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是尘埃，亦归于尘埃

    夏朝阳找了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葬了肖叔。

    没有墓碑，没有葬礼。

    只有一座孤坟。

    此时夏朝阳身穿一袭白色的孝袍，打扮得像一个寡妇。

    她站在肖叔的墓前，有些通红的眼睛看着眼前微微隆起的小土坡，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土坡上的泥土是新的，还泛着些许潮湿。

    些许时间过后，夏朝阳回过神来，点了三炷香，然后又烧了纸钱。

    等纸钱烧完了，面对着肖叔的墓，夏朝阳行了三叩九拜的祭拜之礼。

    这种行为对于这个世界人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因为这个世界是一个不平等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奴为主死，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们的膝盖只会向比自己更高贵的人弯曲，而不会为地位比自己低下的奴仆曲折。

    但夏朝阳不在乎。

    她从未觉得谁的生命就注定比谁要高贵。

    肖叔一路护送她，从皇都逃出来，一路不离不弃，最后还为她而死，她以晚辈之礼持之，合情合理。

    行完祭拜之礼后，夏朝阳站起身。

    感受着眼前的氛围，她突然间觉得眼前的这一切有些眼熟。

    尘封的记忆打开，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画面开始快速闪回。

    回忆中的画面是黑白色的，亦如一张张褪色的老照片。

    最开始出现在画面中的是一个漂亮的少女，一个本来风华正茂，此时却躺在医院病床上的少女。

    在少女的病床前，坐着一个长发及腰，刘海遮住一只眼睛的瘦弱女孩。

    瘦弱女孩紧紧的握着少女的一只手，听着少女笑着将最后一句话说完。

    回忆里没有声音，就像一场无声的电影。

    听完最后一句话，瘦女孩再也止不住泪水，眼泪划过脸颊。

    而另一边，漂亮的少女永远地闭上了眼睛，旁边的仪器变成一条直线。

    随后通过仪器监测到情况的医生和护士连忙冲了进来……

    画面一转，来到了一个阴雨天。

    在一座公共墓碑前，瘦弱女孩淋着冰冷的雨水，跪在墓碑前。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安静的跪着，宛若一座被塑造在这里的铁人。

    墓碑上镶嵌着少女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她笑得是那么开心。

    那笑容，亦如柔和的月光，亦如冬日的暖阳。

    画面再度一转，来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

    在宫殿那华丽的木床上，一个看起来二十几岁的贵妇人正使出自己最后一点力气紧紧地握着一只小巧的手。

    小手的主人就站在床边，那是一个看起来六岁左右、容貌精致、长发及腰的小女孩。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习惯，明明另一只眼睛并没有如同前世一般失明，却还是习惯垂下刘海，遮住一只眼睛。

    贵妇人说完最后一句话，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随后含笑而去。

    身后，太监宫女跪了一地，只有小女孩还站着。

    瘦弱的身影，仿佛扛起天渊。

    画面再度一转，又是一座墓碑。

    小女孩就坐在墓碑前，侧着身子倚在由大理石雕刻的墓碑旁，怀里抱着一盘金色的向日葵。

    娘亲很喜欢向日葵。

    小女孩怀中的向日葵既是娘亲送给她的礼物，也是她这一世名字的由来。

    向日葵，朝阳而生。

    画面再度一转，由岁月静好变成了刀光剑影。

    一个身形枯瘦的老人挥舞着手中的长剑，护着身后的少女一路杀出重围，逃向远方。

    老人的黑衣身上全是血，有他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

    本以为逃出皇都就已逃出升天，谁能想到祸不单行，走在官道上都能遇到劫匪。

    劫匪们一个个的修为都不高，但都有武功在身，再加上身强力壮，多人围攻之下，身受重伤的老人渐渐落入下风。

    老人对少女嘶吼着，似乎是叫对方别管自己，快跑。

    少女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含泪而去。

    然而没有丝毫修为的她，如何跑得过那些浑身都是肌rou的劫匪。

    她很快就被那些劫匪腾出手来抓了回来。

    她的双手被抓着，像一只玩物一样，粗暴地按在了地上。

    一个脸上有一条丑陋刀疤的刀疤男拽着少女的长发，将她的头从地面上狠狠拉了起来，让她看着前方浴血奋战的老人。

    老人看到少女被俘虏，一个失神之下，就被一把剑捅了个对穿。

    随后，剩下的几十把剑也跟着捅了上去，不一会儿老人干瘦的身体就被扎成了刺猬。

    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在自己眼前被杀，少女的眸子剧烈颤抖着，瘦弱的身体想要挣脱束缚扑去。

    然而遗憾的是，奇迹并没有发生，瘦弱的身体里挤不出一丝力量来反抗三个肌rou猛男的压迫。

    随着几十把剑的拔出，老人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浑浊的老眼死不瞑目地看向少女的方向。

    看着那双眼睛，少女泪如泉涌。

    而另一边，靠围攻才击杀了老人的悍匪头子似乎是嫌这糟老头子碍眼，还在老人的尸体上踢了一脚。

    不管老人生前的实力有多么厉害，死后也只是一具轻飘飘的尸体而已。

    在悍匪头子那全力一脚之下，如同一块破布一般飞了出去，然后重重砸在了旁边的树干上。

    因为黑白画质的原因，漆黑的血染在树干上，尸体缓缓滑落。

    将碍事的糟老头子解决后，悍匪头子一脸yin·笑地走向一旁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美人……

    回忆结束，画面再次回到肖叔的墓前，世界也再次由黑白色重新变回了五彩斑斓。

    夏朝阳坐在肖叔的墓边，抱着双膝坐了一整夜。

    当东方的鱼肚白升起之时，夏朝阳从怀里拿出了一枚竹简和一把刻刀。

    她用刻刀小心翼翼地在竹简的最上面刻下了三个字。

    李元良。

    这是窃国者的名字。

    随后，她又刻下了四个字。

    黑风山寨。

    这是那群劫匪所在的山寨名字。

    两个名字。

    一个是国恨，一个是家仇。

    面对国恨家仇，夏朝阳并没有如同话本小说里的主角那样，撕心裂肺地咆哮着“李元良，我今世不杀你，我誓不为人！”，“黑风山寨，我不灭你满门，我就不姓夏！”。

    她只是默默地将所有的愤怒和伤痛都埋藏在心里，化为自己前进的动力。

    夏朝阳将竹简和刻刀用油纸包好，重新揣进怀里，然后迎着明亮的晨曦，一步步向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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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昨天查看了一下收藏数据，发现这本书居然还有女读者在看。虽然我这本书的主角的确是女的，但整本书却是男频向，有女读者看这种情况，我属实是没有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