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来老翁忽献酒
抠眼狂魔似乎被钟生的大基建唬住了。 接连数日,无风无浪,倒是偶尔有小兽闯入陷阱,免费送了外卖。 钟生不敢放松,每日都在平地练剑,觉得大有进步。 “哎!” 这一日,他腹中馋虫犯了,又想喝酒了。 太守府那壶美酒,彻底打开他的味觉基因,原来钟二叔也爱喝酒,而且是豪饮。 钟生小时候,就被二叔用筷子蘸酒喂过,小小年纪便已筑基。 后来成为恶少年,十件惹出的祸事,倒有九件是喝醉后惹下。 进山这些天,虽然吃穿不缺,但没酒喝,一两天还忍得住,日子久了,如百爪挠心难受。 顿觉意兴阑珊,迫不及待收集一堆野果,打算自行酿酒。 果不其然,失败了,酿酒门槛不低,没有酒曲情况下,自行DIY成功率等于零。 山泉水虽清甜,喝在嘴里越发寡淡,终于在吃了几天糜子rou干后,嘴里起泡上火了。 “一定是没酒喝的缘故。” 钟生忍不住了,想着冒险一趟,也要出山寻些酒喝。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天夜里,钟生做梦,梦到自己坐在篝火前撕咬狗腿,长叹一声,“有酒无rou。” 随即一阵酒香飘来,瞌睡来了枕头。 这股酒香,勾动五脏六腑,令人口舌生津,纵然是太守府的美酒也远远比不上。 钟生断奶后开始喝酒,喝到如今,从未遇到这般好酒。 香气传来的方向,一个白头老翁捧着酒坛,朝他招手,示意过去喝酒。 钟生迷迷糊糊,一步步顺着香气往前走,浑然不知危险。 走进了揉揉眼,这老汉长得不行,满脸白毛,瘦小猥琐,活脱脱瘦猴模样。 他心想不能白喝,将右手的烤rou递过去,示意公平交易。 白头老翁鼻子动了动,嗅到烤rou香气,双目发亮,拼命招手叫他过去。 钟生翻过墙头,隔着拒马,伸手去接酒坛,对面白头老翁突然暴起。 瘦小干愿的身躯,陡然间拉开,双臂弹出,闪电般袭来。 哐当,酒坛落地摔得粉碎。 钟生匆忙间后退,下意识低头,尖锐硬物刺在额头,剧痛袭来。 下一刻,他醒了。 钟生揉开眼,环视四周,低矮的泥屋,也就是土地庙大小,仅限爬进爬出。 没错,自己一直都睡在屋里,刚才是做梦。 挣扎起身,掬一把山泉洗脸。 昨日的梦太过鲜明,至今还心有余悸。 他没注意到,水槽底部一抹粉红,悄然散开。 “嗯?” 山中虽无闻鸡起舞的条件,每天清晨,也要照旧练剑。 钟生刚要起手,突然嗅到一股酒香,从木墙外传来。 一瞬间,他如遭雷击。 梦中嗅到的酒香,就是这个气味,为何会在现实中发生。 心头噗噗直跳,钟生艺高人胆大,翻过高墙,站在记忆中梦境那片地方。 拒马的荆棘上,挂着一团白毛,让他想起梦中所见的白头老翁。 酒香最浓烈的地方,来自地面几块残破的陶片,拼凑起来,赫然是……酒坛。 对上,一切都对上了,梦境所见的老汉、酒坛,都是真切存在的。 甚至于,昨天的梦,压根不是一场梦。 钟生手指抚摸额头,正中右眉上一点,伤痕真切。 昨晚睡着睡着,差点就变独眼了。 再看脚下破陶片,仍旧盛着浅浅一汪碧泉,酒香扑鼻。 如梦似幻、似假还真。 这一刻,他分不清梦幻和现实,只觉得仍置身梦中,依旧未醒。 思来想去,他将陶片捡起,里面疑似酒水的液体舍不得扔,一股脑倒入陶缸中。 陶缸里头,装满野果清泉,正是酿酒失败的产物,一缸馊水。 他怀疑,白头老翁留下酒液,以气味做标记,今晚还会再来。 到了晚上,钟生倒持剑柄,剑脊贴身,随时能抽出伤敌。 当晚,没有见到老翁出没,过了后半夜,风声大作,雨点随即落下。 山中树木摇晃,万千枝叶像是恶鬼的利爪,疯狂摇晃。 夜猫子的咕咕声,夹杂风雨中,拍打泥屋本就薄弱的木门。 钟生端坐不动,头顶不断滴落泥水,打在脸上身上。 噼里啪啦,远处传来树枝折断,怕打地面的动静。 一窝老鸦凄厉惨叫起来,显然是遭了池鱼之殃。 轰隆隆,浪潮翻涌,土石崩碎,又有潮起潮落、水龙翻身的剧烈声响不绝于耳,甚至一度尽近在咫尺。 万千纷扰,浮而复沉,最终趋于沉寂。
一夜风雨过后,推开门去,外面雨过天晴。 情况不太好,拒马高墙,居然被山洪冲垮大半,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波及到泥屋。 壕沟已被填平,一切明里暗中的陷阱均被摧毁殆尽。 苦干这么久的心血,一场暴雨袭来,折腾得干干净净。 钟生叹息不已,完蛋,这下怎么挡得住来敌? 风暴过后,烈日当头,晒得他心烦意乱。 叮咚。 陶缸中水声荡漾,他回身一脚,就要将其踢翻。 突然,扑鼻而来酒香,脚掌命中缸体瞬间停住了。 原本一缸馊水,加入那些残液后,一夜间发生天翻地覆变化。 混浊污水,竟变得碧绿透明,扑鼻而来的酒香,和梦中闻到一模一样。 “我明白了。” 钟生一拍额头,那些残液的作用,好比是天然酒曲,经过一夜酝酿,馊水变成好酒。 原本失败的酿酒,误打误撞下成功了。 他喉头在蠕动,美酒当前,不能忍呐! “陷阱,一定是陷阱。” 他想到对方梦中送酒,又是绝世佳酿,肯定是不怀好意。 不能上当,如今孤身在山中,喝醉了岂不是任人宰割。 片刻后…… “真香。” 钟生确认无毒,送走试毒的兔子,舀起一碗酒水闷了。 老酒鬼都知道,第一碗酒仅能;解馋,第二碗才开始品味道。 酒的劲头比他想象更强,没等他取第二碗,已经软绵绵醉倒了。 酒碗掉在地上,碗底一点残液,流淌出沿口滴落,渗入泥土。 夜色悄然来临,一抹白光浮现,越过山洪冲垮的拒马高墙,步伐轻快、如履平地。 白影人立,山风吹过,白毛乱飞,它看着钟生一双紧闭的眼睛为难了。 这,没处下手啊! 钟生满脸通红,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烂醉如泥的模样。 白影急不可耐,伸手挠挠下巴,跳脚跃过钟生,目标赫然是珍藏食物的地窖。 恰在此时,它身在半空,跃到钟生正上空时。 钟生猛地睁开双眼,吐出含在口中酒液,捏在手中古剑刺出,狠如毒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