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古宅(二十五)
曾氏捂着腿跌坐在地,鲜血从她的腿上渗出,染红了她的衣袍。刚才那一阵箭雨射伤了她的小腿,虽然没有伤及筋骨,但也让她一时难以行动。 小鸢哭着跑到母亲身边,几支利箭擦着她的脸颊呼啸而过,射入一旁的柱子里。 “玲儿!” 秦逸致发现身后的情况,也顾不得逃进眼前的密道,一个闪身冲到曾氏身边,挥刀阻挡着箭矢。 但这里脚步一停,四周的箭手都立刻找准了目标,全都瞄准此处而来。 一时间,箭矢如潮,秦逸致也渐渐难以支撑。 “帮忙!” 段天翊大喊一声,宵征、甘棠、周俭、熊烈,几人各自上前,各展身手,拼命阻挡箭雨,就连段天翊本人,也抄起一张木桌,挡在曾氏之前。 宵征舞棍在前,周俭与熊烈护住两侧,秦逸致见缝插针,甘棠更是大伞一转,将几人上空遮了个严实,连段天翊的木桌,也拦下了几根流矢。几人默契异常,在短时间内,组成了一个简易的阵型,护住曾氏母女。 任他阵外箭雨泼天,阵内自不动如山。 “哈哈哈!你们竟然全在这儿,正好省得我四处去找,劝你们乖乖交出宝藏,否则,现在就一并在这里把你们解决了!” 王先从箭手身后越众而出,哪有半分此前精神错乱的样子。他显然看破了秦逸致的伪装,直接将其视为首恶,并将段天翊几人划为其同谋。 “没错,不要再做无畏的反抗了。” 一个面带伤疤的大汉亦是在弓箭手的簇拥下走上围墙,抢占了最显眼的位置。 他抢过王先的话头,大声道:“我一声令下,这箭可不长眼睛,杀你们易如反掌,还是乖乖交出宝......还是好好听我的话,找我到宝藏了,一开心,也许还能饶你们一命。” 他话说到一半,看到对面人群中的曾氏和小鸢,又瞄见了伞后的甘棠,临时变了话风,将王先此前的杀气打消得一干二净。 被挤到一旁得王先面上阴沉一闪而过,挤出一张笑脸,附和到:“就是,胡三哥说话算话,你们还不好好放下武器,好好配合!” 宵征不屑地看了看狐假虎威的王先,又瞟了一眼眼珠子直盯着几个女眷不放的胡三哥,冷笑一声:“既然要我们配合,你们先拿出点诚意才行,不然我们这一放下武器,你们就万箭齐发怎么办?” “混账!” 王先佯做大怒,“你是看不起胡三哥?” 看到王先狗腿的模样,宵征正要以言语相讥,却听身后传来熊烈的话:“领头那个叫胡为,是当年杨家军中的骑兵伍长,人称胡三彪。和我一样,在大战前奉命去后方管理民夫。看来,他也凭此躲过了一劫。” 他故意躲在宵征身后,看来是与这个胡三彪认识。 宵征望过去,正好看到胡三彪扫过来的目光。那毫不掩饰的贪婪和欲望,令他一瞬间皱起眉头,浑身不适。 真想一棒子打在他的丑脸上! 他心底默默想着,身体却配合着同伴们不断后移。 几人心中默契,都知道若在这开阔地,几轮箭雨下来,只怕也坚持不久,只有进入密道,才有周旋的余地。 可密道入口狭窄,一次只能进入一个人,再加上曾氏的受伤,进入的时间会更长,落到最后的人,必定承受大部分攻击,生死难料。 所以他们也只能趁着说话间,搞小动作,尽量减少进入密道的时间。 可王先也是个心思缜密的,并没有被他们迷惑,当即大喊道:”他们要逃进密道!快放箭!“ “撤!” 宵征同时做出反应,大喊一声,长棍圆舞,棍影连绵,瞬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墙。熊烈也一把抢过段天翊手中半人高的桌子,挡在前方。 其余几人,或扶起曾氏,或拉起小鸢,毫不犹豫地往密道冲去。 王先下令后,箭雨没有如期而至,围墙上的弓箭手们,看了胡三彪一眼,见头领没有反对,才射出手中箭矢。 而这一慢,竟让这几个毫不相干的人,做出了最默契的配合! ”咄、咄、咄......“ 密集的箭雨终是到来,或钉在熊烈的桌案上,或被宵征的长棍扫飞。 这群马匪使用的不过是寻常的三角铁质箭头,难以直接穿透实木的桌案。胡三彪自然也知道,当即挥手,十数名弓箭手立刻收箭,拔出武器向宵征与熊烈冲来。 此时,其余几人还未完全进入密道,宵征无奈,只能与熊烈顶着稀疏不少的箭雨,上前阻拦。 长棍挥洒,荡开一大片追兵,熊烈提刀前冲,直接砍翻一人,大声威吓:“谁来送死!” 追击的几人被吓得缓了缓脚步,但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便在胡三彪的喝骂声中再次冲去。 见无法吓退他们,熊烈也不硬拼,与宵征转头朝密道入口跑去。这时,外面只剩着周俭还未进入密道,正要返身联手宵征两人与追兵厮杀。 “快走、快走!不可恋战!” 