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我陪你

    代州无险可守，这是任何一人都能看到的事实。周遇吉作为底层厮杀出来的总兵，又如何会不知道守在这里其实是白白消耗兵力？

    只能说，他坚守代州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之前李贼大军于冬季过黄河，大举入侵山西之时，他就向朝廷求援过。因为他知道，就凭他手中的兵力，就凭黄河沿线的兵力，根本不可能守住。

    结果呢，朝廷最终只派了副将熊通领两千人马增援而已。并且平阳守将陈尚智投降李自成的时候把他也带了过去，顺便还派熊通来劝降他。

    周遇吉杀熊通明志，并在李自成北上必经之代州坚守。他心里很清楚，李自成大军攻陷太原之后，声势更大。原本其他明军就屡有投降的，如果不打击下李自成大军的威势，不振奋下明军的军心士气，那接下来的战事就没法打的。

    为此，代州虽然无险可守，却是李贼大军必经之路。周遇吉坚守此地，大量杀伤了李贼前锋，就是要给其他明军看看，只要下决心抵抗，李贼并不可怕！

    如今李贼已派军进攻宁武关，如果被李贼攻下的话，就能沿桑干河北击大同，从而跳过了雁门关。因此，周遇吉必须要回防宁武关了。

    就听周遇吉对他手下将士喝道：“只要宣大总督能及时派大同和宣府边军增援宁武关，李贼大军虽多，亦不可能攻下宁武关，此战必胜！”

    守住宁武关，就是替大同和宣府守好了大门，从而断了李贼大军从晋地进攻京师的可能性！

    周遇吉说完之后，便吩咐全军准备，择机退守宁武关。而他自己，则站在代州城头上，看着远处流贼军营，脸色凝重。

    代州无险可守，大量杀伤流贼的同时，他手下的将士也大量战死，损失有些惨重。不过他没有报损失，只是整理战果送往后方，就希望能提振他们的士气，同仇敌忾，守住宁武关！

    这想法虽然好，可周遇吉自己也知道，能不能让大同和宣府出兵增援，他是真的一点把握都没有！

    想着这个，周遇吉心中一声长叹。

    忽然，一只玉手牵了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夫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不是有点傻？”

    周遇吉闻声，转头看去，自然知道是自己妻子周刘氏，同样一身戎装，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回握妻子之手，周遇吉的表情坚定，却是低声回答，显然不想让其他人听到：“人人皆知不可为而不为之，则我大明气节何在？总得让人知晓，大明朝并非全是贪官污吏，贪生怕死之辈！”

    周刘氏听了，目光柔和地看着他，用力握手，虽同样低声，却是很坚定：“我陪你！”

    此时的周遇吉自然不知道，在他认为最不可能出援兵的地方，如今正在紧锣密鼓地凑集援军以增援之。

    京师，紫禁城文渊阁，崇祯皇帝从寿皇亭离开之后，直接便来了这里，正在听取内阁辅臣的奏对。

    只听内阁首辅范景文在奏道：“陛下，国库无钱，这粮草辎重筹集极为困难，如今只从各处库房，兵营和各衙门凑到了三千五百多套皮甲，六千三百来套棉甲，以及一千七百多套铁甲，刀枪火铳之类大约万把。”

    说到这里，他犹豫片刻之后，还是补充说道：“这些大都是从叛军身上所得。”

    言外之意，就是大多数是从昨天被斩首的那些叛军身上扒拉下来的。

    崇祯皇帝才不管从哪里来的，也知道就一天不到时间就凑了这些出来，确实不容易，因此，他当即吩咐道：“立刻拨往万岁山骑兵营，先由他们挑选配备。如有剩下，再转内教场步军营那边。”

    虽然是如此吩咐，但他大概率猜出来，估计不会有剩余。因为蓟镇兵和保定兵都很穷，哪怕是骑军，他都看到不少骑兵身上的战袄是打了不少补丁的。

    现在太匆忙了，也没法给他们搞统一的军服，只能先凑合着用再说了。

    范景文听了，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吩咐蒋德璟道：“还请蒋阁老押送过去。”

    蒋德璟本身就做了大量兵备核查的事情，这次筹集这些，也是他为主在做事的。因此，听到首辅的吩咐，当即向崇祯皇帝躬身一礼，退出内阁赶紧去忙了。

    然后范景文继续奏道：“军粮方面，是由邱阁老负责的。”

    边上站着的邱瑜听到这话，连忙出列，奏道：“微臣巡查京师各处，凑集军中所需行粮为粟米和炒面，已连夜炒熟配备万人七日之用。干草、大豆等军马饲料则只够五千余骑七日之用。”

    崇祯皇帝一听，顿时眉头一皱道：“军马饲料太少了！”

    本来面对他就很惶恐的邱瑜一听，顿时吓得跪到了地上，急忙辩解道：“微臣无能，实在凑不到钱购买马匹饲料。”

    如果换了其他内阁辅臣，可能会向皇帝提出要钱。毕竟抄家出来那么多的银子，所有人可都是看到的。可邱瑜心中没底气，不敢说这话。

    崇祯皇帝看他战战兢兢的样子，便淡淡地说道：“朕知道卿的难处，起来回话！”

    “微臣遵旨！”邱瑜听了，连忙答应一声，然后才站了起来。

    崇祯皇帝发现，他额头已经隐隐有汗，便缓和了点语气说道：“去皇后处领五万两购买军需粮草，特别是战马饲料，今天必须要多备一些。朕领骑军出战，不可无战马饲料！”

    “微臣遵旨！”邱瑜听了，连忙松了口气，只要有钱，那就好办。

    他正要躬身退出去忙时，却听崇祯皇帝又叫住他，严厉地说道：“以平价购买，谁敢趁机涨价卖的，就领兵抄家，罪名便是囤积奇居，此等行为严惩不贷！”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愣，感觉到了一些杀气。

    等邱瑜走了之后，剩下的内阁辅臣方岳贡便向崇祯皇帝禀告保甲法的实施进度。不过崇祯皇帝只是听他开了个头，便打断他说道：“保甲法之事，朕不管，卿回头向太子禀告便是！”

    他的重心，就是领兵救援宁武关，京师的事情都丢给朱慈烺。不过军队出征，不是说走就走，还是要时间准备才行。

    崇祯皇帝正准备继续问范景文时，就见都督方履泰匆匆入内，一看就知道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