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撞见陈圆圆
李冕戴着软巾,穿着宁绸圆领袍,站在大红酸枝木书橱前,抽出了一本《明哲保身论》的善本,仔细看了起来。 他翻开了泰州学派的心学典籍,不是为了琢磨心学,只是从中摘抄一些俗体字,与心中的字体相对照。 不是他不想买走书籍,摘抄简化的俗体字,只是每本书籍里多了找出三五个俗体字,少了只有一两个俗体字。 李冕真要是把手里的俗体字千字文撰写完,买下的书籍足够堆成一座小山,东梢间面阔四间的书房都放不下。 为了不被赶出去,今天过来的时候,戴上了软巾,表明有功名在身,不是一般的白身读书人。 李冕还在手边的半月桌上放置了一方红丝砚,还是红色丝砚稀少的红丝石鹦鹉砚。 红丝砚与一般黑色砚台不一样,外观颜色以红黄为主,一眼就能看出来区别。 红丝砚本就是砚台里的名品,拥有一方红丝砚的读书人,非富即贵,在京城里有着一定的权势。 更何况还是红丝砚里的名品红丝石鹦鹉砚,地位就更不一般了,不是书斋掌柜所能随意驱赶。 书斋掌柜今天见到红丝砚以后,黑着的一张脸,立即变成了笑呵呵,赶紧安排小厮去给李冕泡了一壶好茶。 李冕又在俗体字千字文上写了几行字,看了一眼窗棂外的日头,时间差不多了,便带着雉奴走出了书斋,前往银锭桥的冷淘单子吃冷淘。 几天没去了,还挺想念鲜嫩可口的冷淘。 “公子?!” 李冕刚刚迈出书斋的门槛,听身后传来了一道惊喜的呼喊声,一般只凭声音很难分辨出来是谁,但这个声音极为的软糯,瞬间想到了一个人。 李冕转过身来,果然看见了陈圆圆,牵着小毛驴,朝着书斋的方向走来。 陈圆圆拿着香帕擦了一下脑门上的香汗,想要加快脚步,偏偏身边小毛驴慢吞吞的走着,不肯走快了。 她一脸的无奈,只能牵着小毛驴慢吞吞走来,不过十几步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不少时间。 陈圆圆略带歉意的作了一个万福,随后把手伸进了悬挂在小毛驴背上的木箱里,拿出来一串铜钱:“这是奴家这段时间以来,卖豆腐所得的银钱,销路还算不错,维持生计应该没有问题。公子给出的白豆腐主意,奴家擅自做主,赚来的银钱做股一半分给公子,还请公子收下。” 李冕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雉奴借过来银钱,放在了苏绣荷包里。 铜钱不是银子,只放了一小半就放不下了。 雉奴没有办法,只能拿着串在铜钱上的麻绳,拎在手上。 没有出现男子在美人面前,为了着面子,不去拿走本该属于自己的银钱,故作大方,说了一句不需要。 陈圆圆本以为他会拒绝收银子,没想到又是一如既往的一反常态了,‘扑哧’笑出了声,感觉李冕是个挺有意思的人。 以她国色天香的容貌,以及传奇怜人的身份,难得有一名男子对她没有任何的企图,相处起来格外的放松。 李冕收了银钱,没有任何的停留,转身就要走了。 这时,跟在后面走来的一名娴静女子,双手放下提着的苏杭青襦裙,不由得睁大了眸子。 沈宜修摇了摇垂云髻,心里诧异的同时,又对李冕的观感颇差:“看来京城里的读书人也不全是像李冕公子那般温润如玉,就拿眼前的这个人来说,不解风情,没有一点才子气度。圆圆姐已经主动搭话了,这人收了银子就走了,没有任何客气推让的心思,着实是一副市侩心肠,比起李冕公子差远了。” 沈宜修说完这句话,扭过脸看向了陈圆圆,颇为期待的问道:“圆圆姐几天前就说了,帮奴家引荐李冕公子,不知何时兑现诺言。” 李冕本来不想搭理身后又出现的一道女声,听到他张口一个李冕,闭口一个公子,身体不由顿住了。 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陈圆圆看了一眼突然停顿的李冕,又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沈宜修,捂着朱唇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
不知道李冕心里作何感想,应该会挺高兴,赞叹他的那人可是来自江南的大才女沈宜修。 李冕转过身去,伸出手捂住了雉奴的嘴巴,示意她不要挑明了身份。 他打量几眼说话的那名女子,穿着一身苏杭青襦裙,浑身透露着一股书香门第女子的娴静气息。 能够与陈圆圆成为闺中密友,容貌上不用多说,又是一名花容月貌的美人。 李冕有了逗弄这名女子的心思,反驳了一句:“那晚兰台诗会过后,京城里很多人都说木兰花令不是出自李冕之手,是他花银子买来的一偏诗词。毕竟,李冕在今科乡试里排在最后一名,险些中不了举,肚子里的墨水不够,没有足够的才情作出木兰花令。” 兰台诗会过后,不少读书人扒出了李冕参加乡试的考卷,对照考卷上的文采。 无一例外,全都是摇了摇头,认为《木兰花令》应该是李冕买来的一首诗词,目的只有一个,不想在长平公主面前丢了面子。 李冕与长平公主成亲的那晚,只是与一只母鸡拜了堂,没能见到真人。 这件事早就传遍了京城,成为了一桩笑谈,让今科乡试的大部分举人们心里好受了一些。 自我安慰了起来,即便是与长平公主成亲,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京城里的读书人已经可以想象到李冕的日子了,在驸马府里憋屈的活着,稍微引起长平公主一点的不满,就会遭到打骂。 就连府里的丫鬟仆役也对他冷眼相待,整天一副瞧不起李冕的样子,在府里的日子过的憋屈。 李冕为了谄媚长平公主,肯定是花了大价钱,买了《木兰花令》准备在兰台诗会里一鸣惊人。 《木兰花令》确实让李冕一鸣惊人了,风评却急转直下,认为是他买来的诗词。 有辱斯文,简直是京城里的斯文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