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宫本后山人(二)
第二章:被雷劈的少年很普通(二) “你让我给你端凉水,我付出劳力,所以你必须给我报酬啊!” “那你到底要什么?要不我把这副竿借你一小时,钓的鱼归你!” 成摇摇头道:“不,你帮我钓一小时,鱼一人一半!” 陈老师看了看这个可爱得不行的孩子,点了点头,补充道:“你必须也给那位老师也端水。” “行!”成jian计得逞,立马答应,拿着水瓢转身向堰坝下面的水井走去。 宫笑了一下,继续自己的钓鱼。 竹师傅在房屋右边的一颗核桃树下整理竹篾。 中午时分,大家吃了一碗凉粉作点心,而成则从老师那里有骗了七八条鱼,从竹师傅那儿骗了两个竹制玩具,最后还借走了宫的鱼竿,说是去钓青蛙。 下午两点左右,宫被叫回家帮忙做饭。在中国传统中,午餐为正餐,而在三伏天,午餐将被推迟到下午。 正屋里挤满了一大桌人,最上面的位置坐着宫的二公,他是抗美援朝英雄,立过二等功,深得大家爱戴。 午饭过后,宫的父母又出门了。每隔半个小时,父亲就会挑着一担玉米回家,在他回来的第四趟时,太阳已接近山头,两位老师告辞回家,宫和成也跟着父亲出门了。 碾子沟的玉米地里,宫和二姐坐在一堆玉米棒子旁,快速的将玉米棒子去壳,然后装进一根尼龙口袋里,父亲每回一趟就会挑走两袋;远处一片草丛间,大姐正在割牛草,成跟在后面不知在干什么。 十几分钟后,大姐背着一背篓鲜草回来,手里还捧了一大把粉红透亮的地果儿。二姐从地上提起一个大瓶子,里面还有半瓶水,二姐倒出了一点,将地果儿洗干净,四人便开始分食。 不知又过了多久,成坐在一旁发呆,突然抬头说,“大姐,我饿了!”正在清理玉米的菊扔出一只烤熟的的玉米,“先吃这个吧!” 成慢慢捡起玉米,啃了几口又说:“二姐,我渴了!” 二姐又甩给他一大瓶水,成喝了一小口就放下,开口又说:“我想上厕所,大的!” 大姐没好气地说道:“你还真多事,找个地方自己解决!” 成怏怏地走开,几分钟后父亲的吆喝声响起: “嘿!你娃儿爬到树上蹲着干啥?” “拉屎!” “拉屎爬这么高?给我下来!” “在下面我拉不出!” “拉不出回去拉!” 成被赶了下来,又呆呆地坐在一旁不说话。 …… 夕阳终于落山,天色渐暗。 “宫,你去把牛羊赶回家,它们就在山下!”父亲军的话让成眼睛一亮,好像立马活了过来,拉着宫就往山下跑。 山下树林很密,傍晚光线很不好,气氛压抑,野物的叫唤此起彼伏,偶尔从杂草里窜出什么东西来,宫成二人心都提在嗓子眼了,一路上通过唤牛壮胆,终于在山脚听到了响应。 宫先是找到了三只母羊和五只小羊,然后给它们嘴上套上笼子,接着解开绳索,把绳索圈在羊脖子上,羊群便跟着宫一起走了,之后又找到了一头母牛和一只牛崽。 宫解开绳索,赶着大牛往家的方向赶,后面小牛羊群乖乖地跟着。 不久他们就走到了大路上,宫一扬牛绳,大牛就开始加速,接着尾巴开始上翘,速度越来越快,人,牛,羊,一大群浩浩荡荡向前开去,成跟在后面快乐地乱叫。 路上遇到几户人家,都礼貌的相互问好,但宫特别怕别人家的狗,狗子们好像对他都不友好! 鱼塘边,牛咕咚咕咚喝了五分钟的水才停下。当宫将牛羊赶回厩房的时候,外面鸭子也嘎嘎地回来了,宫从偏房取出一小盆玉米粒和一小盆谷粒,将玉米撒给鸭群后,宫开始唤鸡,三四十只鸡瞬间集结,宫又在了另一个地方散下谷粒。众家禽吃完后,自觉的走进厩房。 天已经黑了,黑狗在屋里屋外乱穿,竹师傅坐在门外的石板上休息,嘴里含着大烟杆。屋里的灯光十分昏暗,因为这一带还没有高压电网。宫正蹲在灯光下解剖青蛙,一只黄猫缠着他不放,突然眼前一黑。 “哦嚯,又停电了!”一阵叹息声后,煤油灯亮起来了。 电是什么时候来的早已不重要了,宫一家人和竹师傅坐在月光下,吹着凉风,喝着稀饭,吃着中午的剩菜,还有一大盘煎鲫鱼,一碟花生米,当然还有炒青蛙,其乐融融,十分恬静。 …… 第二天清晨,天还没麻麻亮,宫和成就被父亲叫醒了。揉着惺忪睡眼来到正厅,便见父母及两姐分散坐着,手里托着一大碗稀饭正静静吃着,桌上还摆着一碗咸菜,两碗稀饭,显然那是给宫他们准备的! “快点吃,吃完跟我们一路上坡(外出干活)!你们俩负责放牛羊。” 