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宗家之位

    “大伯父，你这...”

    我一下子坐立难安。我这辈子恐怕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或许只在电影场景里吧。

    “小意思。”他摆了摆手，“如果觉得不够，尽管开口就是了。”

    我盯着那叠叠，散发着物质主义气息的钞票，生咽了一口。要说我不心动那一定是假的——口水是不会骗人的。

    我愣了一小阵，抬头问道：“伯父如此慷慨，让后辈我诚惶诚恐啊。阿帕曾教导我：天底下永远没有无偿的馈赠。伯父有什么事情就请直说吧。”

    “无--偿--这个词用的好。”伯父闭着眼睛，双手合十，“今晚找侄儿来这呢，确实是想资助一下，毕竟你命苦，一个人又流浪在外——这也是你太爷的意思。”他转向了一言未发的孟太爷。

    我静静注视着他，等待接下来的后续。

    果然，他话锋一转。“那，确实还有一件小事，需要和侄儿好好商量一下。”他拾起茶杯，轻轻翻开了盖子，一股热气喷涌而出，“今晚在这里，主要也是想借此和偿叔的后人商量一下他财产继承的问题。”

    我问：“阿帕的财产不都已经处理完毕了吗？”

    他哼笑着摇了摇头，“侄儿啊，你外公的那点小钱就别提了。”他吹了一下热气，“我说的他在孟氏一族的继承权——今后宗家顺位的问题。”

    「宗家」通俗地来说，就是「老大」的意思，在家族内拥有绝对的主导权，是引领大伙走向成功的关键所在——孟家悠久的传统，有点类似古代的嫡长子继承制，只是顺位不看出生，而是在于能力。

    当前的「宗家」自然是孟太爷，但这个位置是他年轻时一手拼搏来的，不仅得到了家族的认可，也让他的两位弟弟心服口服，主持孟家长达三十余年。

    然而他无嗣，按规矩应是兄终弟及，可他的两的弟弟们都不在了。那么「宗家」的位置就转手到了下一代。在下一任宗家出来前，会出现了一个权力的真空。

    我耸了耸肩，表示对此没有什么看法。「宗家」这个位置本来就和我八辈子都没干系，我也没有那个兴趣。

    “如此...甚好。”大伯喝了一口茶。

    我焦急地等待着，暗自希望他只是想用金钱以换取我退出「宗家」的继承战。

    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他放下茶杯，关节在桌上擂鼓着，“话虽这么说，但你毕竟是偿叔的嫡系后人。光凭一句话...恐怕还不足以令人信服。”

    我警惕了起来。“您还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借用一个东西。”

    我正要开口，不料孟太爷抢先打断道：“梁子——你过分了！”他抽搐了一下，嘴角猛烈地咳嗽着，身板子却依旧挺得笔直。他身后待命的小丫鬟忙上去给他捶背。那姑娘在中山公园时和我有一面之缘，张相清秀，眼睛很大，比那孟谣看上去淳朴多了。

    “放松一点，禄伯。”大伯歪嘴斜视着后边，“接下来的程序还是交给我吧。”

    他看向了我，“我就直说吧。我们希望能得到偿叔死后给你留下的一个遗产。当然，我们不会空手套白狼，去欺负一个孤儿。眼前的这笔钱你先收下，就当是孟梁我给自己侄子的教育基金。至于那个遗产，你再开一个价，我们定会如数交换。”

    我眉头紧蹙。“阿帕的财产不就是——”

    “是「遗产」。”大伯母不耐烦地打断道。孟梁也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我看向了太爷，然后又转向了王律师。“我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那一天王律师把信息也都公开了，你们自己亲眼看到了我所拿到的遗嘱...”

    此时的王律师则是避开了我的目光。

    孟梁继续道：“哦，谁都知道偿叔也只会咬文嚼字，做一点笔头工作罢了，但这样的头脑在隐藏信息时特别好使。”他如秃鹫般盯着我，“你是他唯一的后人，是他爱女...也就是我堂妹的亲儿子，鬼才相信他只给你留了二十加币，外加一张空头支票呢。”

    我屏住呼吸。这只老狐狸原来一直是在惦记着这个，难怪孟谣等人会主动接近我，毕竟都是二爷的后人，一丘之貉也是正常，看着把我消息榨取得差不多了，这位孟梁大伯父便出面前来索取了。

    我无助地再次望向太爷。

    老爷子两眼无神，形如一个木头人——实在太老了。

    “只要你告诉我，并给出偿叔所隐藏的遗产，即可带着这些钞票远走高飞，去完成你的学业，或是过一把逍遥快活的日子...”孟梁在我面前徘徊着，“你也不要有负担，不如把这个看做是一笔生意，大家都能得到各自想要的——皆大欢喜。”

    我看向了那尊孔子像。我究竟想要什么呢？

    视线向下移到了太爷身后的丫鬟上。她水汪汪的眼睛注视着我，目光近乎于恳求。

    我思考了片刻，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要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顺着我嘴巴滑出的却是：“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梁原地打住了，逐渐从“苦口婆心”变成了“怒不可遏”——猎食者终究是露出了獠牙。

    他瞪了我一眼，又朝我背后的脏辫保镖使了个眼色，打出了一个「赶紧将他处理掉」的手势。