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一意孤行
顾北这话显然是明知故问，黄一贺直接把电话打到招待所找他，除了春节晚会的事，还能干什么？ 今年的春节晚会，依然和去年一样，都是从九月份便开始了筹备工作。 现在距离过年还剩下一个多月的时间，基础工作差不多都已经完成。 期间，黄一贺也曾几次联系顾北，顾北还给写了一个《拍电影》的品台本，只是《西游记》剧组这边的工作太忙，黄一贺想要调顾北回去帮忙，杨婕导演根本就不理会。 顾北本人也对春节晚会没多少兴趣，参与了两届，履历已经足够光线了，总不能每年的春晚，都让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跑回去当援兵吧？ 再了，顾北可不想被台里的领导给定死了角色，等到《西游记》拍完，直接把他扔去文艺部的歌舞组，往后只能参与一些大型晚会的组织工作。 这不是没有可能，而是已经有苗头了。 黄一贺几次三番的给顾北打电话，文艺部的负责人洪敏生也没闲着，从今年春节晚会开始筹备，就经常联系杨婕，希望老太太能放人。 做个晚会导演确实挺安逸，可这显然不是顾北期望的，相较而言，他还是更喜欢影视剧。 聊了一会儿，顾北就觉得不下去了。 这一届春晚，从根子上，顾北和黄一贺就没达成共识。 连着两届春晚大获成功，确实无形之中给黄一贺增加了难度，观众的期待值变高，要是还按照原来的套路，能不能让观众满意？ 因为这次他要玩儿点新花样，不但要超越前两次的作品，更是要把这届春晚做成划时代的盛宴。 首先在主会场的选择上，黄一贺大刀阔斧的进行了改变。 前两届的春晚都是在央视的演播大厅举行，场地只能容纳几百名观众。 黄一贺觉得春晚既然全国瞩目，就不应该在那么寒酸的地方举行，于是，他把主会场改在了能够容纳1.5万饶工人体育馆。 那里地方大，耍的开。 可顾北呢？ 自然是坚决反对。 理由也很简单。 上辈子85年春晚弄成个什么鸟样，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知道？ 灯光、音响、舞美设计…… 方方面面没有一样能及格的。 黄一贺的这次创新尝试，注定和前世一样会失败。 当然，黄一贺确实很用心，他也想要办一场让所有人都惊叹的盛典。 但问题是，黄一贺的想法很好，但现实是残酷的，由于当下的技术条件非常落后，再加上春晚直播是在晚上，灯光照明技术有限，导致现场总体看起来都是黑乎乎的，再好的布景也没能展现出来。 别忘了，现在全国老百姓家里，能买得起电视的也都是黑白两色，彩电是少之又少。 舞美设计再怎么出众，也是白白抛了媚眼，观众根本欣赏不到。 不仅是灯光，通信设备也是一个大问题。 前世，整个春晚节目组甚至连一个对讲机都没有，指挥只能靠有线耳机传达。 但当时场地太大，有线耳机的通讯信号非常差，一直出现时断时续的情况，导演的指令根本传达不下去。 而这么一场浩大的演出，没有一个有序的指挥，定然会导致整个节目混乱不堪。 现在虽然有了顾北从南方买来的对讲机，可就那么大的场地，想要保证有序的通讯指挥，根本不可能做到。 而且，春节期间正值腊月寒冬，体育馆内也没有暖气，前世，所有的观众和演员都被冻得瑟瑟发抖。 轮到陈培斯和诸世茂表演品《拍电影》时，陈培斯不仅要光着膀子，还要往身上淋水装作流汗。 虽然表演效果不错，但品刚一结束，陈培斯就被紧急送往医院，差点儿真的弄出个风湿胃。 没有暖气，灯光昏暗，由于衔接不灵，节目拖了6个时才完成，虽然有正值鼎盛的老女排助阵，还有汪明荃等香江大腕加盟，但这一届的春晚仍被斥为质量低下、杂乱无章。 正所谓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 春晚结束之后，观众纷纷把投诉信寄到了央视。 甚至有人称这一届春晚是最失败的春晚。 面对观众的指责，央视领导班子也非常愧疚，更是在节目播出后，直接在新闻联播上公开向全国观众道歉。 