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火焰中的晋升
当天夜晚，雇佣货运马车将这些木材和木架运到郊外的一处背风的山脚下之后，安吉尔亲手将自己的火刑架搭好，在一旁打开能隔绝灵性的精巧小木盒，仔细清点了内部的非凡特性与灵性材料。 确认一切无误，她看向身旁的克莱恩，后者正一脸凝重，左手握着金链悬吊的紫水晶，链子正快速地逆时针转动，这代表他占卜的内容——这次晋升能安全度过——的答案是否定的。 在购买木材和订购火刑架之前，克莱恩才从安吉尔那得知了“痛苦”魔女的晋升仪式，之后他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表情。 “快速的逆时针旋转表示强烈的否定回答，你的晋升仪式非常危险，而且有不小的失败概率。” 目光从紫水晶移到安吉尔紫色的双瞳上，克莱恩缓缓说道。 “但现在已经是最佳的时机了，之后我们会乘船离开普利兹港，在船上不可能架起火刑架，而目的地拜亚姆的情况不明，那边或许会更加危险。” 安吉尔微笑着回答道，打开带来的木箱，拿出材料和器皿开始配置自己的魔药。 “而且，你在之前的占卜中不是已经确认了魔药配方和仪式本身的正确性吗？危险是针对仪式的方式而言，被烈火焚身哪有不危险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50毫升重病人的血液和30毫升花面蝙蝠的血液倒进小铁锅，让它们浸没了里面的双尾黑蛇尾尖，最后用滴管将10滴蓝臻尤加利精油添加进去，让锅中弥漫着一阵腥味和清香混合的奇特气息。 最后，她解开了用灵性之墙封闭的子弹盒，取出“痛苦”的非凡特性，将这枚暗绿色的结晶从锅边滑入暗红色的液体中。 暗红色药液开始冒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气泡，很快如同沸腾般鼓动起来，不详的暗红逐渐退去，最终变化停止，形成了一小锅暗绿色，仿佛结出了青苔的死水颜色一样的液体。 好怪的颜色，这真的成功了吗……安吉尔有些犹豫地掏出一便士硬币，亲自做了个简单的占卜，得到了“痛苦”魔药已经配置成功的信息。 一旁的克莱恩也用灵摆法进行了确认。 她这才安心地将暗绿色的药剂转移到特别购买的，能够耐受高温的玻璃瓶中，然后收好其他器具，将它们放在离火刑架稍远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她开始脱下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叠好放在木箱上，毕竟不是真正的火刑，稍后她还要回港口，总不能把身上的衣服全烧掉。 克莱恩左手拿出怀表，右手提着马灯，看着安吉尔逐渐裸露出的白皙皮肤，一时不知该把视线放在哪。 直到后者把最后的内衣褪下，缓缓走到火刑架旁，他才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目光追逐着安吉尔那绯红月光下显得异常凄美的轮廓。 “开始吧。” 安吉尔站到了简陋的木架之上，四周堆着干燥易燃的木材，她并没有让克莱恩帮忙将自己捆缚起来，因为根据她的理解，仪式的目的并不在于“火刑”的形式，而是需要借助剧烈的疼痛减少失控的概率。 况且，捆起来是为了防止受刑者逃跑，我又不会跑……她胡思乱想着，看着克莱恩走到木架旁，举高马灯，面部在礼帽的阴影下晦暗不清。 “如果坚持不住，就……”他声音有些低沉地嘱咐着，但说到一半自己停了下来，身为非凡者，两人都知道，仪式一旦开始，魔药一经入口，要么成功晋升，要么当场死去……或是化为没有神志的怪物，而后者，是安吉尔无法接受的。 这也是她将晋升仪式安排在郊外的原因，这样可以避免大火波及城区建筑，也能让克莱恩在她失控后第一时间解决问题，不至于伤及无辜。 在安吉尔坚决的眼神下，克莱恩退开几步，甩手将马灯扔到了木架旁的木材堆上，顺手打了个响指，灯内那抹火苗在尚未落地时就爆燃起来，引燃了泼洒到木材上的鲸油。 烘烤干燥的木材缝隙之间吸足了油脂，瞬间就被高温点燃，浓烈的烟雾先于火焰包裹住了站在上方的安吉尔，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目之所及一片黑暗。 而后，从足尖开始，火苗舔舐的刺痛迅速自腿部向上传递，经过躯体，到达大脑，安吉尔咬紧牙关，轻轻吸了一口气，浓烟伴随着炽热的空气涌入气管，进入肺部，强烈的刺激让她咳嗽起来，却因此而吸入了更多的热气。 咳——咳—— 她短促却激烈地咳嗽着，一手握住胸前的蔷薇项链——这是她目前唯一携带的神奇物品，另一只手捏着装有魔药的玻璃瓶，小心地将它护在掌心，不让内部的药液在她身体剧烈晃动下泼洒出来。 难道遭受火刑的人，都是被呛死的吗……她脑海中刚闪过这样一个念头，面前的浓烟就被更加猛烈的火焰所替代，刘海垂下的一缕金发瞬间被高温引燃，冒着火星消失了。 这之后，高温烧灼带来的疼痛才猛地传遍她的全身。 “呜……” 安吉尔唇间刚挤出一声呜咽，就被她自己吞回了肚中。 不能……让克莱恩担心…… 她紧抿嘴唇，闭上双眼，强忍住召唤寒冰熄灭火焰的冲动，在狭小的木架上蹲下身来，减少自己与火焰接触的面积，胸口的蔷薇项链尝试着修复身体各处，尤其是皮肤表面的烧伤，但刚长出的新鲜组织在下一秒又被火焰吞噬，新生的肺还没喘一口气就被高温烧焦，唯独强烈的刺激通过神经传递到安吉尔的脑中，让她大脑里只剩下了一个字。 痛！ 在火焰与剧痛的包围中，安吉尔紧紧蜷缩着，预估着仪式的时间。 也许是听力在高温中受损，耳旁“噼啪”的木材燃烧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这让安吉尔失去了对时间的掌握。 知道不能再等，她将同样被烧得guntang的玻璃瓶凑到嘴边，一口饮尽了瓶中的魔药。 一股冰冷的触感从她嘴中流入腹部，让在火焰中坚持的她感到一丝爽快，但下一秒，这股寒意又化作更为猛烈的热浪，从身体内部开始烧灼她的四肢。 “轰——” 燃烧着的火刑架轰然垮塌，安吉尔感觉身体一轻，身上的剧痛突然之间全部消失，仿佛之前的火刑只是梦中的场景一般。 她疑惑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又像上次在东区强行服用非凡特性晋升一样，灵体脱离了身体，飘在了火堆上方。 下方，毛发皆失，全身焦黑的躯体从火焰之中缓缓站起，睁开了眼睛，看不出表情的面部转向一旁紧捏着怀表，紧绷着脸的克莱恩，伸出了一只手。 后者面露惊讶，脚步向前迈了一步，似乎想要把安吉尔拉出火堆，但咬牙强行忍住了。 不，那不是我的想法！ 空中的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的“躯体”睁开的双眼并不是紫色，而是浓郁的黑，仿佛在烈焰之中被熏蚀的黑。 她回忆着上一次晋升的感觉，很快重新感受到了身体传至灵体的痛苦，借助这痛彻心扉的感觉，她很快控制住了逐渐上升，几乎要离开火刑现场的灵体，重新回到了下方的身体中。 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她立即收回了伸出火焰的手，环抱在自己身上，跪坐在焦灰之中，体会着不断舔舐身体的烈焰的温度，将这份痛苦牢牢地记在心底。 …… 心急如焚地看着怀表的分针到达预定位置，克莱恩迅速踢翻了旁边的水桶，冰冷的河水流淌到火堆上，将已经变小的火焰彻底熄灭，灰烬之中那团蜷缩着的，焦黑的躯体缓缓倒了下去。 他胸口一阵揪心的疼痛，赶忙脱下风衣，两步冲到安吉尔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包裹起来，抱出闪烁着星星点点火光的灰烬，放到了一旁干净的地面上，头部则枕在自己怀中。 “安吉尔？” 他轻声呼唤着，发现自己的嗓音由于紧张都有些变调了。 “安吉尔！” 再次重复着，他内心愈发慌张起来。 怀里的人缓缓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了几乎粘在了一起的眼皮，内部浑浊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明，紫色瞳孔中流露出的是冷静，而非疯狂的神色。 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克莱恩松了一口气，轻轻将她扶起，让安吉尔借助自己的力量坐在了风衣上。 “……” 她张口说了一句话，但瞬间就蹙起了眉头，伸出表面焦黑的皮层脱落，逐渐开始生长新生组织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脖子。 “没关系，别说话。”克莱恩安抚着声带在火焰中受损的安吉尔，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治疗药剂，帮她喝下，加快着“蔷薇项链”修复伤势的效果。 在绯红的月光下，安吉尔的身体仿佛奇迹一般逐渐褪去了焦黑，新生的肌肤带着一丝红润，似乎吹弹可破。 她也慢慢恢复了体力，自行从地上爬起，活动着四肢关节，感受着在火焰中幸存后的喜悦，以及晋升之后的新改变。 “等等……我的头发，怎么这么短了？” 安吉尔突然发现自己原本长至腰部的淡金色长发虽然在蔷薇项链的作用下重新长出，但却在肩部就停止了生长，只剩原先大约三分之一的长度，刚露出欣喜的脸上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这项链不会是出问题了吧？” 她摸着胸前的神奇物品，喃喃说道。 这句话让一直绷着脸的克莱恩也露出了笑容，他缓缓抱住从仪式中幸存的安吉尔，感受着她在自己怀中变得僵硬的躯体，笑着说道： “没关系，短短的也很可爱。” “没关系，长长的也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