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且说秦壑醒来,已是第三日,忙吩咐下人备车前往天牢看萧华嫣。【】 这日终于没有再下雪,冬日的阳光惨白,化雪的天儿,似乎比下雪时还要冷。秦壑带了大夫,萧华嫣不知中了什么毒,查不出来。她胎像不稳,此番也正好一道看看。 马车车轮子轱辘轱辘,碾碎了细雪,发出细细的咯吱声。 一路上秦壑都很沉默。 他有许多的话想问萧华嫣,但,一时心里头又有些纷乱。若那老儿说的是真的,那么,嫣儿应当也忆起了前世种种。 前世之事与今生之事已有不同,现在又如何面对?前世,他与萧华嫣真正的接近是在天下时局渐趋稳定的时候。 彼时,天下初定,他风风光光的回到平京,骑在高头大马上,受满城百姓的朝拜。萧华嫣一身轻纱罗裙,如一朵绽放在战火硝烟后的白幽兰,远远地,望着他,目光带着倾慕而又有些幽怨有些防备。 他骑在马上,一眼,就看见了萧华嫣。那多年前的惊鸿一瞥还记忆尤深,彼时再一见佳人,她经过岁月洗礼,竟比初见时更加气质出尘,让他深深地被她所吸引。 而后他登基,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女人。两年后,秦誉被处死,六年后萧袭月也被赐死。他们二人算是寿终正寝。他感动于嫣儿的温顺知心,而萧袭月对他来说,只是偶尔回想起来些许的歉疚,更多的时候是刻意忽略了那一段记忆…… “吁”马车夫回头对马车里道:“殿下,到了。” 秦壑下马车,再次走进天牢的心境,和之前已经有了不同。 秦壑刚走进牢中,却见那牢头一见他就吓得厉害,颤颤抖抖,他问发生了什么,他也支支吾吾 秦壑一个警醒,乍然明白过来不好,定然是嫣儿出了问题犹如惊雷炸在头顶今生或许他没有深深的爱上萧华嫣,可,他已经回想起了前世之事。这是女人曾经梦寐以求的女人,那渴望鞭策着他卧薪尝胆夺取天下 秦壑才未走近那牢房,远远便听见有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还有惊恐的低语声。 “嫣儿” 秦壑三两步跨到牢门口。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打开牢房门” 秦壑暴怒。 狱卒吓得两腿打颤:“这这擅自打开牢房门,是死罪啊求胶东王殿下恕罪求王殿下恕罪奴才不能打开……” “哗啦”一声,秦壑抽出随从随身带着的长剑,一剑指着狱卒的喉咙上,只怕动分毫就会见血“孤王再说一次把门,打开” 狱卒在秦壑的yin威下,几欲吓得尿了裤子,忙不迭打开门。 牢房里不见光的角落有一个女人的身影在瑟瑟发抖,警戒地盯着步步走近的秦壑,嘴里细碎的警告着些什么。“不……不要过来……不要找我……是你自找的……” “嫣儿你怎么了?嫣儿” “放开我……鬼,有鬼……” 秦壑抓住不停往后缩的萧华嫣,虽然记得她前几日牢中的模样,但这一次,他却是带着从前那些回忆,脑子是清清楚楚的,是以还是被萧华嫣这蓬头垢面的模样惊了一惊。 前世的记忆中,出嫁前,她是将军府的掌上明珠,而后跟了他,是受人爱戴的仙后。萧华嫣一直是凌驾在众多女子之上的高贵存在,何曾这般狼狈过? “嫣儿,你看看朕,看看呐” 惊惶的萧华嫣渐渐的抬起脸来,看着秦壑的脸有些发愣,目光很是惶恐,仿佛不认识人。 “嫣儿你,你不认识朕了?” 萧华嫣似忽然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疯似的将秦壑一推,缩回阴暗角落中。“不要找我不是我的错……是你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嫣儿” 秦壑不敢再靠近。他靠近一分,她就害怕一分秦壑就算再傻也看了明白,萧华嫣,神智不对劲 秦壑“哐啷”一声劈开了牢房中的木桌,怒不可遏的一声怒吼双眼如沾血一般的猩红 秦誉,萧袭月是他们害了嫣儿变成这样 萧华嫣突然神智不清,秦壑原本想问她的话都无从问起了,让带着的大夫给萧华嫣诊断了一回身子。情况还是和前两日一样,并没有起色。 秦壑梳理了一遍思路,眼神中有一股黑色的波光,流转着让人生畏的可怕。 