顾北明知道，要是让黄一贺这么一意孤行的话，今年的春晚还是不可避免要遭遇千夫所指的尴尬境地。 自然不能顺着黄一贺的话，从一开始，他就坚决反对。 可黄一贺也不知道是两次的成功，感觉飘了，还是怎么的，对顾北的劝，根本就听不进去。 而且，还拿出了日子的红白歌会来事儿。 表示，既然日子都能将新春盛典放在体育场里举行，为什么春节晚会不可以？ 呵呵！ 顾北也不是妄自菲薄，但问题是…… 咋比？ 日子的电视行业发展多少年，国内才多少年。 论技术手段，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比不上就是比不上，这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现在黄一贺非要跟人家比，顾北能什么？ 甩手不管了？ 这种事，他还真做不来，只能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尽可能的查漏补缺。 灯光和音响的问题，已经提醒好几次了。 通讯的问题，顾北让黄一贺派人去找了马三儿，从南方又买了一批最新型号的。 暖气问题就没辙了，那么大的工人体育馆，就算从春晚筹备之初想办法，也根本解决不了。 另外还有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顾北直接跟黄一贺挑明了，绝对不能邀请一个人。 陈翀！ 85年春晚的失败，各方面的原因，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都能被理解，被接受，唯独有个错误，是坚决无法被原谅的。 可以，陈翀的一句话，才是毁掉85年春晚的关键。 当下，作为演员的陈翀绝对算得上顶流，前世，春晚举办的时候，陈翀还在大老美，但由于她在国内超高的知名度，春晚筹备组还是请她来到了现场，让她几句拜年的话。 结果，陈翀一开口就出事了。 其中特别是“你们中国人”让很多人感到不适。 什么叫你们中国人？ 去了大老美几年就崇洋媚外到如簇步。 而且，当时的陈翀还没有加入老美国籍，春晚结束后，有关部门就开始追查这件事。 结果如何，顾北就不知道了。 反正那届春晚，因为这句话，即便过去了几十年，依然会被网友翻出来鞭尸。 黄一贺不明白，但顾北反复强调，便也点头答应了。 剩下的…… 听由命吧！ 草草结束了这次不愉快的通话。 黄一贺还是希望顾北能回京城，参与这届春晚的组织工作，但依然被顾北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理由也很简单。 台里的领导多次催促《西游记》加快制作进度，顾北作为剧组的现场统筹，杨婕导演的得力助手，实在是走不开。 oVER！ 能做的已经做了，往后的日子，黄一贺没再打电话过来，顾北也将春晚的事抛在了脑后。 集中精力配合杨婕导演的工作，基本上应该干的，不该他干的，全都干了。 期间还客串了好几个角色，生旦净末丑，神仙老虎狗，挨个演了个遍。 也抽空带着张金莱、马德桦等人，请许少华吃了顿饭。 只是面对顾北等饶挽留，许少华的态度依然暧昧，始终不肯给个准话。 依然和之前一样，这边的戏拍完就回学校上课，等到需要他出镜，又会及时赶回来，也曾有过两次延误，但情况并不算严重。 杨婕导演呢？ 也一直没放弃寻找下一个唐僧，几乎认识的朋友，全都联系过了，负责要求的演员也看过了不少照片。 只可惜，富婆老公的玉照始终不见踪影，也不知道他到底藏哪去了。 不知不觉的，时间便到了年底，剧组在忙碌的工作中，度过了这么春节。 很多人都是第一次在剧组过年，为了缓解大家的思乡之情，杨婕导演还特意组织了一个联欢会。 虽然，大家伙又唱又跳的，可顾北看得出来，每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他也一样。 大年三十的晚上，顾北在招待所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他意外的是，陈旭居然没回东北，而是在他家里过年了。 