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判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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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判决 送走戏忠以后,诸葛亮脸上的醉意迅速消散,眼中露出了清明的神色。 他站在门口,眺望着楚王府所在的方向,最终微微叹息。 诸葛亮刚刚担任荆州治中,就被迅速推上了风口浪尖,先是在楚王殿下的暗示下,不得不严格审查地方官吏所察举的人才。 如此做,不仅会得罪那些被刷下去的士子,也会交恶他们所在的家族,以及那些举荐他们的地方官吏。 要知道,有资格能够举荐孝廉名额者,都是德高望重的地方高官,这些人在荆州的影响力极其惊人。 诸葛亮正在思索如何走出当今困局,荆州士族接踵而至的发难就已经来了。 他虽不愿入局,奈何刺史边让却故意让其经办此案。 哪怕诸葛亮多智如妖,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也仿佛是在大海中飘摇的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未曾想,就在正紧要关头,戏忠这位二代之中最难招惹之人,居然主动来到了自己府中。 戏忠根本没有掩饰自己此行目的,不仅是在传递楚王殿下对于此案的看法,甚至还暗示诸葛亮行事无需太过墨守成规。 “呼!” 诸葛亮站在门口沉思许久,最终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目光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他本来还想着在担任荆州治中期间,以学习蛰伏为主,等到未来周继继承了楚国基业以后,再大展拳脚不迟。 可是现在,周琦这位楚国的掌权者,却以如此粗暴的手段,逼得诸葛亮掉进了漩涡之中。 既然被迫入局。 要么披荆斩浪,杀出一个朗朗乾坤,从此名扬天下。 要么就只能被艰难所吞没,最终黯然隐退。 虽然有着周继的这层关系,没有人会真的拿诸葛亮怎么办,可一旦在政治斗争上失败,未来就很难起来了。 好在诸葛亮并不是在孤军作战。 楚王殿下既然将其推到了风口浪尖,显然图谋甚大,不会让这枚棋子轻易失去作用。 事实也的确如此。 戏忠今日前来面见诸葛亮,也就代表了楚王殿下的态度。 有了楚王殿下在背后支持,只要诸葛亮把案子办得漂漂亮亮,在明面上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就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心中吃了一颗定心丸以后,诸葛亮一面继续翻阅所有关于强jian案的卷宗,一面前去拜访诸位令史,向他们请教问题。 所谓令史,也就是后来的仵作与法医。 早在战国后期就有令史一职,专门带领隶臣从事尸体检验和活体检测,其中自然也包括查验伤情。 仵作一词,最早出现在隋唐,而且当时指的是殡葬行业人员,直到宋朝以后,其职责才逐渐类似于后世的法医。 因此在汉代,尚不能称呼查验伤情者为仵作。 诸葛亮在刺史府等待多日,却始终没有等到相关人员抵达襄阳,不由心中起疑,当即派人前去查验。 不多时,负责查验的差役返回,禀报道:“被告伤情严重,并不适合长途跋涉,如今正在地方县衙调理身体。” 诸葛亮闻言,不由眉头微皱。 差役虽然说得隐晦,诸葛亮却也已经猜到了事情原委,应该是犯人被拷打过。 汉代并不禁止拷打犯人,就好比历史上阳球抓捕王甫父子,以及曹cao抓捕杨彪,都曾经对他们进行严刑拷打。 