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井底之蛙,红莲的梦
韩国新郑, 天府! 盖聂打量着韩非,说道:“小庄竟然会加入了流沙,看样子,九公子是小庄的好友了。” 韩非心虚的瞄了眼卫庄,见他毫无表情,便点头道:“那是自然了。” 盖聂道:“九公子师从小圣贤庄荀夫子,又与鬼谷传人称兄道弟,但是在阁下的五蠹一文中写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乱禁这两句,可是历历在目。” 韩非道:“百家学说,亦有分野,如同鬼谷绝学,分纵与横。儒分为腐儒和王儒,侠也有凶侠与义侠。” 盖聂道:“请指教。” 韩非道:“腐儒一味求圣人治天下,轻视律法的疏导。如果必须一年四季每日都是晴天,才可五谷丰登。以此治天下,忽略了人性善恶。未免不切实际。” “侠为仗剑者,凶侠以剑谋私欲,义侠以剑救世人。孟子曰,虽万千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侠者。” 盖聂道:“看来九公子对剑也颇有研究。” 韩非道:“在鬼谷纵横两位面前论剑,岂非贻笑方家。庄子有一篇说剑,倒是颇得我心。” 盖聂道:“愿闻其详。” 韩非道:“剑分三等,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行凶斗狠,招摇过市,为庶人之剑。” “以勇武为锋,以清廉为锷,以贤良为脊,以忠圣为铗,为诸侯之剑。” “以七国为锋,以山海为锷,制以五行,开以阴阳,持以春夏,行以秋冬,举世无双,天下归服,为天子之剑。” 盖聂道:“九公子主张的严刑峻法,也是一把治世的利剑。” 韩非道:“乱世重典,法可以惩恶,也可以扬善。” 盖聂道:“但剑是凶器。” 韩非道:“剑也是百兵之君子,剑虽双纫,关键却在执剑之人。” 盖聂道:“九公子的治世之道,的确很符合神武帝国,难怪王上会仰慕公子的才华,盖聂倒是很期待九公子在咸阳一展身手了。” 卫庄冷笑道:“师哥,你竟也学会恭维他人了。加入了神武帝国,你似乎变了不少。” 盖聂平淡道:“人每时每刻都在变,而赞扬他人的优点,也不是恭维。” “小庄,我出使之前,王上也提及过你。” “他认为纵横之间,不一定要成为对手,纵横之道,合二为一,才是最强的,这一点,你我都很清楚。” 听到这里,玄翦身上的杀机一闪而出,因为盖聂的话,让他想起了不好的回忆。 卫庄冷言道:“真是异想天开的想法,鬼谷至今,纵与横,从来是对手。因为,我们鬼谷追求的东西,永远不是凡夫俗子所能理解。” 天诛插口道:“观阴阳之开阖以命物,知存亡之门户,筹策万类之始终,达人心之理,见变化之朕焉,而守司其门户。” “这似乎便是你们鬼谷派所追求的之一吧! “想法看法的确非凡。不过,我曾经听人说过,身处井底的青蛙,只能看到狭小的天空。” “我很好奇,有些自诩跳出井底的青蛙,写出震惊天下的篇章,如何确定自己便不是另一个井底之蛙呢?” “有些人没有见过汪洋,以为江河最为壮美。而有些人通过一片落叶,却能看到整个秋天。” “行万里路,方能见天地之广阔,这是至理名言。” “但是,天地广阔,自己永远只是一只井底之蛙而已。只不过,是跳出一个井,却落入了另一个更大的井中。” “所以,我们都是井底之蛙。” 韩非:“韩非受教了!” 天诛笑道:“有感而发而已,心有深井,眼中的天空就会变小。这个世界,你们往往认为是对的东西,可能也只是你们自以为而已。” “就好比,你们自以为‘天圆地方’,你们自认为天上的星辰应该很小很小,自认为七国就是整个天下。” “呵呵,其实啊,这个天下是很大很大的,你们只是身处另一个深井之中。” “所以,纵与横为什么不能合作?” “这个天地为什么不是圆的?” “天上的星辰为什么不可能是很大很大的?天下,难度就只是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吗?” 现场众人都被天诛的惊世骇言的给刺激到了,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卫庄道:“的确是有意思的言论,自诩跳出深井的青蛙,却去鄙视深井之中的青蛙,的确是很可笑。” “但是,我们都是井底之蛙,你又如何确定,自己并不是另外一只青蛙呢。” 天诛看着天空道,在心中自语道:“因为,这个天地,这个世界,原本就是我创建了。” 紫兰轩外, 新郑的街道上, 卫庄出门后不自觉地向一个方向走去,那是曾经的郑国冷宫的方向。最近实在太忙没顾上,他似乎很久没去那里了。 此刻,红莲公主应该早就走了吧! 或者懈怠了。 自己答应韩非教她练功,估计原本就是一个错误吧! 不过,自己本来也没指望红莲能练成顶尖高手。 虽然,她资质不错,是个不错的练武苗子,但他只希望她能会些自保的皮毛武艺就足够了。 毕竟,她是韩国的公主,终其一生,或许也无须动武杀敌的。 所以,练剑的时候,她有些动作不标准、或有些没做到,他也争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着这座熟悉的冷宫,卫庄的思绪又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 从小,他就见惯了宫里的人情冷暖,他对这个王宫是没有丝毫眷恋的,唯独冷宫湖心岛的花树承载了他童年仅存的回忆。 但,也只剩下回忆了! 卫庄抛去所有念头继续往前走着, 慢慢的、 远远的、 看见湖心岛的桃花树下依偎着一个粉色的倩影。 午后的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倾泻在少女面若桃花的俏脸上,微风拂面,一片桃花恰巧落在鬓边,就像他们练剑时她鬓边簪的花一样,没有任何妆饰少女的睡颜当真是绝美。 