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首座召见
宿雨寒捧着葫芦吮吸，腮帮子一鼓一鼓，含含糊糊的道：“叫了你三遍，都听不见。看起来真是个修道的天才呢。” 徐振云回过神来一想，刚刚似乎是有一道独特的声音沁入心田，才将自己惊醒；明显是宿雨寒动用了禅道秘法。 徐振云立刻致歉道：“刚刚在想一些事情，并非有意怠慢，还请监察使大人海涵。” 宿雨寒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没有怪罪的意思，就是在赞扬你呀。能够独自一人在小界之中入定两个时辰，而且并非练功，只是在凝思……的确是怪难得的。” 两个时辰？明明感觉中只有几分钟…… 徐振云无言以对，震惊之余有了一个猜测—— 是不是自己进入“认真观察”模式后始终没有解除，就会导致这样的的效果？ 不过这效果是令自己无形中更加专注，还是时间流速真的加快了？ 如果是后者，就太恐怖了…… 徐振云现在十分头痛，无比期望自己的金手指就是个“系统”之类，最好还是带智能语音版的，而不是这个“惊喜”不断也疑问不断的道心棋盘…… 收拾心情，徐振云问道：“监察使大人寻我何事？” 左右一望，又道：“老师呢？” 宿雨寒认真道：“不是我寻你，是我师父要见你。嗯……师姐也在。至于姬师兄，我师父嫌碍眼，打发到别处去了。后天早上开启第二阶段的修炼，你自然会见到他。” “随我来吧。” 话音一落，宿雨寒轻盈转身，长发一甩一甩，走出小界门户。 徐振云紧随其后。 自“小界”之中遁出，徐振云抬头一望，在一日内不知道第几次涌现出震惊的情绪。 这个大型“卧室”正中，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绯红纱衣，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方脸赤瞳，波浪形紫发披肩，小腿上缠绕着层层叠叠白色绷带，左臂挽着一只竹篮。 其人气象，给人一种并非修道人、更加类乎凡人；但别有超凡味道的感觉。 宿雨寒快步走过去，脆声道：“师父，徐振云来了。” 赤瞳女子身量极为魁梧，宿雨寒来到她身边，对比之下，仿佛十二三岁的孩童。 赤瞳女子身后还站着一人，头戴翠绿花冠，气质冷若冰霜，赫然是为徐振云进行入道第一讲的镇妖司副座沐秀心。 此刻沐秀心一脸平静，只有略微余光在徐振云身上一扫而过，看不出丝毫波澜。 赤瞳女子柔和一笑，优雅的自花篮中取一枚坚果放入口中，十分随意的道：“镇妖司首座，穆轻云。这是我我两个徒弟，你都见过面的。” 徐振云目光在她和她身后的沐秀心身上来回跳跃，惊得说不出话来。 沐秀心是一品修为，镇妖司副座…… 镇妖司副座，是镇妖司首座的徒弟？ 仔细感知，果然沐秀心和眼前赤瞳女子“穆轻云”之前，似乎有明显的差别……不，是差距！ 如果说沐秀心锋锐无匹，剑气冲霄；那么穆轻云就几乎给徐振云一种神祇在前的错觉，平凡又超凡，好像眼前之人虽看似和蔼可亲，但却超越了“人”的界限。 返璞归真的同时，又包容万有。 那天沐秀心和驱邪司首座赵蝮亭并肩而立，直觉上二人似乎是相同层次的存在；但如今沐秀心在穆轻云面前，却差别明显。 难道三司首座之间，也有极大差距？ 循着这个念头思索，徐振云立刻确认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 因为当初沐秀心和赵蝮亭之间的对话，沐秀心感谢赵蝮亭支持她获得入道第一讲的机会，赵蝮亭的回答是“如果令师出面，谁能与你相争。” 当时徐振云还猜测能当镇妖司副座的师父会是什么人，莫不是大晋仙朝也有“太上长老”一流的人物；没想到就是镇妖司首座。 宿雨寒盯着徐振云看一眼，伸手招呼道：“过来呀，不必紧张。师尊除了和……交涉的时候比较官方，其他时候从来都是很随意，很好说话的。” 她不知徐振云在心中刹那间涌现出的许多念头，只以为徐振云听到镇妖司首座之名，一时拘谨紧张。 穆轻云略带严厉的目光盯着宿雨寒看一眼，似是嫌她多话。 宿雨寒脖子一缩，吐了吐舌头后低头饮酒。 徐振云依言上前两步，在相去穆轻云不到六尺的距离站定。 在这个距离上，徐振云更加感受到这位镇妖司首座身量之魁梧；但是偏偏并没有给人以“粗犷感”，反而觉得简约柔和。 