法不禁止,却不意味着可以肆意妄为。 若按照正规流程,官员审理案件应该还是以反复诘问,继而从中寻找破绽,逼迫罪犯认罪为主。 至于严刑拷打,只有在各种证据链齐全,犯人却仍旧拒不认罪的情况下,才能对其用刑。 而且汉代对于各种刑讯的工具、尺寸以及方式,都有着极其严格的要求,不得滥用私刑。 只不过,除非是在太平盛世,地方官吏为了快速破案,经常违规拷问犯人。 历史上那些有名的酷吏,基本都是违规cao作,甚至对犯人屈打成招,也因此受人诟病,大多不得善终。 周琦在治理楚国的时候,并没有照搬后世律法,反而在整体上继承了汉朝的律令。 不仅是因为时代不同,贸然照搬后世律法可能会有些水土不服。 最为重要的是,乱世需用重典,完全的君主集权比一味地宽仁更加合适。 既然是君主集权,很多时候君主所使用的手段,也未必需要遵守律法。 诸葛亮看过简略的卷宗,知晓此案当地县令判犯人强jian罪成立,并且有完整的证据链以及办案依据。 哪怕在这种情况下,男子仍旧拒不认罪,这才被刑讯逼供。 从法理上来讲,地方县令的所作所为并不违规,或许只是用刑过度而已。 诸葛亮继续问道:“爰书可曾带回来?” 爰书,乃是汉代记录囚犯供辞的文书,其中包括官员的办案详细经过,甚至连如何拷问犯人都必须记载在册。 包括官员对于犯人的详细判决,也都会写到爰书里面。 只要拿到了爰书,基本就可以了解整个案件的详细经过。 差役急忙说道:“爰书原件已然封存,担心会有损坏,不敢妄动,县令只让在下带回来抄本,与原件内容一般无二。” 诸葛亮道:“无妨,且将爰书拿来。” 拿到爰书以后,诸葛亮就让差役离去,而后开始查看里面的详细内容。 果不出诸葛亮所料,这个案子存在巨大分歧,原告与被告之间的言辞根本是天差地别。 只不过,由于原告出具了人证、物证以及身体上的伤痕,县中官吏在斟酌过后,决定采纳原告说法,把被告所有的供词弃之不用。 看完爰书,诸葛亮将之放下,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这个案子,倒是有趣。” 时间流逝,又过了五日,这个案子不知怎地忽然在襄阳城传开,以致让许多人都知晓了此案。 强暴自己未婚妻,并且被告上了官府,罪犯还拒不认罪,如此惊天大事时让得很多百姓兴致勃勃,迫不及待的想要吃瓜。 就在众人都翘首以盼之际,原告、被告、经受此案的地方官吏、负责勘察案发现场以及女方伤痕的令史等人,终于全都抵达了襄阳。 由于此案涉及隐秘之事,诸葛亮本来打算秘密审理。 奈何众人抵达襄阳的消息不胫而走,在有心人故意带节奏的情况下,百姓们纷纷要求公开审理此案。 甚至于,就连蒯越以及刺史府其余官吏,也都赞成公开审理此案。 诸葛亮无奈,只得应允。 审案当日,官府门口可谓是人山人海,许多闻风而来的百姓都跑过来吃瓜。 甚至于,就连戏忠、典满、许仪以及项临,都联袂来到府衙之中,想要观摩诸葛亮审案。 戏忠,乃戏志才儿子;典满,乃典韦儿子;许仪,乃许褚儿子;项临,乃项弘儿子。 此四人,几乎能够代表周琦麾下最有权势的元从派,哪怕他们只是元从二代,却也没有人胆敢忽视他们。 不仅仅是刺史府其余官吏,就连蒯越这位荆州别驾,都和颜悦色将四人引到了府衙之内。 只不过,蒯越此时却是心中微沉。 他欺诸葛亮没有后台,此番本来召集了许多荆州有名望的士人,想要借助此案给其难堪。 到时候不论诸葛亮如何断案,都能让其下不了台。 未曾想,戏忠、典满、许仪、项临四人的不告而来,却是让蒯越嗅到了非同一般的气息。 他不相信,这几位权势最高的二代若无图谋,会有闲工夫来看诸葛亮断案。 只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蒯越也不能将四人赶出府衙,只能见机行事。 “啪!” 诸葛亮猛拍惊堂木,府衙之中的差役整齐列在两侧,虎视眈眈的注视着堂下众人,压迫感十足。 