卫庄就默默地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她。 她竟然还在? 她每天都来吗? 就这样过去了许久…… 一只蝴蝶打破了这难得的平静! 红莲微微的睁开眼,看见眼前的人先是一愣,然后马上转为惊喜,笑容满面的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你每天就是这样练剑的?”卫庄的语气依旧平静。 “我没有……”红莲马上辩解道:“我是太困了才……” 红莲自己也没了底气,声音越来越小。 “今天,是最后一次教你练剑了,明天,我或许也不会再来这里,你也不用再来了。”卫庄平静的看着桃花树,对着身边的少女说道。 红莲刚想说什么,但似乎明白了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自己过几天,就要出嫁了! 此时,似乎的确不太适合与其他人男子私下来往,就算是练剑,也需要避讳。 以后,更需要避讳了…… 卫庄不知道的是,刚刚她睡着的时候,作了一个梦。 梦里有疼她的父王,有和她玩的最好的九哥韩非,也有冷宫的花树,更有倚树眺望等她的少年,那个喜欢看着天空的少年还是她画中的模样…… 冷宫里的那次偶遇,难道真的是一个错误吗? 红莲不知道,但是,却知道自己真的很难忘记那个满头白发的冷酷少年,她真的很难忘却。 但是,自己马上就要出嫁了,她必须要忘却…… 明天,便要结束了吗? 红莲有些失落的看着湖面,轻声道:“好!那今天,你在教我最后一次吧!” 然后,红莲凄美的笑了,她有些苦涩的说道:“希望,我最近的勤学苦练,不会让你失望。” 对于少女最后的要求,卫庄没有拒绝! 练剑的时候,卫庄的嘴角扬起一抹弧度,有点意思了,她竟然真的变强了。
虽然最后急了,为了赢,为了证明自己。 满天花雨中,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此刻,她多么希望能一直跳下去吧…… 说是练剑,虽然比第一次严肃了很多,但也都是点到为止,蝴蝶尚栖,温柔至极。 卫庄拿着树枝指向她的咽喉,她又输了。 红莲有点掩饰不住地懊恼。 “再来!”红莲抬起头道。 “你或许的确练的辛苦,可惜,你原先的师父实在是误人子弟啊!”卫庄背对着她说道。 红莲道:“你就不能让我一次吗?” 卫庄道:“让?在我的人生里,只有输赢,没有礼让。” “不过,你的确长进了不少,你现在,虽然还不够强,但也证明了,你已经不是弱者!” 强者? 弱者? 这本就不是我追求,可惜,你什么都不懂! 红莲停下了动作,顿时没有练剑的心情了。 她驻步在湖边,看着清澈无比的湖面上,那个冷峻少年的面孔倒影在哪里…… 两人久久无语。 一阵微风吹过,面孔迷糊了,人影消失了。 红莲转身离开道:“我走了!这里,我不会再来了!” 看着红莲的背影,卫庄依旧沉默不语,他虽然是一个冷漠的人,但也能感受到红莲对于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无法接受! 也不能接受! 他心底里一直隐藏着一个最深的秘密,让他难以忘却一切的秘密。 就在这座冷宫里发生的一切,他永远都难以忘记。 母亲的面容或许越来越模糊了,但是,仇恨却越来越深。 韩非? 红莲? 你们,真的让我为难了! 几天后, 新郑难得的风平浪静了几天,天泽在天诛的约束下,木有盲目的出手。 唯一的变化,便是流沙还是选择与韩宇合作。 准备先行铲除【夜幕】之患。 韩非等人并未因天诛的一番大论,便放弃了韩国,他们依旧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红色的婚车上,身穿红色长裙,披着大红色短款纱衣,戴着金色凤冠的红莲,显得极为的高贵华美。 但是,此刻的她,却没有出嫁时的喜悦、忐忑、期盼、遐想。 更多的迷茫! 红色的婚车远远离去,盖聂与韩非骑马并行,望着渐行渐远的新郑,思绪万千。 天诛站在新郑的城墙上,看着远去的车队,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一叶可以知秋,一叶亦可障目! 天地之法,执行不怠! 韩非的法需要一个强权的王,却要不受制于王。 可惜,如果没有自己的参与,韩非会死,而且死的太早了,他用律法铸造的剑,仅只是一把残剑。 法之天下,儒之教化! 这是嬴政的治国方针,也是天诛自己的,他的天下需要铸造一把天子之剑来完成他的千古一国之梦。 但,不限于这区区一国之梦。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历史上的嬴政想用掌握的法和儒,但是两者最后却并不兼容,单一的法或者单一的儒去治国都会变得不可调和。 那或许是,当时法的力量不足以和儒对抗,诸子百家的其它学说,当时都不足以和儒抗衡了,失去法制约的儒变得很可怕。 而唯一能够平衡儒法的韩非,这个法的创始人却早已经身死,而秦国的法也已经变味。 最后的结果,便是人们所知的焚书坑儒。 天诛知道历史,他现在是一国之主,所以,他也想筑造自己的帝国。 天诛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他也只能未雨绸缪,先行做好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 反正,使自己的国家变得更强,变得更加的安稳富强,总不会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