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遇险
北城竹林。 清风吹送，竹叶微微摇摆，发出如乐曲般悦耳的声音。北城是座土黄色的城市，四周都是连绵的山壑土沟，只有这里才能看到自然的绿。林悠坐在一根格外青绿的竹子下，手里把玩着一片竹叶。她的神色有三分悲伤、七分迷惘。今天发生的一切就象做梦一般不真实，那个恶魔似的青年，竟然再次成为了自己的噩梦。对于玷污了自己的人，自己不应该是取箭射杀他吗？为什么自己竟然克制不住去跟他耍嘴皮子？ 无可否认，那个青年拥有让许多女性都迷醉的魅力，可是她林悠会是这种庸俗的女人吗？她想不明白，但她不想再跟叶云纠缠下去，自己是一只凤凰，是绝对不能毁灭在一个普通人手上的。在她站起来的瞬间，满天飘落的竹叶已经告诉了她答案：她要不惜一切代价，让叶云从她生命里消失。 …… 冶炼居。 冶炼居始建于玄帝历三年，距今已有二十六个春秋，在天冶子的执掌下，冶炼居掌控了北城三十六家最有名气的铸造坊，垄断了北城九成以上的武器交易，由于北城特有的经济状态，可以说，冶炼居间接主宰了北城的命运。不过，天冶子根本没有什么凌驾万人万物之心，有的，只有对无上神兵的狂热之心。 “叶小兄弟，你不舒服吗？”林惊心拍了拍叶云的肩膀，自他从石麓铁矿回到北城之后就一直心不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叶云摇了摇头，望了四周一眼，坦白说道：“城主大人，从六方玄铁出土到现在，我都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被窥视？” 林惊心一讶，随即笑道：“叶小兄弟多心了吧，我北城虽然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也不是普通蠡贼胆敢进犯的。本城已经派兵遣将，日夜守护冶炼居，就算有人试图对玄铁图谋不轨，也是有贼心没贼胆的。况且，天冶子匠师虽然不懂什么高深的武技，但一身真气已经抵达无坚不摧的境界，试问，有谁敢去挑战六阶强者的神威？” 叶云一早就知他不信的了，自嘲道：“可能是我多心了，没办法，小民久居荒海，背靠高山，连睡觉都担心有无野兽袭击，长久下来弄得有些神经质吧。” 林惊心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老夫一见叶小兄弟，就感觉小兄弟不是池中物，只要假以时日，小兄弟必成气候。对了，天冶子匠师最重诺言了，他答应赠小兄弟一把宝剑，你进内挑选吧！” 事实上，此时的林惊心对叶云除了招揽之意，同时也有了一丝戒备。这个青年当初明显隐藏了不少的实力，如此看来，他来这北城的目的会是什么？ “嗯。” 叶云应了一声，却没多在意，他家传的炎龙剑法天下无双，对剑的要求也非常高，寻常的精铁剑根本就承受不起，叶云可不想随便拿把剑，到关键时候对手没杀死，剑却自己熔化了。 “这把是精铁剑，长四尺二寸，由精铁所铸，百炼而成，可破顽石。” “这把是龙泉剑，长三尺九寸，同样是精铁所铸，但经过龙泉溪水冷凝而成，颇为珍稀。” “这把是无尘剑，长四尺四寸，乃一云游道人没钱付酒资典当而来，制造材料不详。” “这把为金光剑……” 叶云走了一圈，虽然看得眼花缭乱，却果真如他所料想的一样，这里没有适合自己的剑，大半天下来，直看到林惊心以公务繁忙为由溜了，介绍的老师傅口水都说干了，他也厌倦了，随便挑了一把，道：“这把呢？” 那师傅看了一眼，笑道：“这把是越女剑，长三尺三寸，重四斤八两，是天冶子匠师为悠小姐所度身打造的，后来悠小姐巧获寒玉，制得寒玉弓，就将这把越女剑送了回来，没想到被叶公子相中……” 叶云一窒：“是她的？” 老师傅暗暗松了一口气，看这家伙的神色，肯定又是悠小姐的仰慕者了，这下应该不用再解说了！他热情详细的介绍起来：“呵呵，这把剑虽然稍微短了一些，但吹毛断发，是难得的精品，虽然为套用前人所名越女，但悠小姐的剑法刚猛更胜男子，所以不象其他女式剑般男子难以cao控。如果不是天冶子匠师交代过叶公子你取那一把都可以，小人还真不敢将它拿出来呢。” 叶云听他说得这么好，又有些好奇林悠用的剑是如此的，便拔出剑，弯指轻弹，清亮的声音响了起来，再挥了几下，只见剑光闪耀，也非常顺手，便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天冶子匠师的作品的确名不虚传，就要这把吧。” “轰！”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响了起来。 