诸葛亮先是与众人梳理了一下案件的原委,尚不知晓案件详细的吃瓜群众,纷纷惊叹出声,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真是个禽兽,居然对自己的未婚妻下手!” “证据确凿都不认罪,建议直接判死刑!” “未曾想,此女性子居然如此刚烈,明知将未婚夫告上府衙会名声扫地,仍旧坚持正义!” 由于地方县令已经判决的缘故,大多数百姓都在心中认定,被告的确行了禽兽之举,对于女子抱着同情心。 只不过,也出现了些许反对声音。 “既然已经订婚,又单独与未婚夫前往屋内,是否代表默认此事?” “只怪她不懂得洁身自好,还有脸面状告自己未婚夫?” “早晚都是夫妻,纵然发生了这种事情,也不应该把事情闹到官府才对吧!” 诸葛亮并没有理会府外议论纷纷的人群,而是对着脸色苍白的被告问道:“邹午,汝可认罪?” 邹午眼中布满血丝,咬牙道:“草民无罪!” 诸葛亮继续问道:“那你当日有无强暴王氏?” 邹午转头看了一眼垂首掩面的王氏,眼中布满恨意,随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当日我们虽然做了那种事情,却是你情我愿,绝无强暴行为!” 诸葛亮尚未继续询问,蒯越就已经厉声喝道:“当时屋内只有你二人,并无人证能够证明汝之清白!” “如今证据齐全,汝此时不认罪更待何时!” 听着蒯越的喝问,邹午脸上露出了悲愤的神色,却也感觉百口莫辩。 之前负责审理此案的地方县令,亦是出声喝道:“若无此事,王氏又怎会冒着名节被毁的危险,前来官府状告于?” 邹午看着二人略带偏向性的质问,眼中露出绝望之色,忍不住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啪!” 就在此时,惊堂木再次拍下,诸葛亮目光扫视过蒯越与那名县令,沉声说道:“此案吾为主审官,在吾没有完成询问以前,还请两位暂时莫要干扰审理程序。” “若是觉得吾审理过程有问题,也应该等到审理完毕以后再提出质疑!” 面对诸葛亮突如其来的强势,蒯越、县令二人对视一眼,纷纷闭嘴不再多言。 本来已经心如死灰的邹午,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诸葛亮看向邹午,道:“汝既然不认罪,那么本官就把证据都摆出来!” 言毕,诸葛亮当即让人传来负责此案的差役,问道:“官府接到报案以后,汝前往案发现场看到了什么?” 差役答道:“案发现场有过火烧的痕迹。” 诸葛亮看向垂首掩面的王氏,问道:“被告王氏能否告知本官,这些火烧痕迹自何处而来?” 王氏泣道:“事后我惊慌失措,与之发生争执,手忙脚乱之下打翻灯盏,以致屏风被点燃。”
“我趁着他去灭火之际,仓惶逃出了屋内,并且在外面大声呼救!” “你撒谎!” 未曾想,邹午听到王氏的叙述以后,当即气得身体发抖,指着对方厉声呵斥。 “肃静!” 惊堂木再次拍在岸上,诸葛亮先是对着邹午厉声呵斥,而后示意王氏无需继续说下去。 他看着邹午,问道:“你二人曾在屋内发生过争执,是否确有其事?” 邹午着急的说道:“的确有此事,但事情的原委却完全与王氏说的不一样!” 诸葛亮摆了摆手,道:“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与王氏在案发现场发生过争执?” 邹午咬着嘴唇,面对铁一般的事实,只能颓然的点了点头。 诸葛亮打断了还想继续为自己辩护的邹午,随后对着两人警告道:“吾再重申一遍,堂中未经允许不得发言,就算被询问也只需回答本官问题即可,不许多言其他!” 很显然,就连刚才王氏的陈述,后面一句也并不符合规定。 眼看二人被自己震慑住,诸葛亮继续对王氏问道:“火烧屏风之事,究竟是发生在强暴前还是强暴后?” 这一次,王氏不敢再多说其他,简明扼要的回答道:“强暴后。” 