父亲三下五除二地掏完碗里的东西,起身把碗放到桌上,转身赤脚走到门口,快速套上胶鞋,右手拿起靠在门边的扁担和打杵(特制扁担用拐棍),左手从地上捡起七八根尼龙口袋,钻出门,消失在夜色中,父亲的脚步狠有力,只听见“咚,咚,咚”的声音渐渐远去。 母亲也起身放下碗,到偏房取了三个背篓叠在一起,也一头钻进了夜色。二姐向厩房跑去,大姐边开始收碗,宫与成见状,连忙一头扎进饭碗里。 宫和成赶着牛羊群一步一趋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天还很暗,借着星光,只能模糊地看见路的轮廓,两人小心的跟在大牛身后,后面羊群默默跟着,一切都那么恬静。 到了碾子沟,天已经开始放亮,父亲已经挑着第一趟玉米往家赶了。宫还是将牛羊往山下赶半小时后又爬了回来,向左岭山梁的玉米地走去。 母亲与大姐在行间穿梭,熟练地将玉米棒子抛向背上的背篓,二姐蹲在一堆玉米棒子中间,将玉米清理并装袋,父亲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回去。宫和成站在路边看了一会儿,就跑开去玩儿了。 不知二姐装了几十袋的玉米,也不知父亲来回了几十趟,反正太阳悄悄爬了起来,捂着嘴坏坏的偷笑。 山梁上,一棵桐子树旁,宫仰着头,对树上一个人影说到:“再上去一点,对!就在左手边。” 只见树上的人抱着树干努力向上挪了挪,伸出一只手向一鸟窝探去,就在手即将摸到鸟窝时,宫脑中突然闪出不好的念头,立马叫停。 树上的人手一滞,接着就摔了下来,同时还传来成的惨叫:“妈呀,有蛇!” “怎么样,没事儿吧?”宫立马伸手扶起来。 “没咬到我,它跑了,就是屁股摔疼了”成拍了拍屁股说道。 宫总算松了一口气:“你运气好!别再掏鸟窝了,你已经掏了三个了。” “哦!”成瘪了瘪嘴,追问道:“老哥,你会未卜先知吗?” “也许吧,对于危险的东西,我总是提前有警觉!” “这算不算特异功能?” “那我这倒霉体质也算吗?” …… 这时,父亲响亮的声音传来“你们去给牛羊换个位置,然后回家!”宫 应了一声就往山下走,成殷勤地跟在后边,求宫别告密。 十几分钟后,他们又回到了玉米地,母亲和大姐坐到了二姐旁边,她们不知在聊什么,有说有笑,在旁边三个背篓和涨得鼓鼓的口袋。母亲喊过成,“过来坐一会儿,等你大爸把最后一趟包谷挑走,我们就回去。” 宫他们老老实实地坐下,没多久,成就感觉相当无聊,缠着大姐将笑话。 “请问,当你走在一独木桥中间时,前面有一只狼,后面有一只虎,下面还有一头鳄鱼,你怎么过去?” 四人听完皆摇头。大姐做出晕倒状“晕过去!” “哈哈哈哈哈!” “嘻哈哈……” “呵呵呵!” “哟呵呵呵呵!再来,再来!” “好!再来一个。村里刚修了一座桥,在桥头一块大木板写着:不许过桥,可为什么大家都往上面走?” “……” “……” “……” “因为桥的名字叫“不许过桥”!” ……。 家中,成正在和五只毛都没长齐的小鸟纠缠,他身旁摆着几粒米,几粒饭,和几条蚯蚓。 “哎呀!你什么都不吃,不管你了,我去吃饭!”说罢气呼呼地走开。 饭桌上,父亲嘲笑成道:“我说你娃儿是吃饱了没得事做,你养得活吗?中午叫你大妈弄来吃了!” “不行!不行!毛都没长齐,不能吃!” “那有什么,又没毒!”竹师傅也接茬儿。 “可是……”成不说话了,埋头吃自己的饭,宫和家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吃完饭,宫拉这成跑向左边的竹林。 “告诉你哦,竹蜂(竹姑娘,竹象)好玩儿,也好吃!但它只在夏天出现,也只有慈竹笋上才有,它会飞,捉它一定要小心!” “什么是慈竹?” “你看,那就是!慈竹,丛生,根窠盘结,新竹旧竹密结,高低相倚,若老少相依,故名。鄂东民间叫丛竹。这种竹内实而节疏,性弱可以代藤用,其形紧而细,一丛几十根,即令数百根,笋不外迸,只向里生。五、六月长笋,下一年方成竹,其笋不堪食。” 不一会儿,他们的身影便消失在竹林中,但还能听见声音。 “我发现了一只……喔嚯,飞了!” “下次让我来!嘘!你看,那儿两只在一起。”