当了几十年的帝王,对他来说,一切的道理是顺他者生,逆他者亡 秦壑将萧华嫣牢房里的东西全部换了干净的,整理舒适了,安抚萧华嫣在床上睡下了,才离开。牢中所有的狱卒,都换做了他的人之前只是安插了眼线,现在的他胆子和谋算自是他二十出头时的自己不能比的 秦壑刚回到胶东王府。瘦子老管家高谈忙迎了上来,鼓起勇气问: “殿下,药房熬了汤药,您看您需不需要喝上一盅?” 秦壑瞥了老管家一眼,已是寒意乍现。 “是谁给你的胆子,认为孤王生病了?孤王吩咐你煎药了么?” 老管家一听忙跪地求饶命,磕破了头鲜血直渗出来。秦壑自昏迷两夜之后,醒来性情变了许多,他们就商量着熬了些药,若按照以前秦壑的性子,并没有这么大的主子威风。高管家暗骂自己太蠢,差点撞刀口上。好在秦壑并没有惩罚他,径直回了屋子,不许任何人进去伺候…… …… 这一夜,天上先前明明是晴朗的,却半夜忽来一阵北风,漫天阴云,寅时下起了大雪,晨起时,已经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只怕踩上去半截靴子都要没入其中。 好冷。 平津王府上,负责清扫路面积雪的小厮天刚擦亮就起来打扫了。一番响动惊起七八只饥肠辘辘的麻雀,在平津王府上最尊贵的那间屋舍顶上,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 “吱呀”一声,那屋舍的小轩窗应声被推开,黑长的秀发随意披散的美人披着刺绣外裳出现在窗口。她呼吸了一口清晨清新的空气,呼出的气息化作白雾氤氲了她嘴角无意弯起的笑容,如同身处仙境之中。 雕花的窗户,灵秀温婉的女子,如同一幅画。 “当心着凉。” 一双男人的手替她整理了下松垮垮披着的外裳,又披了一件厚袄子。这双手手指修长,每一节指关节都很匀称,指腹上有薄茧是经常拉弓被弓弦磨出来的,这双手最终落在了萧袭月的腰间。 秦誉从后面贴身抱住了萧袭月。萧袭月一下子就感受到了秦誉身上的温暖,直暖入心窝。 “该当心着凉的,是你……”萧袭月反手一摸秦誉,才发现他只着了单薄的寝衣。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凉算什么。”秦誉声音有些低哑,带着一丝儿惺忪的睡意,在她耳边低语:“我秦誉聪明一世,就干了两件糊涂事。一件,是让你嫁给了秦壑,一件,是自以为的成全,让你落入水深火热的深渊……” 萧袭月心里有一沉,握住他圈住她交握在她腰间的大手。 “我萧袭月呢,糊涂一世,就干了一件聪明事。便是听了你的话,把你送的骨簪一直不曾离身的带在身上……” 萧袭月在他怀中转过身去与秦誉对视。那簪子便是施术的媒介,若她不戴,便没有今生。 本已错过的两个人,今生能在一起,多么难得。 两人对视,莞尔,最后目光一同落在萧袭月尚还平坦的小腹上。里头,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宁谧的清晨,格外恬淡,一方小院儿将平京城中皇廷的风起云涌尽数挡在了大门外,只有夫妻俩的安宁生活。 正这时奴才的禀告声打破了静谧。 “殿下,胶东王来府拜访。见,还是不见?” 两人听闻“胶东王”三字眼中都有些许的浮动,如同本是平静的心湖,乍然落入了石头,心头惊起几圈波痕。 两人各自移开了目光,掩盖心头的那几圈波痕。秦壑是将他们处死之人,那生死的纠葛,如何能忘? 秦誉对屋门处道:“见。请他到兰芳斋小坐片刻,孤王稍后就到。” 门外奴才得令,答了“是”便留下两三声窸窣的脚步声,走远了。 “外头冷,你在屋里再休息会儿,我去应付一回便回来陪你吃早膳。”秦誉将萧袭月的衣裳拢了拢,关切之情已经溢于言表。“” “嗯……”萧袭月隐约猜到,秦壑突然大清早来访,或许是知道了什么,恐怕不是很好对付。若他真的想起了前世的种种孽缘,想起她曾嫁给他过,而今,她又成了别人的女人怀着别人的孩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秦誉扶萧袭月上床躺下,穿戴好衣裳,出门。 秦壑刚踏雪走到庭中,忽听背后传来房门吱呀打开的声音。 “我和你一起去” 萧袭月急急的喊了一句,叫住秦誉。 秦誉转身来,隔着两丈雪白,对萧袭月浅淡一笑。 “好。” 萧袭月收拾妥当,与秦誉一起去了兰芳斋。纠葛深沉的几人,终归是要见面的。这一面,无论如何也是逃避不了。 兰芳斋里,奴才方才来报过,说平津王和侧妃稍后就到。桌上的茶已经换了两盏。秦壑等着萧袭月和秦誉二人,却并不急躁,只是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气息,让站在一旁伺候的奴才们,都感觉胸口压迫得直透不过气来。尽管在秦壑脸看不到怒意,却能清晰的感觉的,他定然是来者不善 秦壑端起略凉的茶杯,抿了一小口,只是沾湿了唇而已,放下茶杯时发出声“吭”的瓷器相碰之声,接着,听见他从喉咙里溢出来的低沉声音 “平津王,萧皇后,别来无恙。”音末,秦壑抬起头来对上出现在兰芳斋门口,一高一矮一男一女的两个身影。 萧袭月跟在秦誉身旁,对上秦壑逼视她的眼神,心头情不自禁一震双腿如同灌了铅,如何也无法朝那男人迈进哪怕一小步他……记起来了?萧袭月双拳不自觉收紧。 秦壑对萧袭月那微微惊恐的模样很是满意。她还知道畏惧他 秦誉危险的眯了眼睛,一把将萧袭月泛凉的小拳头握在温暖的掌心里。萧袭月一下回过神来,方才残留在心底的对前世的秦壑的一丝恐惧,也全数压了下去。萧皇后?冷宫六年的苟延残喘,她还记得清楚楚那骨rou分离生离死别,她一辈子的悲剧,都因“萧皇后”三个字而起,也因这三字终结…… “胶东王殿下这句萧皇后恐怕不妥。若让当今的阿卓依皇后听见了,恐怕有杀身之祸……”秦誉含了威胁和怒意的话如冰珠,一颗颗入耳让人心头冰得发痛。 秦壑不闪不避的迎着秦誉不善的眼神,一边唇角勾起丝暗藏杀机的冷笑。 “平津王真是将孤王愚弄了多年呐,怎么,可解了气?可惜,你终究还是差把火候,孤王而今还是活得好好的……” “好?本王可一点也没看出来胶东王哪里过得好。”秦誉紧握着萧袭月的手护在身侧,与她一道进屋坐下。“难道,是嫣侧妃娘娘得了圣上宽赦,出狱了?” 秦壑眼神陡然犀利,直直盯了秦誉一眼,最后落在他与萧袭月紧紧交握的手上,眼神如同淬了毒,胸口的起伏都明显了几分 半晌,秦壑从紧咬的齿缝里吐出一句话:“孤王能杀你们一回,便能杀你们第二回” 前世不共戴天的北齐皇室最厉害的两个男人,如同从前一样敌视着对方。 秦誉挥退了伺候左右的下人,冷了脸上的笑意。 “谁杀谁还未可知若非当年本王听了月儿的话,主动弃了江山,最后当江山之主的人,还不知道是谁” “月儿?” 秦壑听了秦誉对萧袭月的称呼,看萧袭月眼神锋利如刀,似要将她剖开来,末了,却是戏谑的笑了一声,那轻蔑的笑,笑得萧袭月浑身寒毛都要立起来。 “朕丢弃的女人,亏你还当做掌心宝贝捧着。” 萧袭月已不是第一次听秦壑的讽刺污蔑,前世在宫中,她不知受了多少来自秦壑抑或别的宫人污蔑侮辱。但秦誉显然没有她这般淡然,握得她的手有些发痛。 “本王让给你江山,让给你女人,你却不知珍惜不知感恩。本王是看你要落到人财两空的地步,才知道痛。” 秦壑抽剑,剑尖银亮锋利得扎眼,直指秦誉与萧袭月二人。“那今生朕便再让你死一回,让你看看清楚,谁是王,谁为寇” 秦誉一句话,恰好戳到秦壑的痛处前世,秦壑一生自诩风流英雄,就算兵败也不曾贪生怕死,可,征战数年,战功赫赫,最后却是因为一个女人的美色,才得到的江山真是让天下英雄耻笑这是他秦壑最不愿提起之事,若可以,他宁愿浴血奋战,与秦誉拼个你死我活。 秦誉将萧袭月护在身后,并不惧秦壑的剑尖,万年寒冰一般的冰寒眼神,最后全数化作轻飘飘的笑,与秦壑神情对比明显,倒颇有几分前世他年少时的风流潇洒,将萧袭月往怀中亲密一搂。 “秦壑,本王也不妨告诉你。这辈子,我不光要定了你的江山,还要定了你的女人哦,不,月儿这辈子可已经是我的女人……”说着,秦誉在萧袭月脸颊上落下一吻。 萧袭月猝不及防,无措的轻轻一躲,在男人怀里倒是越发像是害了羞。 秦壑紧抿了唇,双眼酝酿着狂怒的暴风,连着剑尖都被怒气冲得颤了颤。 “萧袭月,你竟不要脸到这般地步了么?