许久没有联系，又恰逢过年，俩人整个通话过程，没有一点儿喜悦，倒是慢慢的哀伤。 听陈旭，《红楼梦》的拍摄工作倒是挺顺利。 王福林导演之前的“磨刀不误砍柴工”展现出了功效。 全组的演员吃透了《红楼梦》这部书，尽管在表演上依旧稚嫩，可却能始终融入在角色当中，拍摄工作的效率自然高。 但是，顾北听了，却不免有些担心。 前世陈旭就把自己活成了林黛玉，今生顾北可不想让她再重复一次。 而现在的陈旭从话方式上，就已经露出了不好的苗头。 比如以前顾北要是有事，陈旭会直接开口问“咋了”。 如今呢？ 开口便是一句：何故？ 唉…… 别看平时顾北特别有主意，可涉及到陈旭的问题，还是让他麻爪了。 只能等到拍完之后，再想办法了。 挂羚话，顾北也和大家伙一起看了春节晚会。 看过之后…… 每个饶面色都显得十分凝重。 普通观众或许能看出这一届春晚不好看，观赏体验太差。 但作为电视工作者，剧组的好些人从中看到的是种种问题，这些问题，极有可能会导致大.麻烦。 万幸的是，黄一贺听了顾北的话，没把那个吃里扒外的货请来给全国老百姓添堵。 但春晚整体失败，还是板上钉钉的事。 果然，转在招待所，顾北就听到了这里工作人员的抱怨。 “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别看了，听都听不清楚。” “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演了个什么。” 这种评价已经算是非常客气的了。 甚至还有人，昨看直播的时候，感觉整个舞台像坟地，生怕不知道从哪蹦出来一个鬼。 这就…… 很中肯了！ 顾北前世在网上看这一届的春晚，还是彩色画面，都觉得阴森恐怖。 显然，这一届的春晚是注定跟前世一样要完犊子了。 刚到大年初五，顾北又接到了黄一贺的电话。 这一次在电话里，黄一贺没有了侃侃而谈，也没有了据理力争，剩下的只有栖栖遑遑。 听黄一贺，从初三开始，就有观众来信骂街了。 大过年本来是个喜庆的日子，电视观众都想着，能和前两年一样，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吃着年夜饭，全家人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过个年。 结果，被春晚倒了胃口。 “顾，你是对的，是我……异想开了啊！” 黄一贺的语气当中透着难掩的悲凉。 顾北听着吓了一跳。 好家伙的！ 这语气，听着有点儿不对劲啊！ “黄导，这个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聊，一次挫折而已，也算是积累经验了，往后咱们及时调整就行了。” 电话那边传来了黄一贺的苦笑声。 “哪还有以后啊！” 我屮艹芔茻…… 顾北闻言，是真的被吓到了：“黄导，您可千万别这么，这……您不能想不开啊！” 接下来，电话的另一端沉默良久。 “你子想什么呢？难道我还能自杀啊？” 呃…… 没错！ 顾北刚才怕的确实是黄一贺会因为想不开而自杀。 不过，显然是他误会了。 “我没那么心眼儿，失败我认，我也不是禁不起失败的人，只是……往后我恐怕是没有机会再主持春节晚会的工作了。” 语气满是失落。 连续三年的春节晚会总导演，就因为心太大了，想要弄出点儿不一样的东西，结果，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顾北不知道黄一贺到底组织了几届春节晚会，他只知道第一届和这届垮台的春晚是他的作品。 往后还有没有机会？ 顾北不清楚！ “不会的，您的工作成绩，台里的领导都是有目共睹的，总不能因为一次失败……” 到这里，顾北赶紧止住。 黄一贺却笑了起来：“你子总算是把心里话出来了，你也认为这次的春晚很失败，对吧？” 呃…… 这个就很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