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鬼吓鬼
用被锯短了把手的铲子挖出一块潮湿的泥土,送入筐篓中,拉夫特·庞德擦了擦脸上的汗,继续机械式地重复上一个动作。 他已经持续挖了大半个月,而根据自己的测算,从这座废弃教堂挖到他原本的家下方,起码还要三个月! 但他有耐心,内心中有一股奇特的力量驱使着他,这一定是家族的使命感,不是什么庞德,而是图铎! 胡思乱想着,他手中动作不停,一捧捧土逐渐装满了筐篓,他正准备原路退回去倒掉这些,眼前突然一黑,随后灯火亮起,逼仄的地道变成了无比宽阔的地下宫殿。 我挖通了?怎么可能? 拉夫特的表情在瞬间错愕后变得激动,他双手抽筋似地疯狂抓挠,摸到一枚黑铁纹章,上面刻着一只握有权杖的手。 这是图铎家族的标志…… 他激动地将纹章戴到胸口,正准备爬起,继续探索这间地下宫殿,眼前却再次一花,一头撞到了不知何时再次出现的泥土中,口里咬上了一块坚硬的石头,几乎磕掉了自己的牙齿。 “呸,呸——” 他闭着眼睛吐掉苦涩的泥土,再次睁眼,却发现面前出现了一道人影。 一个没有五官,“脸”上光滑无比的人。 “噗——” 他将嘴里最后一口泥土喷出,扔掉了手上的铁铲,转过头去,疯了似的向通道外爬去,四肢并用,宛如真正的土拨鼠。 越往外的通道越是狭窄,这是他刻意为之,是避免被人发现的手段,但此时却成了自己逃脱的阻碍,在狭窄通道里,他蹭破了头皮,折断了指甲,膝盖和手肘更是血rou模糊,但终于见到了让他感到安心的绯红色月光。 钻出通道,回到废弃教堂后,拉夫特喘了一口气,有些后怕地望向漆黑的通道,他总感觉刚才只是幻觉,但不敢回去确认。 “灯和工具都在里面……我明天再来拿吧,今天有点不对劲……” 他喃喃自语着,再次转过头,看向教堂中央。 一个黑发圆脸的女性不知何时出现,正冷眼看着他。 不,是一个黑发圆脸的女性头颅在看着他! 这个头颅漂浮在空中,头发散乱地披在后方,而本应托住脑袋,遮挡住长发的身体却无影无踪。 拉夫特猛吸一口深冬的凉气,没有丝毫犹豫地掉头就跑,这座废弃的教堂四面透风,门窗早已被人撬走,他随便挑了一个窗口翻过,就要奔向花园外的低矮围墙。 在他离围墙还有几步时,墙上的藤蔓无风自动,又一道人影从中浮现。 那是一个头戴小巧黑帽,穿着繁复的哥特式宫廷长裙的年轻女性,淡金色长发披肩,蓝色眼眸冰冷,脸色在月光照耀下异常苍白。 经过“无脸人”和“空中的头颅”惊吓后,这最像人的女子反而让拉夫特感到了一丝温馨,但他随即发现,这名美丽的女子是从墙上直接穿过来的。 “鬼……鬼!” 拉夫特·庞德脸色变得比这名女子还要苍白,就要绷不住开始大喊。 可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强忍住恐惧,把脱口而出的不逊之语吞回肚中,有些忐忑地问道: “你是地下宫殿的恶灵吗?” 恶灵? 刚钻出地道的克莱恩拍了拍身上的土,看着身前的安吉尔从隐身状态恢复,正准备庆祝这次成功的魔术表演,却听到教堂外传来那位被吓傻的从男爵带着希冀的询问声。 他随即想起地下遗迹中那个曾出现在他梦中的红发恶灵,心念一动,脸上的“无面人”特性蠕动着,顷刻间化作了梦中那张异常帅气,但带着一道道腐烂见骨的伤疤的面孔,头发也逐渐蔓延到肩后,变成了如同染血般的红色。 而身上的风衣,则在“魔术师”的幻术中转化为了一套漆黑的全身甲,上面刀砍斧凿的痕迹中甚至还在不断滴出深红色的血液。 “我是。” 他低沉、诡异的声音传出,让面向莎伦的拉夫特全身一抖,缓缓转过身体,看向这边。 待看清克莱恩的诡异形象,他不但没有像刚才见了鬼一样露出惊慌的表情,反倒是兴奋地上前两步,脸上带着狂喜,高声说道: “你终于出现了!” 安吉尔再次隐去身形,莎伦也回到墙内,将“舞台”让给了克莱恩。 她们同样好奇这个宛若疯狂的从男爵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想经过这么多年的尝试,你应该已经明白了,徒劳弑杀图铎家族后裔是没法帮伱摆脱封印的,”拉夫特继续说道,他中气十足,语速极快,完全不似平时外人眼中那般颓废,“只有和我,和流着图铎伟大血脉的我合作,才能帮你摆脱两千年的困境。”
根据之前调查遗迹的经历,以及大学学到的历史知识,克莱恩知道所谓的“图铎家族”的辉煌距今确实已经有了两千年,但这位拉夫特·庞德的几名家族成员接连死在遗迹之中,他又为何能确信自己不会步其后尘呢? “那你为何现在才来?” 他继续用低沉的语调询问对方。 “因为黑皇帝,那个侠盗黑皇帝出现了!”拉夫特笑着说道,眼神流露出不加掩饰的疯狂,“他一定和真正的黑皇帝有关,这意味着‘血皇帝’也要出现了,图铎的荣光将要重现人间!” 哦,是吗?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和“血皇帝”有什么关系? “黑皇帝”克莱恩憋住笑,正要继续追问,却见前一秒还神色癫狂的拉夫特突然双眼发直,直腰抬腿,迈着僵硬的步伐朝自己走来。 他忍着跳到一旁的冲动,维持着自己“恶灵”的逼格,看着像牵线木偶一样的从男爵走到旁边一处断裂的墙缘,一头向上磕去。 “咚”的一下脆响,让克莱恩仿佛回到了上一世买瓜时,用指节敲击瓜身判断成熟度的时候。 咚,咚。 又是两声,拉夫特额角带血,软软地躺倒下去。 但下一刻,他又手脚并用爬了起来,动作灵活,全然不似刚才被牵线的僵直。 这位自称“流着图铎伟大血脉”的男人此刻额头伤口的血已经流到了脸上,他带着泥土的右手抹下一把,送到嘴边,伸出舌头舔舐着,仿佛那是最鲜美的葡萄酒。 “呵呵,哈哈。 “‘伟大’的图铎血脉?这让我的憎恨超过了以往任何时候,也让我能短暂地突破封印,来到这里。” 面露陶醉地享用完了这一抹鲜血,“拉夫特”才将满是血丝的双眼转向仍然迎风站立的黑盔甲红发“恶灵”,上下打量一番,讥讽地笑了几声。 “下巴不够尖,瞳色也错了,最重要的是,我可没有这么矮!” 被指出诸多错误的克莱恩咽了一口唾沫,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