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漭塃

    “你们要前往中通大国，沿着道路一直走下去便是。”

    菌人老者将木杖指向李逸来时的方位。

    私人难题看到解决的曙光，李逸面有喜色，只是此次任务的最终目的还没解决，不敢松懈，拿好笔记本和笔道：“麻烦您给我简述一下如今的天下大况。”

    这次的问题没再让老者意外。在他眼里，李逸和小和尚皆是不清楚一点常识便偷跑出来游山玩水的年轻人，能活到现在并救下自己的孙女，多是仗着家族师父的势力大，从小身边不缺奇果异兽，因此实力不弱，可以在世间横行。

    而李逸前一个问题问询的对象，被他理解为小和尚。因为小和尚见面至此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却明显能听懂他们的对话，完全符合李逸的描述。

    老者保持沉默，想着事情，李逸在旁耐心等待片刻，再问了次方才的问题。茸慕跟着轻推老者。

    被推醒的老者望着一脸理所当然的孙女，背过头用中古华语悄悄骂了句，声音浅到李逸都听不大清楚，只隐隐约约入耳半个词语，似乎是“胳膊肘”。

    老者再度抬起头与李逸大大的丹凤眼对视，拿拐杖敲了敲脚底的土地，侃侃而谈。

    “我们脚踩的土地，其实是一座浮于大水的巨型岛屿，世人将其取名为‘塃’。”

    “而围绕着塃的大水，被世人命名为‘漭’，与‘塃’对应。”

    “传闻大塃某处不为人知的隐地，有一株通天神树，祂支撑着大塃于泱泱大漭中悬浮。更有传闻称，有超脱世外的神仙在高高的神树树冠居住。”

    “只是千百年来，从未有人再看见过神树，神仙。传闻愈传愈淡，最终‘传闻’变成了‘传说’，无人再信。”

    听着老者的讲述，李逸笔头不停，面色不改，心中却深深震撼。

    要知道光嵝木林的半径就有三万公里，比得上蓝星周长的一半（文中的蓝星设定上比地球大），这还仅仅是山海界中一座名为‘塃’的岛屿的一处地形！

    方博士曾提到蓝星与山海界相撞时有一个接触面，裂缝能够连通两个接触地点，也只会在两个接触地点出现。

    按目前到得知的情报分析，嵝木林就是大塃与蓝星的接轨处。

    所以蓝星上所有裂缝都通往嵝木林，是因为嵝木林的面积与蓝星相等，甚至更为广大？！

    连通天地的树木，有神仙居住树冠。想来唯有“建木”符合老者的描述。

    建木传说是沟通天地人神的桥梁，与老者的话语比对，莫非树冠就是“天庭”，大塃就是“人间”，神仙将树干作为梯子，以此下凡。

    那为什么神仙会突然消失千百年，使传闻变成传说呢？包容塃的漭究竟有多宽广？支撑塃的建木究竟有多雄伟？山海界还存在不存在其他的岛屿？

    内心充满疑问的李逸右手翻飞，记完最后一句，见老者没了动静，便追问。

    “老前辈，大塃具体的势力分布是怎么样？还有中通大国类似的国家吗？”

    老者拈起一丝白胡轻轻揉搓，从悠久的记忆里翻找信息，“势力分布……不太清楚。大塃说是一座岛屿，可真要走遍这座岛屿，纵然是身比山岳的夸父一族穷尽一生，也做不到。更别提脚力低微的老夫了。”

    “较大的国，有，但不多。与中通相仿的大国，具老夫所知至少大塃上是没有的。”

    老者忽然话锋一转。

    “我说的与是塃没有，可没说漭没有。”

    “漭是包容塃的大水，比之塃还要广阔无垠。老夫曾听出生在大漭之滨的好友说过，有一鲛人族能够生活在咸涩的漭水中，长着通人的面孔、手足，却比通人身材瘦长，脸上生腮鳍，肢间有皮翼，躯干除胸腹部位布满鱼鳞，腰间长有遮盖下肢的裙带，尾椎后延展出鱼一样的尾巴。漭之所及皆是其国境，相比之下中通大国的疆域不过是沧海一粟。”

    李逸问道：“照您所说，大塃的河流湖泊中还有适应不了漭水的鲛人族？”

    “没错。”老者点头道，“大塃中的鲛人种族与大漭中的相同，人面鱼身，有通人手有通人足，只是从小在河泊长大，猛地到含盐多的漭水中不适应。”

    “我好友说亦有人面鱼身，但是无足的鲛人，他们是居住在神树树冠的神仙的后裔，与神仙神树一同消失无踪。”

    “还有什么疑问吗？”

    “感谢解惑。我全问完了，但这位小师父还有问题。”

    李逸向老人行礼致谢，将在一旁观察菌人的小和尚推到老者面前，走到不远处树根下整理起得到的信息。

    茸慕摇晃脑袋，目光紧紧追随着李逸。待到李逸坐下时，她再也忍不住，转头确认爷爷没有安全问题，便屁颠屁颠跳到李逸肩膀上坐下，两只小腿愉悦地前后摆动，装模作样观看起笔记本。

    老者用余光察觉到这一幕，暗叹一声，移回视线，继续与小和尚大眼瞪小眼。

    从李逸的举动，他哪还能不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是错误的，眼前的秃头通人明显能够同他交流。

    被推来的小和尚发呆片刻，弄明白情况，才发觉自己怠慢了老者，赶忙双手合十低头行礼。

    “老前辈您好，我想问一下，唔……异性缘特别特别差，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说完，小和尚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挠了挠光滑的头顶。

    当然，这些动作都建立在他面无表情的基础上。

    老者干枯的眼皮突突弹跳，握住木杖的手青筋暴起。

    他说的为李逸两人解惑，是作为师长传道解惑，而非将他当作记录资料，咨询情感的工具人。

    瞧瞧这菌人脏话的一个两个问的都是什么古怪问题！

    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谁让他说出了那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呢。

    老者再次暗叹，反问道：“看你言行举止是出家人吧，为何需求异性缘分？莫非是还俗了？”

    “师命难违。”小和尚语气无奈。

    老者不再追问，“我看你长相周正，固然光头扎眼，却也绝不会找不到想要共度一生的异性，是有其他难言之隐？”

    “对！”小和尚连连点头，“李施主说我好似身上带着诅咒，女施主见到我如看见空气，视而不见。”

    “这……”

    老者顺着胡子，饶是以他的阅历，也没遇到过如此奇怪的事情。

    “去中通大国吧，那里包容大塃万物，说不定有解决的方法，老夫这里是没辙了。”

    小和尚眼神略带失望，不过转瞬便散去，回归清澈，朝菌人老者端端正正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