身为人妇,竟寡廉鲜耻到送上别人门上,做妾”他记得,他曾经对这个女人说过,他可以娶她回来,只要她忠心跟随他可是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拒绝了实在可恶至极 萧袭月忍无可忍,重重说道: “寡廉鲜耻的是你才是我前世是如何被废的,陛下忘了?yin后啊皇上陛下,您明知道我是清白的,还将计就计的废了我,打断我的腿,丢我入冷宫你曾说过要用恩宠来回报我的付出我的功劳,可,你最后报答我的就是三尺白绫就是一个死字” 萧袭月想起前世种种还忍不住咬牙切齿,怒瞪得眼眶都含了泪意。 “所以你才转投别的男人的怀抱,报复朕?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心头所愿,你早就红杏出墙看上了这逆贼?看来,前世嫣儿就不曾冤枉了你” “萧华嫣不曾冤枉我?呵,呵哈哈……”这真是她萧袭月听过最荒唐的笑话 “你笑什么?”秦壑被萧袭月的笑声激了一激。 “秦壑,我是笑你,知错不改执迷不悟。我是傻子,傻傻的守了你一辈子,你是瞎子,耳聋眼瞎的被个虚伪女人蒙蔽还不自知而今这辈子,我给了你机会认清她的真面目,你却还是将她供在府里。你明知错,却没有脸承认如何,我便是笑你不过,这辈子老娘不想陪你们两个忘恩负义之人玩了,我只巴不得早些让你们归西了,好让我与我的情郎生世厮守……”萧袭月软软的依靠在秦誉怀中。两人模样很是恩爱。 秦壑气得极致,反而笑了出来,“咻”地一声将剑送回剑鞘中恶狠狠的在秦誉与萧袭月身上盯了个来回。 “好萧袭月,你最好记住今天的话,终有一天,我会让你趴在朕的脚下,求朕宠幸你就如同你上辈子那样,在fèng翔宫里巴望着等着。不过,朕只会宠嫣儿,让你看着我们恩爱终老” 秦,壑萧袭月气怒,呼吸剧烈起来,许是怀了孕,一下子头晕目眩站立不住“月儿”秦誉焦急唤她,萧袭月却有些迷糊了。“大夫快传大夫” 秦壑脚步情不自禁的向前挪动了半步,又忙退了回来。萧袭月这刻的模样,和她前世怀孕时的模样很像。那时候,他们还在胶东那一毛不拔的封地上节衣缩食,为了让陈太后除了戒心,几次因为营养跟不上而晕倒。她本儿时就亏了身子,是以一直不能缺营养……这一幕,一下子让他回忆起了一些尘封的回忆…… 秦誉因着萧袭月突然晕倒而手忙脚乱,忙乱中回头对直挺挺站在一旁的秦壑恨声道:“胶东王请回吧不送” 秦壑脚步沉重,许久才从萧袭月身上收回了视线,迈开脚步。 秦壑从平津王出来,登上车辕。平津王府这块地地势较高,顺着街道看去,正看见一片布了雪的楼台犄角,绵长的街道在他面前延伸到远处。 天还早,加之又冷,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一片纯洁的雪白,遮盖住平素那些污泥乱草。 连自然,都学会了伪装,何况人? 前世那出“捉jian”的戏码,他知道是嫣儿所设。当时,秦誉已经有谋反的趋势。这逆臣贼子的手段他如何不知晓?若他狠了心卷土重来,恐怕又是多年的征战。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一切扼杀在摇篮里。嫣儿所设之计,虽有除去萧袭月的嫌疑,但是也确实是除了朝廷除了他心头的一大患再者,就算嫣儿真的有设计萧袭月之心,那也当是被逼无奈。萧袭月仗着居后宫之首,处处打压嫣儿,怂恿奴才对嫣儿不敬,他几番警告她,她都不知悔改,落到那下场,也算是她咎由自取…… 今生发生这许多事,他与嫣儿今生认识差不多有两年。两年间,郑氏,萧长文,两人都因为罪大恶极落得杀头大罪这些,前世并不曾有。 萧袭月方才那句话还在耳边回荡。事到如今,若他再刻意还忽略那层可能,便真是心盲了。 只可惜,现在嫣儿神智不清,他的那个疑问,他也无从问起。 而今有了前生的回忆,想起了他对萧华嫣的痴恋,假若她真做了那许多坏事,他又真的对她下到了手么? 心头最纯美的挚爱,若真的乍然成了心狠手辣的之人……不若,不回想起前生种种,恐怕还没有这般矛盾。 眼下要快些找到那个该死的陇上老儿,定是他动了手脚,害了嫣儿 马蹄声响,胶东王府的马车跑远。 而平津王府里,榻上萧袭月将将醒来,一睁眼便见了一张饱含了焦急的俊颜近在咫尺。秦誉摸了摸萧袭月的额头。 “有些烫。早上说让你小心着凉,你就是不听孤王的。” 萧袭月这才明白,原来不能怪肚子里的孩子娇气,是她真着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