熊烈一人扛着两名追兵的狂攻,大声喊道。这时,胡三彪与王先也带着其余人冲了下来,准备先解决掉还在外面的几人。 见事不可为,周俭在宵征的劝说下跳入了密道,但剩余的追兵却赶了上来,将熊烈缠住。饶是熊烈刀法刚猛,宵征棍法灵动,在人数众多的追兵面前,也一时难以脱身。 “快、快围上去,把密道入口封住!” 王先大喊着冲了过来,手中钢叉闪着嗜血的光芒。 熊烈明白不能再耽搁了,刀法不再遵循套路,逐渐狂乱,层层刀影如黎明前的黑暗,笼罩向最前方几人。 “先走!” 他的突然爆发,让宵征压力骤减,争得了一个进入密道的机会。 这不再是能互相谦让的时刻,作为精锐不良人的宵征也不会浪费同伴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机会,一棍点开两名追兵,纵身一跃精准地跳进了密道入口,在台阶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跌进了地底。 等他被周俭扶起,再望向入口时,只看见熊烈的背影与交错的兵器。 “他被缠住了,恐怕下不来了。” 周俭低声道。 熊烈虽然是此次事件的嫌犯之一,但在探索密道的过程中,已经完全与他们站在了同一立场上,周俭心里也将他当做了自己人。现在看到对方被人围攻,无法脱困,心里也是一阵黯然。
“快走,前面有道门,可以挡住追兵!” 秦逸致的话从密道深处传来,透出焦急的情绪,催促着几人赶快前进,莫要耽搁。至于熊烈能不能逃进来,死或不死,他可没那么多闲心去管。 但宵征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仰头望着洞口外的刀光剑影。 从这里到入口的距离不算太远,秦逸致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能听到的,熊烈自然也能听到。 不知他听到这话,会是什么感想,是被人抛弃的感觉吗? 宵征想着。 不安的情绪在密道里酝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宵征这里,秦逸致的焦急、小鸢的惊慌、段天翊的沉稳,让他感受到了目光的重量。 他重新拿起了武器,站直了身体。人与棍,都如长枪一般笔挺。 他迈腿向前,却不是逃向密道深处,而是一步一步迈上台阶。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回去,明明是熊烈拼死为自己换来的机会,明明就应该在这地下,借助地利,来与追兵周旋。 为什么还要回去?他问自己,但也想不出答案。 密道里,没有人阻拦他,甚至没有人敢开口说一句话,所有人,都为宵征的气势所震慑,眼看着他拖棍走上高阶。 拾级而上,是跋涉的过程,如越千山,如涉万水,虽风雨如晦,不能挡也。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同伴!” 当宵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他声如滚雷,棍似飞星,划过一道绚丽的弧线,从洞口处精准刺出! 这并非枪法,也不是寻常的棍法。 这是宵征十年来,根据杨家枪法演变而来的独有招式。 密道内与密道外,被长棍舞出的这一条线串联,然后归于一点。 那是暗黑色的寒芒,是白日里的陨星。 这一棍,是他的坚持、他的反抗、他的不甘。 一棍既出,却又在冲出入口后,散出千万幻影,点在数名追兵的兵器之上。 熊烈忽觉手上招架的攻势一轻,也不抬头再看,直接翻身进入密道。 “哪里逃!” 胡三彪与王先此时正好赶到,一只嗜血钢叉、一根白蜡杆长枪,纷纷朝熊烈刺来。半空中的熊烈只来得及微微侧身,根本无力招架。 棍影再现,如黑色的潮水,铺天盖地,阻钢叉、荡长枪,一招便将险情化解。 熊烈滚入密道,被人拉起,埋头冲进密道深处。 宵征飞似的冲下来,其后跟着无数追兵,甚至有人早已点起了火把,将密道照得通亮。 两方你追我赶,很快冲到岔路之处。 “快进来!” 秦逸致守在左侧洞口,一手按在墙上,一手背在身后,招呼着宵征。其余人早已进入洞口,只有宵征被身后追兵追着,难以甩脱。 等其进入圆厅,秦逸致抬手放出几枚暗器,阻了阻追兵步伐,这才让宵征施展轻功,成功躲入洞内。 “轰!” 还未等宵征松气,一阵剧烈的爆炸声忽然从头顶传来,洞口瞬间摇晃起来,落石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