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鬼神
宋家的墙檐很高，一眼可以看到村庄外的荒山和那条没有人烟的大路。 东方欲晓，晨光熹微， 墙头上，陈恒望着日出， 那家伙还没回来，应该是跑了， 宋玲珑已经睡着，靠在他的怀里， 一夜未睡，陈恒没有任何不适，吃了那个妖魔，这副身体的精力似乎也充沛了许多。 其实他之前装傻子的时候有很多逃跑的机会，只不过自己怎么说也被别人救了一条命，直接跑了还是有些不太得当。 宋玲珑靠在他怀中，阳光洒在脸上，长长的睫毛静静立着，陈恒咧嘴笑了笑，这样也不错。 突然，远远看见一批人马奔了过来，想必就是巡捕司的人， 但随着越来越近，他感觉到了不对劲，这帮人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陈恒大致估计来的有近一百多人，而且似乎个个身着重甲，还举着一杆大旗。 看这架势，好像不是巡捕司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想到屋内的妖魔，这帮人是为了剿灭妖魔而来？ “姐，来人了。” 他叫醒宋玲珑， 一百号人没有立刻奔进村庄，而是远远分散排开，似乎想要包围这里， 陈恒突然担心起来，他吃了妖魔，会不会也沾染上妖魔气息？ 犹豫片刻后，和宋玲珑对好口述，决定先躲到地窖中先看看情况。 宋玲珑坐到摆满宴席的正院，静静等候。 ····· 一百来号人半拢着村子，很快便聚到宋家大宅门前，将其团团围住， 一张艳红大旗高高立着，其上靖字亮眼无比， 数十马匹汇集，死寂肃杀，马匹士兵俱装厚甲，大戟甲胄上都沾着些许血迹，显然这并不是一支空有架子的仪仗军。 军队前方，一个穿着打扮都格外不贴的大胡子也跟着坐在一个马匹上，一身粗麻布衣， 若是陈恒在，便能认出这是村子里的刘家铁匠， “王爷，昨日纸条说的宋家就是这里。” 最前方一匹异兽犄角突生，面目狰狞，座上人一身红黑华袍，轻甲着身，眉目英武， 闻言轻轻点头， 一个手拿八卦仪盘的白袍光头走到异兽身旁，似乎是位僧人，却又拿着八卦盘， “王爷，那妖魔的气息似乎是消了，就是不知是跑了，还是死了。” “一会寻冥口，还要麻烦雍长老了。” 被称作雍长老的白袍光头笑着点点头，却是有几分谄媚， “不麻烦，不麻烦。” 高大异兽上，被称为王爷的男人转而向另一侧无人处开口问道， “平仪道长，别处可有异样？” 一个道士模样的人通身黑袍，双腿立于土石间，身形飞速移动，盏茶功夫便把整个村庄绕了个遍， 话音既落，黑袍道人堪堪而至，身形稳稳定住， “倒有几处人家被掏了心，应是那冥府邪祟杀人留下妖魔气息，别的就没有什么，这处宅邸气息最是浓厚。” 黑袍道人话语说完，身后拐角处突然跟来几口大黑棺材，细看之下，棺材与之隐隐间有丝线相连。 王爷没有在意，望着宋家大黑宅门， 一声令下， “四羽将下马随我入内，九骑跟在后方！” “是！” “砰——” 漆黑宅门被猛地踹开，几个身形在前方开路，骑着异兽的王爷缓缓挤进， 满地纸钱飞扬，宋玲珑坐在原位上，身形微微颤抖，倒不是她害怕，而是这种时刻十五六岁女子该有这种表现。 摆满宴席的院落中瞬间挤满了人， “小姑娘，不要害怕，此地发生了什么？” 那王爷坐在高高大异兽上，微微低下身子，面容和缓，俯视着宋玲珑， 宋玲珑抬头望着那王爷，身躯颤抖，摇着头一言不发，一副吓傻了的模样。 就在这时，那黑袍道人提着一个瘦长少年出来，一身沾血的干涸衣裳，和那充沛的妖魔气息让周围的几位将领默默握紧佩剑， 正是陈恒， 他本来窝在地窖里锁了铁盖，不成想一只手突然就把他拎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手段。 “王爷，找到个活人。” 看着高大异兽上的身形，陈恒突然露出和善的笑容，眼前这个妖魔的气息，可太诱人了， 而那高坐异兽之上的王爷看见陈恒的笑容，也是双目微凝， “平仪道长，此人可有异样？” “身上沾染的妖魔血气充沛，但，应该不是此子生。” 听到那黑袍道人的话语，陈恒心中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没暴露， 不过眼前这个被称作王爷的家伙，居然是妖魔？ 他抬眼再度打量，身着华府的王爷和身下那个相貌狰狞的异兽一同泛着红光， 都是妖魔？被控制了？ 至于会不会被眼前妖魔喝令杀死，陈恒没有考虑， 当生死这种事到了眼下自己又无法控制时，他便不那么在意。 在两“人”互相打量之际，白袍光头再度上前， “王爷，冥口已经关闭，没找见那冥府邪祟，似乎是死了，另外还发现了一狐仙尸首。 似乎是这冥府邪祟吃了狐仙，然后又有一妖魔吃了那邪祟，不过倒是没察觉到那妖魔气息。” 听到那白袍光头话语，陈恒眉头微微颤了颤，看来这世界确实有高人在啊... 那王爷望着陈恒模样，微微眯起眼， “写下名字。” 片刻后，一士兵递过一支毛笔和一张白纸，陈恒不知何意，但也照做，他没写过毛笔字，除了昨晚赶的纸条外， 歪歪扭扭写下陈恒两字，虽然丑陋，但也能看。 那王爷接过纸条，端详许久后终于开口， “带回城里。” ······ 陈恒被带到马匹上，一路颠簸颠的他想吐，但在一阵简单的登记后，就被随意安置在了城内一处偏僻地界， 这倒是让陈恒没想到，他本以为这帮人会把自己翻个底朝天，没想到审都没审，就这么直接放了。 ······ 一处书房内，两行墙的东北角摆放着一酱紫色书柜，阳光从朱红的雕花木窗透进，映照在一盆清俏的兰花上，梨花木卧榻旁悬着两盏八角琉璃灯。一侧还有座巨大的红木屏风，勾勒着江河日月与星辰。 一个挺立身形坐于中央，双手支在那黄木书桌上，扶着额头。 正是先前那王爷， 一重甲士官走进，是先前四羽将之一， 士官转身关上门，紧着开口道， “王爷，不审一审那小子么？他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王爷抬起眉头，看向他， “审什么？审一个鬼神么？” 四羽将走到书桌前，脚步骤停，回来神来后汗毛顿时炸起， 世间妖魔大致分为，山精、异怪、邪祟、大妖、尸魔、鬼神六类 虽然这类排序不代表实力的细致划分，但鬼神无疑是当中绝对恐怖的存在， 想到先前那小子还坐在他马匹的后方，若是它有心，那自己！ 嘶...... 忍不住后背生寒， 王爷揉了揉眉心，闭上眼， “他看我的模样，貌似认出了我，而且还在威胁本王。” 想起那个笑容，王爷心中又沉下几分， 闻言，那四羽将的面色乍然凝重， “王爷，那怎么办？暗中刺杀？” 王爷睁开眼，撇了他一眼， “鬼神皆有其域，你怎么刺杀？” 四羽将也明白了自己言语之荒唐，低下头神情紧促，实在是面对鬼神有些慌乱了， “王爷，难道，先前那送村民出去的纸条，就是那小——那鬼神所写？” “不然我为什么让它写字？” “那，是这鬼神救了村民？它想做什么？” “本王也不知啊。” 两人陷入僵局，大眼瞪小眼， 最后，那王爷也只能长叹口气道， “至少它对人类还没有展露杀意，先看看吧，这几日你派些可靠的人监视，看看它有没有什么异动，有可能只是一个对人类好奇的鬼神。” “是。” “记住，切不可轻举妄动惊扰了它，无论发生什么都一定要先禀报于我。” “是。” “去吧，挑个机灵点的手下，别被察觉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