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钟馗斗酒释冤魂
“我怎么就改不了这莽撞的性子。” 钟生懊恼不已,唯一活口杀了,如何能找到幕后指使的黑手? 妖僧害人无数,为富贵无所不用其极,长安城中恶名昭彰,今夜许多阴鬼都是苦主。 所以,钟生稍微打听,就找到他行踪。 但幕后黑手则不同,当官的都喜欢隐居幕后,放狗咬人,自己不露面。 “糟糕了,二叔得知后,该不会打死我吧?” 钟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二叔。 先前二叔为将他纠回正道,一直严厉教导,动辄棍棒,日打夜打,结果打出一身铜皮铁骨。 钟生的一身过人武艺,就是在棍棒教育下练成。 骨子里对二叔钟馗的敬畏,纵然灵魂换个人,也仍旧留存下来。 为了事后挽回,钟生沿周围绕了一大圈,接连找了许多阴鬼询问,始终没有头绪。 绝望之下,他甚至想到,拖着僧可寿的无头尸身回去交代。 可纵然今夜滩祭,各种妖魔鬼怪出没,如此举动也实在瞒不过去。 若首级还在,直接提着回去,也算轻便,奈何被他踩成一地烂西瓜。 “罢了。” 钟生硬着头皮,就要回去交差,眼角闪过一抹白光。 对了,地上还躺着白骨手环。 “这玩意儿邪气森森,说不定有线索。” 钟生将白骨环揣在怀里,元神之体随风而起,一一眨眼掠过无数街道。 他穿梭在遍地香火中,身影时而隐没、时而出现,留下光影交错的痕迹。 也有小孩眼尖,看到钟生掠过的残影,拽着大人的手张口惊呼。 结果呢,大人神色大变,朝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打得小孩再不敢吱声。 民间有说法,傩祭之夜,人鬼不分,看破不能说破,否则惹恼了恶鬼,招致大祸,轻者大病一场,重者家破人亡。 高速穿梭中,钟生双目透过重叠的建筑,在茫茫人海中寻找。 耳畔掠过的夜风,带来万千长安百姓的窃窃私语,交谈声。 “大汉斗酒,小鬼献酒,去年傩祭可没见过,莫非是今年刚加上?” 嗯,貌似是二叔。 钟生调转方向,随着清风潜入街头,落地无声,透过人群,看到钟馗坐在一堆酒坛堆积成山中。 大鬼早已消失无踪,小鬼带着一众同伴,蹦跳着举起酒坛,从街道各处收集的祭酒。 钟馗身下都是喝空的酒坛,他脸色如常,没有半点醉意。 “二叔海量。” 钟生对自身酒量颇为自信,唯独是喝不过二叔钟馗,回回斗酒都是大败。 小鬼们跳脚高跃,流水般将酒坛献给钟馗。 钟馗一手一个,仰头喝干,空坛子放在身边,那座小山般的酒坛就是这么来的。 “小生来了,喝一口。” 钟生下意识伸手,接住飞来的酒坛,撕开封纸,咕咚咕咚。 满满一坛酒喝完,也就四五口。 钟生一抹嘴角,朝钟馗说道,“二叔,妖僧杀了,但谁指使的没问出来。” 他掏出白骨手环,“妖僧恶贯满盈,这就是证据。” 钟馗再看白骨手环,看到冤魂无数,凄厉哀豪惨叫。 钟馗道一‘该杀’,接过白骨手环,指尖发力,将其捏碎。 啪嗒,骨环碎裂后,恰似打开地府大门,无数冤魂狂涌而出。 周围气温,陡然下降,百姓们呵气结冰,有人裹紧衣襟,奇怪寒冬早过,为何还这么冷? 周围阴风阵阵,吹得香火凌乱不堪。 透过渐渐稀薄的香火,一个个形象狰狞凄惨的冤魂,或四肢不全、或拦腰断开、或肠穿肚烂、或面目全非,双足不落地,漂浮在地面上。 “咯吱咯吱。” 牙关打战声,从某个看客嘴里传出,他双腿也在颤抖。 再精湛的表演、再巧妙的机关,也造不出眼前的画面。 联想到城中流传的许多傩祭夜的奇幻传说,面前这些,就有可能是真鬼。 “妖僧杀我,定要报仇。” “啊,我已闭口不言,为何还要灭口?” “替我求情,我对相公忠心耿耿。” 一个个冤魂嚎哭着,双目留下血泪,身上还不停掉零碎,什么心肝呀、眼珠呀! 越来越多长安百姓,也陆续察觉不对,这傩戏也太逼真了。
不是逼真,干脆就是真的。 若非早已吓得腿软无力,这些看客早已逃散一空。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雷霆咆哮,阴风停了。 空气安静下来! “有冤伸冤,有仇报仇,啰里吧嗦,枉为恶鬼。” 钟馗一声咆哮,数百冤魂尽数闭口,憋得很是辛苦。 “我已知道,妖僧的主子是谁,也就是你们的冤家。” “冤有头,债有主。” “有胆的,跟我去快意恩仇,没胆的,跟着摊神出城。” 这一刻,钟生在二叔身上,看到什么是人格魅力、领袖气质。 众多冤魂听罢,接连拜倒在地,当场认主,要跟着钟馗去报仇。 “求老爷做主。” 钟馗豪迈一甩红袍,“好,跟我走。” 钟生一看,如此大事,怎么少了我,快步跟上。 那狗官,居住在胜业坊,邻近东市,周围都是富户大官的家宅。 更重要的是,胜业坊在皇城脚下,从此地出发前往各官署都很近。 从西往东,街市越发繁荣起来。 “长安分东、西二市,东市富庶,远在西市之上。” 路上,钟馗对着街道指点,似乎回忆起赶考日,在长安游历的经历。 他目光扫过钟生,突然惊讶出身,“小生,原来你是元神出窍而来?” 钟生点头道,“我进山躲藏,遇到了终南山人,他助我一臂之力来救你。” 钟馗听了,懊恼摇头,“你上当了,那老杂毛不怀好意。” 在二叔解释下,钟生方才明白,所谓的增剑批命,都是终南山人做一场局。 “他为我批命,事关自身修行,若不灵验,必损伤根基。” “所以,即便没有你,他也会千方百计助我脱身。” “老杂毛好狠心肠,折损你五十年阳寿,让我钟家绝后,此事我必定不和他善罢甘休。” 说着他安慰钟生,“小生,你放心,缺失的阳寿,我日后必定为你找补回来。” 钟生倒不担忧,“二叔,此事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