…… “它的爪子好长哦!” “你可以把爪子扳下来!走,去其它地方。”宫和成钻出竹林,又向远处另一片竹林跑去。 “你说这只是公的还是母的?” “呃……公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 …… 十点左右,太阳升得老高,知了声高低起伏,绵绵不绝。宫和成满头大汗地走进正门,衣服上粘满了一些植物的种子。宫撩起衣服包了一大包竹蜂,成右手举着一根楠竹枯枝,而每一条分枝末端都插进了一只竹蜂的那只被拔去爪子的足内,七八只竹蜂在枝头摇来摇去,嗡嗡乱飞,左手拿着一只自制竹笛。 母亲坐在桌旁理豇豆,抬头满脸笑容问:“捉了多少?” 宫找了一个大茶盅,将竹蜂全部倒进去,盖上盖答道:“有三十几只吧!” “都是我抓的,哥还没接近他们就飞走了!” “是是是!多亏了你!” 成东张西望之后问:“大姐她们呢?” “扒地果儿去了,你们这些娃儿,这么热的天,也不怕晒!”母亲一脸嗔怪却掩饰不住慈爱。 “去去去!到堰塘里把澡洗了,衣服叫你哥哥洗,直接晾在堰塘坝上!” 宫应声而出,成尾随其后。核桃树下,竹师傅已经编出了五平米的晒席。堰坝上,三张晒席上摆满了黄澄澄的玉米。宫与成和竹师傅打了个招呼就奔向堰塘。 不一会儿,便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嘻嘻哈哈的笑声持续了近半个小时。 “老哥,你自己家有鱼塘,为什么还没学会游泳啊?” “我也很努力了好吗?可学不会就是学不会!” “惨了,没带衣服!老哥,你回去取!” 接着,堰塘上冒出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向着一处农家狂奔而去。 “哟!宫小子,咋没穿衣服就跑回来了?”这是竹师傅的声音。 而成正泡在水里哈哈大笑,可是……十几分钟后宫还没回来, “老哥,你骗子!”成一咬牙,冲出水面,向家奔去。 “哎呦呦,有来了一只黄蛤蟆!”竹师傅又笑道。 成跑回卧房,正换衣服,便听见宫大喊:“妈,外公来了!” 接着是老者的声音:“啊哈!我给你们带来了好东西,走,进屋说!” “你个老年人也是!这么大的天气,跑恁远干啥?”这是宫母亲的声音。 当成来到正屋时,大妈,大姐,二姐和宫正在弄什么东西,桌子上还摆着一大钵炸得金黄的螃蟹,旁边有一堆地果儿,一位满头银白发却没有一根胡子的老人坐在门口,摇着一把棕扇。 “外公,哪里来的这么多的螃蟹?”成拿起几只螃蟹问道。 “昨晚我去河里捉夜螃蟹了,我把那火把往那一照,哟呵!乱窜的到处都是,我用镰刀把他们一一收割了!” 成正要说话,却被走来的竹师傅抢了先, “老书记,你身体还强健呢,这么热的天还出来跑!” 外公摆摆手说:“这天气还不算啥,想当年……” 之后的事情就是成缠着外公将当年的故事,然后被其大爸赶去午休。 宫是被巨大的雷鸣声惊醒的,来到门外便见天空乌云密布,大有压城之势,远处闪电接二连三,所有人都坐在了门口,看着天空默默不语,气氛异常压抑,偏房外堆着刚收回的玉米。 狂风开始肆虐,不一会儿,小指大小的雨点稀疏地扑向大地,激起阵阵尘土,这只是先头部队,大部队随后就跟来,大地被尘土与水汽笼罩,然后又被狂风吹散。风力还在加强,雨点变成了核桃大小的冰雹。 “砰,砰,砰……”屋顶的瓦片受到巨大冲击,有的还被狂风掀开,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咔,吱呀……噗”屋前一棵李子树受不住摧残,随声倒下。 除了电闪雷鸣,大地一片灰蒙蒙、阴沉沉,能见度都降到了十来米,仿佛到了世界末日。 宫打了个哆嗦,进屋加了一件衣服,不知为什么,宫特别怕冷,每天晚上都会做同样的梦:他孤独地徘徊在一片冰天雪地,天地一片苍茫,除了一座被冰封的巨大雕像,什么也没有… 半小时后,风雨退去,大地满目疮痍,大人们要忙着修理屋顶,而宫被命令去屋后那些梨树下捡刮落的梨子,宫换上筒靴背着小背篓向屋后山坡进发。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架起了一座彩虹桥,这是宫第一次见到彩虹,但他的心却莫名地沉重,喃喃道:“一定要经历风雨,才能见到彩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