甚至可以说很有女人味！ 四目对视，目光几乎齐平。 “我俩到底谁高？如果比女人低的话，有点丢脸啊……” 这个念头浮现，徐振云情不自禁的微微踮起脚尖。 宿雨寒捧着葫芦专心致志的喝酒，没有察觉异常；但一直神情平淡的沐秀心却双眉微微一动，极古怪的神色一闪而逝。 穆轻云双眼一眯，化作一道红线，语气不善的道：“小子，你很欠揍啊！” 徐振云心中惕然一惊，连忙脚后跟着地。 “我又在作死……” 和上次“六分仪”事件一样，莫名进入到一种举动随意、仿佛游戏的心境中。但这一回明显后果更加严重一些！ “不行……这也是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幸好眼前的是大晋高层，如果将来面对敌对势力的强者，这种作死心态涌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徐振云忽然有点头痛。 自己在心元本洲混，面对的问题和疑难，有点多！ 好在穆轻云并没有在这个事情多做纠缠，继续自花篮中取出一枚坚果放入口中，不紧不慢的咀嚼，随后道：“你应该能猜到。我来，是聊聊你遇袭的事情。” 徐振云依稀看清楚了，首座大人吃的坚果，疑似是榛子？ 而且是一种通常并不作为人类食物的苦味榛子…… 真是独特的口味……徐振云腹诽道。 “哪怕是借用兵刃，能够第一次尝试就实现‘存心’，也算是很了不起的举动。大晋立国三百年来武道修者，成功实现这一点的，你是第二人。” 穆轻云双瞳中红色一盛，似有深意的笑着赞扬道。 徐振云立刻道：“只是侥幸。” 又岔开话题道：“妖修的来历及目的，想来首座大人都明察秋毫。” 此时宿雨寒忽然踮起脚，想要在穆轻云手臂挂着的花篮中拿走一枚坚果。但是穆轻云立刻手臂抬高，令宿雨寒抓了个空。 徐振云全当没看见。 穆轻云同样恍然无觉，淡定道：“自然明白。” “此妖是出自甲犀陆龙一族，根底浑厚，在该族八阶妖修之至少排名前十。借用一种压缩本人气机的秘法，潜入神都。目的就是为了正当你面张开那道图卷一照。” 徐振云忍不住问道：“敢问那图卷有何效用？” 穆轻云继续直视徐振云，淡淡道：“将你rou身及神魂封印住，通过回源溯真法印送出城外。” 徐振云轻轻点头，对今天的自己而言，这个答案，罕有的在得到一个“不算意外”的评价。 唯恐徐振云不解其中厉害，一直沉默的沐秀心补充道：“以物制人，在不损本人rou身及神魂的前提下，以上乘封印术和合‘回源溯真法印’，是妖族中极为艰深的手段。” “此法原本是一种巧妙化用的斗战手法，在历年‘血色之月’中对人修威胁颇大。” 徐振云缓缓点头。 沐秀心却摇头道：“你还是没有明白。” “人修和妖族，穿渡‘无始天璇阵’的路数本是不同的。你可以理解为独特的韵律和节拍。这样的手法本来是杀伐手段的一种——人身直接被妖修所用的‘回源溯真法印’牵引穿过大阵，哪怕中途挣脱，也必受重创。” “而封印你的这道‘图卷’，却能做到将你完好无损的运出去，运抵妖族祖庭。这是极高明的手法，哪怕是眼下的大晋，也并未创制出来。” 徐振云身躯微微一颤，适当的的表现出震惊！ 但其实他内心深处相对平静，因为从汲取的“费尔由”记忆中所见，可以推断出那“上使”钦赐的“真魂玄鉴图”绝不简单。 穆轻云一把将宿雨寒双手捧着的葫芦夺过，豪迈的一饮而尽，将葫芦扔回宿雨寒手中，随意一擦嘴道：“妖族煞费苦心，当然不是为了请你过去做客。” 宿雨寒拿起葫芦轻轻一晃，无奈的呆在当场。 穆轻云抬头，红瞳和徐振云对视，饶有兴致的道：“其实真正令我感兴趣的，是另一件事。” “对你出手的那位八阶妖修，身上佩戴奇物，又服用非凡秘药。哪怕是三品修道者，也感应不到他身上散发的妖气。” “除此之外，其本身的敌意，也会得到完美的遮掩。哪怕是顶尖天才面临危机的‘心血来潮’感应，也会被完全蒙蔽。” 穆轻云顿了一顿，笑眯眯的道：“你是怎么做到果断出手的？依据是什么？就不怕误伤好人？” “别告诉你你只是在发神经，瞎猫碰到死耗子？” 态度依旧亲切，但是徐振云蓦然感到周围的一切人、物好像完全消失，只余下“穆轻云”充斥全部的空间，立在自己的正对面，带来不可思议的压力。 徐振云感到身体里有一道寒气，自尾椎猛然向上一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