叶云感觉是从西侧的铸造间传来的，不禁好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老师傅呵呵笑道：“没什么事，这种爆炸是经常的事了，只是竟然连天冶子匠师亲自主持竟然也会发生爆炸，这倒有些罕见，看来六方玄铁真不简单哪！老夫跟随天冶子匠师近三十年了，只有在铸造清风剑的时候出现一次这种情况。” “清风剑？” 老师傅露出向往的神色，道：“清风剑是匠师所打造的剑中最趋向完美的一把了，无论是材料、外观、内在、设计都是上上之品，我这一生要是打造出一把有清风剑一半完美的剑就心满意……” “轰！” 又一声轰鸣响起，打断了老师傅的话。叶云忍不住往西侧走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师傅慌忙拉住他，道：“叶公子，就如你们武者一样，经常说什么本门功法概不外传，我们铸造技巧也一样是禁忌，况且我们天冶子匠师最憎恨别人在他铸造的时候打扰他了，有次悠小姐闯了进去都被天冶子匠师无意打伤了，躺了十多天才好呢！” 叶云吓了一跳，连忙缩了回来，开玩笑，那老头子一身真气可怕得要命，挨他一掌不死都残废。 正当他要告辞的时候，一个矮小的身影却从西侧走了过来，他微感惊讶，望了过去。 老师傅注意到他的眼神，笑道：“他是公输耘，专门负责给天冶子匠师日常饮食的，也是匠师唯一的弟子，只有他可以自由出入铸造间。” “哦。是这样啊，没什么事在下先告辞了。”叶云再望了那个公输耘一眼，发现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便拿着越女剑走出了冶炼居。 从冶炼居回天星客栈要经过一片拆迁区，这片拆迁区是北城改造后遗留的，由于石麓铁矿事件林惊心一时无暇分身处理，几十座无人居住的房舍歪歪斜斜竖在那里，四周都是碎石瓦砾。 虽说是晌午时分，但太阳光照射在这片区域上却照不出一点生机，那破败的景象让人唏嘘。 一缕寒风袭来。 有埋伏！叶云第一意识就感到了危险，越女剑连鞘挥出，当当当几声响，三枚暗器跌落地面。 八个黑衣蒙面人无声无息的靠了过来，将叶云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蒙面人从怀里掏出一幅画卷看了几眼，又看了叶云几眼，喝了声：“没错，就是他了！” “杀啊！”一声呐喊，七个人举剑向叶云刺了过来。 他们用的剑是细银剑，这种剑最适合穿透，见血锋喉。七道剑光在阳光照射之下散发着森森的寒气，在他们眼中，叶云已经是个死人。 叶云一声冷笑，越女剑出鞘，挽起满天剑花。几个蒙面杀手只觉得眼前光芒闪耀，随即身体传来剧痛，倒了下去。 “剑芒？该死！是阶位高手！”看到叶云长剑或圈或点，自己七名下属转眼就躺下了三个，剩下的那名杀手一扔画卷，挥剑劈来。 “当！”一声震响，叶云和他各退了三步。 炎龙诀中剑招并不算太多却极为精湛，更重气势，即使落于下风也要勇猛向前，只见叶云扛剑过肩，哈哈一笑：“好家伙！再来！” 上前一步，手臂一翻，手中越女剑射出一道如烈日般璨璨的强光，笼罩了蒙面杀手全身。 蒙面杀手从未见过这种可怕的剑法，吃了一惊，挥剑去挡，却被一股灼热的气息震飞了近十丈！ “哇！”他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叶云跨步上前，剑尖顶住他的咽喉：“谁派你们来的？说！” “三哥！”几名杀手吃了一惊，扑了上来。 叶云剑尖斜挑，在蒙面杀手左肩上划出一道伤痕，冷冷道：“再上前一步，我马上杀了他！退后！” 几名杀人没想到这个青年竟如此凶悍，对望了一眼，终究不敢拿他性命开玩笑，退了下去。 蒙面杀手喘着气，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是杀手，还问什么？要杀就杀，别那么多废话！” “哈——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叶云一声长笑，越女剑一伸，当场洞穿了蒙面杀手的咽喉。 “啊！”蒙面杀手头一歪，倒了下去。 “三哥！”众杀手大惊失色，悲愤的举剑冲上来。 “选择了杀手之路还谈什么情分。看来，你们也就这样了。” 叶云手中剑如灵蛇闪动，跑最快的那名杀手瞬间又死在叶云剑下。 几名杀手没想到叶云出手竟如此狠辣，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禁心生畏惧，不住后退，最后转身就逃。 叶云回剑入鞘，并没有追赶他们。 看着地面两具尸体，叶云无一丝内疚，若自己手下留情，躺下的就是自己了。人人都说帝王家的儿女狠辣，叶云认可这种说法。 风吹过，带起一点血腥，还有那张画卷。 叶云捡起了它，凝望着画中的自己。