的感觉，我只觉得有一股这样舒适的凉意，自头顶开始徐徐蔓延到周身。 这凉意渐渐熄灭了我体内熊熊燃烧的大火，又游走在我全身筋脉，安抚了我每一处肌肤和神识。 我想睁开眼看看发生了什么，可就是抬不起眼皮。 “主人，主人……” “林寻，你醒醒啊，别吓人……” 似乎过了许久，我在小青和霜儿的大呼小叫中终于睁开了眼。 我问他们刚才有谁来过，我感觉有人、不，或者说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帮我灭掉了身上的火。 他俩都一脸莫名其妙，小青说一直都只有我们仨，霜儿说我是烧糊涂了。 好吧，可能，我只是一时不舒服，晕过去后做了个梦吧。 我们已经耽搁了时辰，还是加快赶路吧。 我站起来，一抬头，才安定的心神被小青吓的一哆嗦，他好端端的现了原形！长大的小青，那大脑袋比一个马头还大两圈，站我身边比我还高半截，灯泡似的大眼一瞬不瞬俯视着我，我瞬间有种猎物被捕食的本能反应：只想逃。 我一下挣脱开他，急道，“小青，你没事露真身干嘛，吓我一跳。” 小青委屈道，“主人，我没有变化啊。” 我晃了晃头再看，确实，眼前还是美少年小青。 我又去看霜儿，她也现了真身，通身火红皮毛油亮亮的，一双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摆啊摆。 我再摇摇头，才看到她修成人形的模样，吊稍眉丹凤眼鼻子高挺嘴巴小小的，上唇长着一个好看的美人尖。哦，原来，这才是霜儿成人形的本来面貌。 我怀疑，我，林寻，经方才一发烧因祸得福，竟然开了天眼！ 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悄声问小青，“小青，你看看，霜儿现在用的谁的脸？” 小青被我问的一脸茫然，“主人，你都不认得自己的模样了吗？” 果然，她未变回来。 我的猜测是对的。 我未告诉他们我的变化，毕竟，只要是精灵，肯勤修炼，像我这个年龄的早就该开天眼了。 天眼也分好几个层次，低层的便是能看透精怪术法变化，高阶一点的是能看到大修元神本体，再高阶，能通地师，看尽世间灵脉所在，最高阶，据说能洞穿今古时空，洞察万物因果。 能到最高阶的，大概只有传说中的大罗金仙。 我沉浸在丢灵石开天眼因祸得福中沾沾自喜，但很快，我发现，麻烦大了。 我的天眼，似乎开的太偶然太快了，根本不受我控制。 到了琴川，置身街头，我都看到了什么？ 和马一样大的三只老鼠拉着一辆装饰奢华的车，车上坐着一只涂脂抹粉的灰皮老鼠，不断向路人抛媚眼撒飞吻。 人群追着马车跑，疯了般前拥后挤。 霜儿激动的也拉着我跟着跑，“快看，满春阁新选的花魁娘子游街散帖呢，今晚，满春阁有免费歌舞表演……” 我无奈道，“老鼠有什么好看的。” 我说的声音极小，可那花魁娘子还是给听到了，隔着人墙赏给我一个恶狠狠的眼刀。 我错了，祸从口出，我赶紧闭了嘴。 小青看着那娘子目光都呆滞了，几乎流了口水，“主人，为啥，我，的眼光从她身上移不开呢？” 霜儿听了打趣道，“才长大便学坏了，你这是想找婆娘了。” “不要慌张，你那是本能反应。”我对小青说。 当然，我话没有说的太直白，蛇本就喜欢吃老鼠！即便化了形，元神中的本性岂是轻易能改变的。 我知道，近来，天下的精灵大修来梵净山寻扣天翡的很多，大多数会在琴川落脚，只是，真没想到如此多，只见，迎面不断的走来骆驼、马、猴子、狐狸、黄鼬，甚至还有比人还高的阔嘴大鲶鱼，一边跳一边往身上淋水，防止被这琴川的风飕成一条鱼干。 我，这不是赶集啊，这是赶了场盛大的动物大集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