门下掾吏,在旁边不断记录着诸葛亮的审案经过。 诸葛亮又召来经手此案的令史,问道:“案发以后,王氏身体上可有伤痕?” 令史答道:“王氏左右大臂、右手臂上皆有淤青。” 诸葛亮问道:“可还有其余伤痕?” 令史摇头道:“没有。” 诸葛亮当即转头看向王氏,问道:“你手臂上的淤青从何而来?” 王氏道:“乃是被邹午强暴反抗时所伤。” 诸葛亮微微颔首,道:“如此说来,你二人当日的确发生过肢体冲突!” 诸葛亮继续问道:“事发以后你是否逃离邹府,并且大呼“救命”、“强jian”等词汇,而后被邹午强行拖拽进入府中?” 王氏掩面泣道:“的确如此。” 诸葛亮又问道:“这件事情发生在火烧屏风以后还是以前?” 王氏答曰:“以后。” 诸葛亮随即又传唤了人证,问道:“事发当晚,你是否看到王氏自邹府跑出来,随后又被邹午强行拖了进去?” 证人急忙说道:“草民的确看到过邹午强行拖拽王氏?” 诸葛亮问:“以何种方式拖拽?” 证人有些犹豫的说道:“当时天使昏暗,草民看的不甚真切,好像是扯着王氏的双臂。” 诸葛亮并未询问邹午,而是把目光放到之前审理此案的县令身上,问道:“汝当初判处邹午强jian罪行成立的依据有四。” “其一,王氏作为受害人亲口控诉被邹午强暴。” “其二,案发现场有火烧痕迹,表明双方曾发生了争执,以此断定王氏并非自愿。” “其三,王氏双臂有淤青,以此证明其在被强暴时发生过反抗。” “其四,有证人看到王氏逃出邹府,随后被邹午强行拖拽进入屋内。” “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余更加有力的证据?” 县令摇头道:“此事发生在极度隐秘的空间,不可能有其余人证。” 诸葛亮不置可否,随后又看向王氏,问道:“你是否还能提供其余更加有力的证据?” 王氏急忙说道:“我是个比较保守的人,早在订婚以前就曾对邹午说过,没有成婚以前应该洁身自好,绝不能发生违背底线之事。” “说这话之时,媒人就在现场。” 诸葛亮甚至都没有传唤媒人,而是说道:“事前约定,不等同于事发时拒绝。人的情绪会随着时间、环境与心态的变化而变化,此事不能当做指控邹午的证据。” 王氏脸色明显有了些许变化。 诸葛亮继续问道:“本官最后再确定一下,你被强暴之时处于清醒状态,没有醉酒,也没有被下药、捆绑,对不对?” 这些事情,令史早就检查过,也做不得假,王氏只得点头道:“对!” 看着诸葛亮只问王氏,却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看法,邹午不仅有些着急,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却又担心扰乱府衙秩序,只得在心里干着急。 邹午母亲站在门口,看到此情此景也是急的泪水在眼眶理打转。 诸葛亮让门下掾吏把自己询问的问题,以及众人的回答全都记录在案以后,随后猛然一拍惊堂木,道:“根据现有证据,不能证明邹午曾经强暴过王氏。” “若王氏与地方县衙不能继续提供更加有力的证据,本官将判邹午无罪!” “哗!” 此言落下,众人皆惊,门外围观百姓更是议论纷纷,不少人甚至在暗骂诸葛亮昏庸。 不仅仅使吃瓜群众。 就连戏忠、典满、许仪、项临四人,都是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只有蒯越、邹午及其母亲,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昨晚看过上一章的兄弟们可以返回看看下半段,就从诸葛亮见到戏忠开始。 上一章邹午母亲自辩那一段全都删了,如果后续再出问题,这个案子就此结束,别怪虎头蛇尾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