虽是廖廖几笔，已经将自己的形神描绘得栩栩如生，可见此人的画功相当精湛。 从这画的逼真程度来看，这个人不但见过自己，而且对自己有深刻的印象，这会是谁呢？ 知道自己在冶炼居的不外乎五个人，天冶子、林惊心、富一川、祝鸣夜、林悠，其中天冶子全心铸六方玄铁剑，别说让他派人来杀自己，就算别人去杀他，他怕不愿意离开铸剑坊；林惊心，不大可能，他是一城之主，想杀人不需要请杀手，况且他也没杀自己的理由；富一川，这家伙胆小怕事，又还讲点义气，又没什么钱请得起杀手，不会是他，可疑的只剩下祝鸣夜和林悠，祝鸣夜虽然一直怀疑弟弟的死与自己有关，但现在他的弟弟已经得风光大葬，他应该不会那么傻再起事端。 这么说，唯一可疑的就剩下林悠了。 “是她想杀自己吗？”叶云沉默了，虽然他对林悠没什么感情，但出于男人的通病他内心中将林悠当成了自己的女人，被自己的女人花钱请杀手杀自己，这种感觉不好受。 “女人心真是难测，开始还兴致勃勃的跟自己‘聊天’，下一瞬间却又想要自己的命……” 叶云意兴阑栅，走过拆迁区，往天星客栈迈去。 他走后不久，一个妖冶的身影出现在拆迁区上，她定定的望着地上的尸体，面露出骇然的神色：“这小子好生狠辣！看来我低估他了。算了，这次不成功，他短时间内必定提高戒备，暂时换个目标！” 她从尸体上踩了过去，留下一阵nongnong的脂粉气。 …… “叶公子！你总算回来了！富一川长官等了你半天，快急死了！”一回到天星客栈，店老板就迎了上来。 “富一川？啊！”叶云一拍脑袋，顿时想起富一川约了自己喝酒，只是没想到挑了半天剑，又遭蒙面杀手袭击，耗了大量时间。 他哈哈一笑，道：“我这就去。” 当走进自己的房间时，富一川正坐立不安的在房中走来走去，当看到他，欢喜的叫了声：“叶老弟！” 叶云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富老哥，回来时出了点意外，所以迟了。” “意外？”富一川望了眼他有些破损的衣衫，奇道：“什么意外？怎么我闻到些血腥气？” 他嗅了嗅，然后皱了皱眉头：“老弟你杀人了？” 叶云一讶。 富一川道：“不瞒老弟，我这人因为胆小，所以对血腥气味非常敏感，老弟身上虽然没有沾血，但我闻到老弟手上的剑有血腥味，而且是很新鲜的，顶多也就是二十分钟前。” 叶云真没想到他还没有这本事，露出钦佩的神色，竖起手指赞道：“富老哥真厉害！小弟在回来的时候遭到一批杀手袭击，幸好他们武功不高，我才有机会回来跟老哥喝酒。” 说罢他拿出那副自己的画卷，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 富一川听到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半响才道：“叶老弟，我猜这件事可能跟林小姐有关。” 叶云吃了一惊，这富一川的见识原来是那么高超入凡吗？简直未卜先知，神人啊，自己真的看走眼了，人不可貌相啊，真正叹服惊叹问道：“富大哥为何如此说？” 富一川叹息一声，道：“叶老弟你还不知道吧，悠小姐是我们北城所有男人的梦中情人，你昨天竟然有幸跟她一起挖土，还有说有笑，别说其他人，就是我那一百个手下，那个不眼红？肯定是他们将消息传了出去，招了一些试图追求悠小姐的人嫉妒，所以请杀手对付叶老弟了。” “呃……” 叶云苦笑，如果让他们得知自己不止和她“有说有笑”，还完全得到了她，自己岂非要被乱刀分尸？ “不过呢，由于悠小姐实在太出色了，北城的女人，尤其是那些十六至二十五的女人啊，个个视悠小姐为眼中钉，rou中刺，恨不得将悠小姐乱刀跺了……哈哈，尤其是以前怡红院的花魁若水，她最为毒辣了，说有机会的话，一定要弄晕悠小姐，将她扔给嫖客，他奶奶的，叶老弟，你说这女人贱不贱？”几杯酒下肚，富一川面红耳热，说话也乱七八糟起来。 叶云一震，道：“富大哥，你怎么知道若水说过这些话？” 富一川又喝了一杯，醉熏熏道：“叶，叶老弟，你忘记那我以前的上司是祝鸣奇吗，若水是他相好，有，有一次祝人皮喝，喝醉了，跟我们说的。” “哦。”叶云点了点头，心下苦笑，脑中闪过那花魁若水的模样，有些感叹，虽然她死了，但还是给她达到了目标。 “前，前几天怡红院大火，有，有人说若水被烧死了，可是，可是我昨晚回军营的时候却看到了她，她的背影！” 叶云微微一笑，道：“富兄，你喝多了。” 若水有没有死，他是最清楚不过了，她被盛怒之下的林悠一箭穿喉，又被大火烧尸，不可能还活着的。 “我。我没醉！”喝着喝着，富一川头一歪，软了下去。 叶云拿着酒杯，站到窗口前，仰望窗外昏暗的天色，明天又是个阴雨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